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瞧着麋贞的模样,此前因为麋芳逾期未归而有些消瘦,近期则是因为听到自西域传来的关于麋芳的消息而心怀愉悦,这一减一增,反而让麋贞身上增添了不少韵味。
刘辩一时食指大动。
所谓“几番枕上联双玉,寸刻闱中当万金。”
一段时间之后,虽还是白日,但已经躺在榻上的刘辩问麋贞道:“贞儿平日里都会做些什么?”
“妾会做些针织女红,时常还会同甄家妹妹闲聊……”
正说话间,刘辩忽然听到麋贞所居住的掖庭宫殿外似乎有些动静。
“外面何事?”刘辩问道。
很快就有女官来答道:“原是甄贵人要来寻麋贵人说话,不知陛下在此,如今已经退去了。”
刘辩听了笑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别因为朕断了你们姊妹间的闲谈。”
麋贞微微张着嘴,她想到马上甄宓就要过来,当即就要起身穿衣,刘辩见了,也不阻止,只静静地看着。
等到麋贞稍稍穿好要服侍他时,刘辩才道:“今日累了,就在这多安歇一会儿。”
不多时,甄宓也来了。
……
刘辩这边偷得浮生半日闲,另一边,作为天子倚重的大将,曹操重新回到西河郡后,受到了更胜以往的热烈欢迎。
“未曾想你竟这般快,我才昨日才到,你今日就回了。”曹操笑道。
张济同样笑着应道:“心中藏着要宴请将军的事,如何敢磨蹭?”
因是为了拉拢曹操,张济并未额外邀请什么人,眼见着曹操到了,在自己行过礼后,又稍稍偏过身,对着曹操介绍道:“此是内人邹氏。”
曹操原本并未怎么留意,他只是听说前两年张济新娶了一位继室,自己却未曾见过。
而在张济介绍之后,邹氏柔声向曹操拜道:“妾拜见将军!”
听到这温柔的话语,曹操打量过去,只觉得邹氏眉目如画,朝他做拜时的露出的腰线……
“夫君,何必在门前多待,快些入内吧!”
耳边丁夫人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曹操的遐思,曹操立马反应过来,见无人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立刻说道:“今日无有外人,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张济听了,忙不迭地顺着曹操的话风邀请曹操入内,继续说道:“正是如此啊,我那侄儿张绣,昔日在雒阳与令公子便关系甚笃,如今更是一同协助幽州移民一事。”
“说起来啊……我这情况公也是知道的,没有儿女的缘分,绣便如同我的儿子一样……”
曹操笑着应道——“子辈之间的交情深厚自然是好。”说着,他下意识地瞥了邹氏一眼,“不过,我等作为父辈,自也要多加交流!”
“公所言极是啊!”张济欢喜地说道,张绣若是能得到曹操的看重提拔,不知能少走多少年弯路。
而曹操即将离开并州,自也乐得同仍会留在并州的将官保持一份友好的关系。
终于,等到宴请完毕,张济又带着妻子邹氏送走了醉醺醺的曹操和夫人丁氏,一番告别之后,曹操夫妻俩登上了回程的马车。
待走了一段路程之后,丁氏先是吩咐车夫寻一个僻静之地停车,又令随行的退开,未经召唤不得靠近马车,然后她才毫不犹豫地将醉醺醺的微微靠着她的曹操推到了一旁,质问道:“夫君方才一定舍不得走吧?”
乍一遇到这种变故,曹操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夫人这是为何?”曹操惊讶地问道。
“夫君自己不清楚吗?”丁氏质问道。
眼见着曹操还是趁着醉意装糊涂,丁氏索性直言道:“今日夫君看着邹夫人,心中在想些什么呢?”
听到夫人的话,曹操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了一些旖旎之念,旋即在丁氏的注视下被曹操甩出脑海——“夫人误会我了,我怎么会有邪念念?”
曹操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一抬头,正见丁夫人冷笑着看着他:“你果然有邪念!”
曹操听了,只恨自己真的喝多了酒,头脑不便,在车内小声告饶道:“夫人,方才是我头晕,说错了话,还望夫人莫要计较……”
“说错了话?”丁氏继续质问曹操道,“那你席间饮酒之时屡屡去看邹夫人,也是因为头晕想要看邹夫人提神?”
