我,刘辩,三兴汉室 第164节

  诸山谷中虽然有可以种田的地方,但能开垦的田地就那么多,不比山外。山中的物产能用来与外面交易的也就那么多。

  张燕心知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可他张燕能统率黑山军三十多万男女老弱,却也不是能被几句话吓住的。

  他强调说:“我昔日曾出兵往幽州相助平叛,麾下有精兵五万,不惧任何人!”

  应劭倒不怀疑张燕的部众中能不能挤出五万兵员,毕竟其前身是黑山贼,本就青壮居多,但五万精兵?

  开什么玩笑!

  且不说这河北诸山谷中的谷地根本养活不起五万脱产精兵,要真有五万精兵,张燕还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山里?

  真当张燕是什么善男信女啊!

  应劭问道:“据我所知,张平难昔日出兵幽州,所率有万人,敢问张平难,其中披铁甲者几成,披皮甲者几成?又有几成堪称精兵?”

  张燕望着应劭的炯炯目光,他忽然意识到,从他因为山中粮食不足又抱着火中取栗的念头去找刘虞开始,他的真实底细在交往的过程中逐渐被摸清楚了。而应劭,显然是有备而来。

  张燕想到自己心中一直感念刘虞的仁义,在贾琮死后还怀念贾琮的德行,曾私下祭拜,而今想来,他顿时觉得憋屈,不满地说:“彼辈空有贤名,满口仁义道德,却行此下作之事!”

  当然,这也只是张燕的无能狂怒罢了。

  他出身草莽,在刀兵之外,与那些家学渊源、精通吏事的官僚精英玩心眼,根本玩不过他们,这是赤裸裸的现实。

  正如同历史上张燕在以公孙瓒、袁绍、曹操为代表的一众势力中来回碰壁,一度能起兵十万的他最终率众归降曹操时,却只余十余万部众。

  对于张燕的抱怨,应劭指定要给他的前辈们说些好话的,遂言道:“张平难此言有失偏颇,河北诸山谷中亦是天子子民,幽州刘公、冀州贾公,皆得先帝信重,委以重任,身为臣子,岂能不思回报先帝遗德?”

  虽然张燕曾派人向宪帝请降,但实际上他对于宪帝并无多少好感,听到应劭连连提起先帝,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坏了。

  应劭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并未转变话头,而是继续说道:“自今上当政以来,励精图治,国家虽有小灾,却无大患。而今冀州吏治清明,张平难身处冀州,不会不知吧!”

  这时,张燕的表情才好转了一些。

  见此,应劭又换了一种口吻劝说道:“张平难昔日蒙先帝看重,拜为平难中郎将。今圣天子在朝,仁孝贤明,若是张平难愿意亲往雒阳拜见,天子必然欣喜,届时必有恩赏。”

  张燕有些心动,可他只坐在原处,不做言语,不置可否。

  他身旁的孙轻则大声劝说道:“中郎将不能去啊,去了雒阳,只怕有去无回!”

  这也是张燕的心里话。

  空口白话,就想哄骗他自投罗网?

  张燕说道:“我听说凉州有个叛贼唤作马腾,投降后被拜为金城太守。我一直镇守此间山谷中以防生乱,还曾率兵助刘幽州平叛,使君若要对我动兵,不怕吓得他再次反叛吗?”

  应劭没想到张燕竟还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

  但他只略一思量就给出了答案:“凉州偏僻,只需不生乱即可,然张平难所在位于河北腹心,岂可相提并论,张平难莫要妄自菲薄。”

  张燕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让别人小觑自己。

  “况且金城太守有三子,皆在雒阳。”应劭补充道。

  张燕:……

  他是有个儿子张方,但要他把张方送到雒阳当人质,他舍不得。万一在雒阳被人欺负了,他鞭长莫及。

  只是张燕自己都没觉察到,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真的在考虑要不要送质子进雒阳了。

  之所以能达成这种效果,无外乎四个字——大势所趋。

  良久之后,张燕终究下定不了决心,原本他打算见完面就将应劭送出去的,但如今,他挽留道:“使君既要巡察,不如再往前走,彼处有屋舍可供休息。”

