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刘辩,三兴汉室 第200节

  其后多人跟随,偶尔还有口出恶言者,张元本要发作,却被张俭死死拉住。

  待到最后,客人只留下了一半。

  张俭长舒了一口气,对张元说道:“取纸笔来。”

  另一边,离开的一行人乘车归去,还没走两里地车队便停了下来。

  有人骂骂咧咧地拉开车帘去看,却见车队前后俱是士卒,腿一软跌回了车厢里。

  也有出身山阳郡的认出了前往的为首者,边套近乎边问道:“伯宁,数年未见,竟不知你从军了,好巧在此处相遇,伯宁如何会在此处?”

  满宠朗声答道:“谈不上巧合,某在此处久候诸位多时了。”

  “诸位在张公家中费尽唇舌,不知是否渴了?某奉太尉之令,请诸位吃口茶!”

  ……

  完成请人喝茶的使命后,满宠并未停留,而是径直去了张俭家中。

  早有张俭的邻里乡人将外面的情况传递过来,但张俭却丝毫不慌,继续写着他的书信。镇定的姿态让留在他家中的客人们都冷静了许多。

  满宠很有礼节地奉上拜帖,很快就被张元引入房中,客人们并未退避。

  满宠仿佛没看到这些人,只恭恭敬敬地对张俭拱手拜道:“张公,太尉公因身负军国大事,难以脱身,不便前来拜访。是以托付晚辈,特来向张公问好。”

  张俭面容平静:“老夫无碍,替老夫谢过你家太尉。”

  “而今见张公安康,晚辈便可安心回去同太尉回报了。张公恕晚辈公务在身,不能久留,就此告辞!”满宠说罢,再度拱手作别,干脆地转身离开。

  就连张俭都愣了一下,等到满宠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忙叫道:“伯宁稍等!”

  张俭看过满宠的名帖,知道他的名字,见满宠被他叫住,说道:“我这有一份书信,还未完成,不知伯宁可否稍等两刻,替老夫转交给太尉?”

  “张公有言,自无不可。只是若是为了这些人,张公大可不必。”满宠指了指屋中一直被他忽略的客人们,继续说,“太尉曾言,若彼辈愿意听从张公的劝告,可以网开一面。”

  张俭问道:“你家太尉做此许诺,就不怕引奸佞攻讦?若因此让他遭到牵连,非我所愿。”

  因为皇甫嵩一旦这么做,他偏私的嫌疑是绝对摆不脱的。

  满宠顿了顿,略作思索后说道:“太尉行事,无不可对人言者,天子既已托付大事,自能辨别奸佞,太尉从无此虑,张公亦不必多虑。”

  “当真无后患?”张俭表情带着震惊。

  “当真!”

  “可还要老夫做些什么?”

  “张公费心不必。”

  满宠再度告辞,经过、名单,那些被邀请吃茶的人都会说的。

  满宠离开后,房间内的客人们不乏有瘫软在地者。

  也有人反应地快一点,向张俭拜道:“多谢张公相救……”

  张俭望着眼前没写完的信件,想着满宠离开前的话,心中念头四起,到他这般年纪,少有这般心情复杂的时候。

  而今短短数日,却一连两次。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句诗——“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至于原诗是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

  “大父……大父?”

  “你没事吧?”

  “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我请的医者马上就来了。”

  张俭回过神来,摆手道:“无碍,只是想了些事。”

  他对屋中的客人宣布道:“此间事了,汝等若是不嫌寒舍鄙陋,可先小住一阵,亦可返回家中,应是无碍。”

  客人们见皇甫嵩的手下都对张俭毕恭毕敬的,哪里愿意离开张俭的庇护,纷纷留言求收留。

  张俭望着忙前忙后安排客人住处的张元,与老态龙钟的自己全然不同。

  他忽生感慨——“恨不能晚生二十年啊!”