眼见着自家妻子是真的动怒了,曹操一时也不敢狡辩。
他对丁氏一向尊重,此前他出征时,将家眷送至雒阳,唯独丁氏留了下来,帮助他保持着同西河郡乃至于并州的人情来往。
但碍于面子,他也的确没脸承认自己对张济的妻子起了非分之想。
而丁氏见到曹操无言以对的状态,也知道适可而止,并未继续深挖,而是换了一种相对温和的语调说道:“往日里夫君纳妾,妾何曾有过怨言?只是此次夫君着实做错了。”
“或许夫君自己没有察觉……自从担任征西将军、平叛归来之后,夫君面对西河郡从上至下的奉承,早已经失去了审慎之心。”
“过去,夫君心中想着建功立业之时,便是邹氏再美,夫君亦不会留念,可如今呢?且不说邹氏是张济的夫人,单就说子脩,若是发生了什么不忍言之事,你又让子脩如何面对他的同袍呢?”
丁氏郑重地说道:“我言尽于此,望夫君好生思量。”
说完,丁氏拉开车帘,喊来车夫和随从,继续回府。
而曹操此时被丁氏一通教训,哪还有半点醉意?在沉思了良久,回想到自己在得胜归来之时的种种嚣张之举,最终在车厢内对着丁氏拜道:“多谢夫人一言惊醒梦中人,若非夫人,我只怕还要一错再错下去!”
丁氏见曹操说的郑重,明白这是曹操意识到了过失,遂答道:“我与夫君本就是夫妻,正该携手同心。”
曹操听了,知道丁氏揭过了此事,以后也不会再提了,感激道:“家有贤妻,夫复何忧?”
很快夫妻二人和好如初,宛如方才的一幕不复存在一样。
丁氏又问道:“接下来还有多方宴请,夫君准备如何处置?”
曹操按着有些疼的头,思量了一小会后说道:“我奉命领军而还,如今军队已经回到地方,作战的赏赐自有地方来分发,如今我夫妻二人,正该轻车简行,入京拜见天子。”
“听夫君的……夫君放心,现在离开无妨,我家与各处的交情如旧,至于张济,只需对外宣称此次夫君赴宴是因为曾许下的诺言即可。”眼见着曹操在短时间内便摆脱了之前的膨胀,丁氏做出了早已想好的建议。
“就听夫人的!”曹操答应的很干脆。
实际上,即便没有邹氏这档子事,她也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劝说曹操。
曹操和丁氏都很有行动力,他们的其他家眷早就在雒阳了,次日,他们便留下了给同他们有来往的人家的礼物,不等人来相送便主动离开了。
一路直奔雒阳而去。
而唯一知道曹操离开时间的乃是羌渠一家,因为曹操如约带走了羌渠的长孙挛鞮豹。
路上,某一日,曹操忽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他的长子曹昂因为他与邹氏的事与他反目成仇。
惊醒之后,他愈发觉得自家夫人提醒的及时,对丁氏也更加的尊重。
第567章 朝会与何苗的决定
鸿胪卿韩融最近很忙碌,如窦宾这种鲜卑一部的大人入朝觐见也就罢了,虽然窦宾身份特殊,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揪着窦宾的身份不放。
但除此之外,南匈奴羌渠单于也要入朝觐见天子,还有才奉上奏表的步度根,对于是否要直接诏后者入朝接受册封还是派使者前往塞外册封还没有定数。
北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完,西域又传来了好消息,徐晃和张飞及胡轸率军大胜,完全可以想见的是,经过这场大胜之后,西域诸国将会彻底回到汉家的怀抱,诸国曾经断绝多年的派遣王子入朝为“侍子”。
这些都是他这个鸿胪卿需要主管的事。
而今日上朝,他便是主角。
心中想着待会朝会之上要说的事情,韩融忽然看到了一个身影,连忙上前问候拜道:“车骑将军,皇甫公……请留步。”
皇甫嵩闻言回头,见是韩融,亦客气地拱手回礼并招呼道:“韩公。”
然后在原地等着韩融开口。
韩融也不拖延,直言道:“公才自徐州领兵归来,我一直没有找到拜访的机会,今日冒昧,乃是有事想要请教皇甫公。”
韩融对皇甫嵩的态度很好,不仅仅是因为皇甫嵩的战功,还因为他的品行。车骑将军有开府之权,皇甫嵩领兵回京未久,并未卸任,但他非但没有趁机扩充府属,反而在甫一回京就以年老伤病为由请辞车骑将军。
不过目前还并未被天子准许。
毕竟车骑将军皇甫嵩及以下的四征将军,在作战之后这将军之职自然是要免掉的,但论功行赏之后是留待原职还是另迁何职,这是一件值得商讨的事。
韩融此次找上皇甫嵩却并非为了这一桩事:“如今西部鲜卑被打得溃不成军,据我所知,天子有意恢复北地郡的大半故地以及重设朔方郡,不知皇甫公如何看待?”