  应劭见张燕已然动心,自不会拒绝,满口答应。

  一行人再度出发。

  应劭是文武全才,历史上的他为泰山太守时击败过人口巅峰期的青州黄巾,后者作为一个群体在三国的历史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面对张燕,那叫一個拿捏。

  所以这天接下来的时间里,应劭没有再和张燕谈自入雒阳或遣子入雒阳的问题,而是真的履行了自己作为一州刺史的巡察之责。

  期间应劭与张燕讨论的,皆是如何使百姓安居乐业的话题。

  而张燕见应劭不再重提旧事,也乐得与应劭说话,同时向应劭吹嘘自己部众的安居乐业。

  而且应劭的治理能力也是实打实的,每每听到应劭依托于家学的观点,让张燕瞬间觉得自己清澈了。

  这自是没什么,然而应劭亲自这一察,便察出了问题。

  话说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张燕的出身应该算是农民起义军,而农民起义军的局限性黑山军一个不少。

  张燕本身就是靠着纠结一帮少年为盗起家的,包括张燕改姓继承张牛角的帅位,他的儿子也姓张,还有一众小帅对这种接替的支持,等等这些都能看出这些人是讲义气的。

  张燕算是有才能的,让自己的手下自带部众的小帅们服服帖帖,但这是有代价的。

  刘辩尚且避免不了任人唯亲之事,只能有意识的管控,张燕自然也不能幸免,甚至情况更加严重。

  小帅们能聚集部众,却未必有管理的才能,他们与张燕的亲信故旧占据着黑山军的管理层。这些人与张燕有情分,但与被管理的人就未必有情分了。

  问题就出现在这一点,能够在骤然富贵之后不忘初心的人当然有,但屠龙者终成恶龙同样屡见不鲜。

第287章 玩弄鼓掌之中

  故事是老套的强抢民女,两家已经定下亲事,奈何女方被管理他们的里正看上了,被纳为第五房小妾。

  原本此事不过忍了而已,甚至于,除了受害的男方家庭和女方外,女方家庭和里正都很满意。

  然而这不是看着能让张燕都重视的人来了吗,还摆出一副为民做主的模样,苦主大着胆子、带着怒气举告……

  了解后的张燕羞愧不已,那个犯错的里正,是最先跟随他的一批人。

  这样的事其实在其他地方也并不少见,只是张燕前脚才同应劭吹嘘过自己治下的安居乐业,不曾想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事实证明,这样的事在此间只是冰山一角。

  当此处山谷的百姓知道张燕要替他们做主了,又有人大着胆子说起了自己的委屈。

  山谷中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多时,一幅小帅们与张燕的亲朋故旧互相包庇,压榨部众的画卷便渐渐浮现在张燕的眼前。

  伴随着其中一个已生白发的中年感慨“中郎将一定会给俺们做主的!”这些人终于被安抚住离开了。

  张燕终于忍受不住,狠狠地瞪了几眼跟着他在场的老兄弟们。

  “涉及到亲朋故旧,向来是难事。张平难打算如何处置?”望着脸都被气红了的张燕,应劭问道。

  张燕说不出答案,处置那些犯错的人?对他来说无疑是自掘坟墓。

  假如应劭不在,张燕知道这些事后至多不过是稍稍补偿一下苦主,至于大义灭亲,那是不可能的。

  只能苦一苦部众们了。

  应劭忽然说道:“昔日贾公初为刺史时,冀州各县长吏多有逃亡者,后贾公严查臧过,唯有两位县长立身最正,未曾有过。想必张平难一定听说过这两人吧!”

  张燕点了点头,此事当初在冀州可是出了名的,堂堂河北冀州,这么多县,只有两个县中长吏没毛病。

  他答道:“我没记错的话,两人分别叫董昭、黄就。”

  应劭颔首:“中郎将知道二人便可,此后董昭与黄就皆因功绩迁任县令,仍在冀州治下。我此行巡察冀州,也曾见过两人,皆一时之俊才。我有意迁此二人来为平难中郎将整顿吏治,张平难以为如何?”

  听到此话,张燕本能地摇头拒绝:“此事就不劳烦应刺史了!”