第356章 秋去冬来(二合一)

  “我知道你有困惑,直接问吧。”皇甫嵩说。

  皇甫郦这才开口:“陛下固然对叔父素来信任恩重,可叔父看在张公的份上自作主张免了那些人的罪过,终究不好。这也不符叔父往日的作为。”

  皇甫嵩为侄子解惑道:“士达可知我等如今在兖州要做些什么?”

  “自然是要清除兖州各大族豪强的私兵。”

  “那之后呢?”

  “其他州郡?”

  “是了。”皇甫嵩引着皇甫郦来到一张舆图之前,其上何止兖州一地?“记住,我此番派兵各处,并非为了杀人。杀人只是不得已的手段。若能不伤一人而解除各郡国的私兵之患,我也不愿动用刀兵。彼辈无论是心生畏惧还是想通了,既然在未造成祸患前愿意回头,便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且以兵法论,围三阙一,总该给他们一条生路,才不至于狗急跳墙。”

  皇甫郦拜道:“侄儿受教了!”

  杀人从来不是目的。

  兖州的行动既是威慑也是警醒,至于为什么是兖州……谁让他地处中原腹心,位置特殊这么特殊呢!

  皇甫嵩看着舆图,他的目光仿佛已经越过了空间的阻隔,喃喃道:“希望那些人能及时醒悟吧!”

  虽说慈不掌兵,可也许是年纪大了,他不希望手中再沾染太多无谓的鲜血。

  “叔父在说什么?”

  皇甫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下头。这时,忽有军士来报——刘校尉有军报传来。

  涉及正事,皇甫嵩立刻摒弃掉多余的情绪,又恢复成了那个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将军。

  看完奏书,皇甫嵩拍案道:“好,玄德果真有大将之才,多处坞堡望风而降!”

  皇甫郦早在凉州就与刘关张三人在战场上结下了深刻的友谊,闻言也替皇甫嵩和刘备感到高兴,他接过皇甫嵩递来的战报,兴奋地读着上面的内容:“至通传之时止,已获民户八千五百余户,兵八百……玄德留下的这些兵多是经受过训练的,若贸然使之回归乡里,只怕会有隐患……玄德也在问这些兵该如何处置。”

  “暂先编为民夫,待我上奏天子,再行处置。总归近些年是不宜将之留在地方的……”

  ……

  以皇甫嵩为主导的清理私兵的动作根本遮掩不住,也没人遮掩。这则消息与汉军对付坞堡的快速进展一道,很快便传向周边的州郡。

  汉室州郡县三层体系的运转方式决定了大族豪强们的势力普遍以运行更成体系、也更为独立的郡国为单位。

  兖州的大族们寄希望于张俭站出来振臂一呼,统筹兖州全局,背后的原因在于其他人没有这个威望,唯有似张俭这般人物,才能跨越籍贯的限制,得到各处的豪杰响应。

  除此之外,也只有作为汉室顶流的阀阅家族了。

  汝南郡,本郡从属于袁氏的门生故吏宾客们齐聚一堂,其中多为本地大族豪强出身。

  自从袁绍从洛阳回来之后,他就成了袁氏在汝南实际上的管理者。此外他数年前还组织汝南各大族豪强联合对抗了一回黄巾贼,本就声望不俗,能力更是得到了验证。

  而今面对各处来人,其中官职最高者还是个千石的本郡县令,袁绍虽是白身,却游走自如,处于众星捧月之势。

  毕竟有汝南袁氏作为倚仗,纵使辞官归来,谁又敢小看他呢?焉知他会不会哪一天歪歪嘴,上演一出龙王归来。

  袁绍当然知道眼前这些人的诉求,无非是看到兖州的情形觉得畏惧。

  他邀请众人于室内安坐,自己则坐在上首,首先开口便是安抚人心的话:“诸位莫要慌张,以目前的局势来看,此次只会局限在兖州一州之地。”

  不得不说,拒绝摆烂后的袁绍展现出了极佳的能力和人格魅力。

  他只出一言,在场之人便信了,心中也都安稳了。

  袁绍又道:“不过,诸君莫要做得太过,兖州便是某些人不知收敛为何物。”

  “两月之前,我曾特意嘱托诸君不可收留过多宾客,以免引人注目,相信诸君应该已经有所动作了吧?”