  应劭忽然加大了音量,质问道:“这山谷中皆是天子子民,而今他们备受中郎将麾下恶吏欺凌,我身为刺史,岂能置之不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地亦非法外之地!除非中郎将砍下我这颗头颅,自立为王,否则此事我责无旁贷,非管不可!”

  经历了先前一幕,张燕望着言辞激烈、义愤填膺的应劭,曾经历经生死的他竟有些心虚。

  全场心虚的孙轻见状赶紧跳出来向张燕表忠心,甚至还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斥责应劭道:“之前听你说话就觉得不爽利了,飞燕帅,俺这就去砍了他!”

  应劭却丝毫不惧。

  他身后的赵浮与闵纯都没想到应劭突然说出了砍头这种话,只是心中不论是怪罪也好、佩服也罢,此刻两人只能先后抽剑,共同进退。

  “住手!”张燕喝止孙轻,现在可不是天下大乱的时候,真要让应劭死在这里,只怕他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强令孙轻收起刀后,张燕作揖致歉道:“武夫无知,还望使君莫要见怪。”

  应劭也示意赵浮与闵纯收起剑,只问道:“整顿吏治之事,中郎将以为如何?”

  张燕叹息一声,道:“是我有错在先,就依使君所言。”

  孙轻还要再说些什么,但被张燕眼睛一瞪,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之后几日,应劭就像是忘了这一日的刀剑相向,一一巡察位于张燕治下的诸多能耕种的山谷。

  期间他还见了孙轻之外的小帅,包括张燕之子张方。

  五日之后,尚未巡察完山谷的应劭向张燕表达了离去之意。

  原本以为应劭要巡察一遍的张燕有些措手不及,问道:“使君缘何忽然离去?”

  应劭道:“已经到了我与别驾约定相会的时间。且此间情况我已了解,相信张平难亦非毫无察觉,只是不知张平难有无壮士断腕之决心?”

  张燕不语。

  应劭又道:“张平难放心,此前我说要调董昭、黄就前来,不过是一时气话,我不过是一介刺史,何以插手县令之迁调?”

  这对于张燕来说明明是好事,可他隐隐觉得不对。

  离开之后,他特意叮嘱了原本安排来监视应劭一行人的耳目。

  而另一边,治中闵纯见张燕离开,不解地询问应劭:“使君好不容易才借着孙轻拔刀让张平难松口准许董黄二人来此,缘何又放弃了?”

  应劭一脸严肃地解释道:“这几日你我所见,此山中本就是国中之国,张平难心中没有决断,这种时候让董黄二人来此,恐连累他们枉送了性命。”

  毕竟他要是死在这里朝廷一定会有所反应,但董昭和黄就就不一定了。

  这话很快传到了张燕的耳朵里,令他心中凛然,不禁多想了几分。

  就在应劭离开当日,张燕送别应劭之时,带来了他的儿子张方,对应劭说道:“我本打算明年举我儿为孝廉,然其无教,是以心中忧虑。近几日我见使君胸怀沟壑,不知可否劳烦使君,收我这小儿为弟子,以效犬马之劳?”

  对此,应劭表现地一点都不意外,当即应道:“君子聪慧,如何不愿?”

  张方遂当场拜师,并与应劭一同离开。

  ……

  雒阳,陈宫与张邈再度于洛水之畔相会。

  张邈看着陈宫的脸色似乎不太好,问道:“今太学之议尚未结束,公台莫非就已经懈怠了?”

  其实他明白原因,陈宫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东西。

  陈宫摇了摇头,说道:“今日出门之前,有太尉府小吏登门,言说太尉愿征我为属吏,我写下谢表婉拒了。”

  近些日子以来,能自行征辟府属的公府纷纷行动起来,然而陈宫想要的不是公府征辟,也非地方举荐,而是来自皇帝的公车征辟。

第288章 又急?

  “公台可曾听说郭奉孝之事?”张邈问道。

  闻言陈宫的情绪更低沉了些,他答道:“如何不知?古有毛遂自荐为使,今有郭嘉自请为郎。”

  日前,坊间传言,颍川郭奉孝与天子对答,自请任尚书郎,天子惜其贤才,遂以之为尚书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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