  袁绍说着话,环视着在座的众人,其中部分人微微偏过头,不敢与袁绍对视,这是心虚的表现。

  他对不听劝告的那些人心知肚明,却并不揭穿,一旦情况有变,这些人必然是最先被放弃的。

  “是以,吾等本该问心无愧才是!诸君以为呢?”

  座下之人纷纷附和——“袁公说的对!”

  “本初兄说的有道理!”

  袁绍抬起手,场中又安静下来,他说道:“只是从兖州的情况来看,太尉对兖州各处的情况很是了解,擒贼先擒王,一出手,便直指要害。”

  “雒阳有一校尉部,名曰校事,其部所属,雒阳人称校事郎。其部校尉贾诩出身凉州,本是无名之辈,却因查出昔日王芬谋反之案的实证而登上高位。早在光熹初年侍御史巡查各州之时,便有校事郎随行。”

  “我说此事,只是为了告诫诸位,行事务必谨慎,兖州之事,近在眼前!”

  袁氏的门生故吏宾客们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袁绍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他们再听不出袁绍话中之意不如一头撞死得了——指不定身边就有校事部的耳目……正因如此,他们不知如何是好,慌乱的情绪在人群中传播。

  袁绍则大声问道:“既是问心无愧,那又有何惧呢?”

  众人看着袁绍,有了主心骨。

  “且兖州情形诸位想必也清楚了,坞堡防一防寻常盗贼可堪一用,可若想指望更多,如今看来力有未逮。”

  袁绍也看明白了,眼下各家的所谓私兵,欺负欺负寻常百姓和盗贼还行,遇到真正精锐,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既然如此,何必要授人以柄?

  因心中怀疑在场的有校事部的耳目,袁绍并未将话说得太清楚,但他相信,聪明人应能根据他说出的情况找出合适的应对办法。

  ——将精锐私兵以更隐蔽的名头留存下来。或者干脆不要什么私兵了,对自家佃户奴仆好一点,以收其心,黔首们只要能活得下去,可太好骗了……

  就如同袁绍在历史上握有四州之地,却不似曹操那般想着靠屯田恢复生产。而今在袁绍心中,只要田亩在手,那便无忧。

  一场安定人心的会面之后,袁绍独处一室时却不禁叹息。

  他原本准备借着五州地方官吏的不满做些什么,无论是为自己谋求起复还是其他,总归他需要能让他借助的时势。

  然而阙宣激化了矛盾,毁掉了他的计划,偏偏他又没法在阙宣的事情上做些什么。

  只能在独处时懊恼,感叹时运不济。

  现在,袁绍时常自处暗室,很多话袁绍不敢对人言,只能自行思量。

  虽一人计短,却也让袁绍免于在他人的各种谋划中巧妙地避开最佳选项。

  如汝南这般的绝非一個郡国,只是未必是一个郡国冠盖之族一家独大罢了。

  胆子大的留下少量门客宾客,胆子小的直接恢复了黄巾之乱前的模样。但正如袁绍所想,只要少部分人握有大部分土地的现象还存在,那么百姓势必依附,私兵?信手拈来而已。

  治标不治本。

  雒阳,云台殿。

  刘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此次整顿吏治能让官吏们警醒,却不至于让他们一直警醒……兖州清理私兵之举亦然,威慑效果会逐年逐月降低。”

  虽然其间可以继续像光熹初年那般再派侍御史巡查,可要想效仿今年,就很难了。眼下只是五州之地,就如此耗费周章……

  “是以,文若,即便度田目前不可行,却也可先为重新度田设定些规划。每年该完成哪些目标,如何去完成,都要细细思量。”

  就如同袁绍需要在暗室独自思考一般,刘辩不能将他想要重新度田的想法告知太多人,以免泄密,造成隐患。避免再度发生像当初前将作大匠吴脩那般直接在朝堂之上借着某些由头行逼迫刘辩表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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