皇甫嵩想了想,也没有和韩融绕圈子,直接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陛下有进取之心,且北地郡、朔方郡本就是汉家故地,陛下若是有令,我身为臣子,自当领命。”
韩融则叹了一口气:“我如何不知这两地是汉家故地?但这两处毕竟荒废已久……北地郡倒也罢了,如幽州之玄菟郡一般官册之上尚有百姓,只是寄居他处罢了,但朔方郡废弃多年,亦无百姓。”
“且我曾细细问过鲜卑等于两处生活过的人,百十年前,这两处还能垦荒耕种,但如今北地郡旧地还稍好一些,尚有些匈奴人借着昔日留下的水利畜牧耕种,朔方郡旧地已经俱是水草牧场了。若要重建朔方郡,难道要大动干戈,重迁百姓至此放牧吗?”
朔方郡和北地郡的位置很特殊,在黄河几字型河流的左上角便是朔方郡了,那里是阴山的南部,而因为黄河流经此处,在那里形成了大名鼎鼎的河套平原中的后套。这里受益于黄河之水,牧草茂盛,也即西部鲜卑部族互相争夺最激烈的草场。
而在后套的南面,几字形一撇的中间,则又是一片被称为西套的平原,这里便是北地郡旧地了。曾经,大汉以长安为都城,那么北地郡便是一个面对北方绝对不能缺失的防御要点。但当光武帝定都雒阳之后,北地郡的重要性便没那么高了。之后随着北地郡内迁,这片平原也和后套一样,称为了鲜卑人和匈奴人的草场。
皇甫嵩出身安定郡,毗邻北地,对于这些自然是非常了解的。
面对韩融的疑问,他答道:“若果真人愿意至此放牧,自无不可。况且公何必执着于汉人?”
韩融说道:“若是仍留鲜卑人在此,设不设朔方郡又有何区别?强行为之,不知要平白耗费多少钱粮。”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上朝的时间,遂先后入了朝堂。
未久,朝会便正式开始了。
太尉朱儁首先汇报了军士的遣散进度,至于曾经专门为度田增加的北军三个校尉部,以及更久远的为了能够及时平叛、威慑地方所设立的西园八校尉,朱儁则还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
在朱儁之后,便是韩融了。
步度根主动称臣,肯定是要册封的。
“陛下,步度根化外之人,今虽称臣,然不知其有几分是畏惧我汉家威势。臣以为当召其入朝觐见,以明其称臣之心!”董卓迫不及待地说道。
在这件事情上,董卓自诩把握到了天子的想法。
在皇甫嵩回来之后,董卓心中很有些紧迫感,他这个司徒公还没当够呢,万一天子想让他为车骑将军让位子,那就不好了。
毕竟能成为车骑将军平替的,自然是以三公为最佳。
“臣以为不然……步度根身为檀石槐之子,既已称臣,必是下定了决心,不如遣使册封,以示朝廷对其信重。”
董卓听着声音有些陌生,用眼睛的余光扫过去,见是执金吾徐璆,遂放弃了在心中的小本本上记下对方名字的想法。
“若要显恩重,自是蒙陛下召见,也让步度根知我汉家威严!”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却是跟皇甫嵩差不多同时回来的黄忠。
随后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意见,但总体上,还是想要把步度根诏来雒阳的支持者更多。
等到朝臣双方将各自的理由说的差不多了之后,刘辩拍板道:“步度根上表称臣,乃是畏惧我大军之势。今大战之后,势必要休兵安民,当趁此机会,诏之入京,使之明我汉家恩威。”
在决定好此事后,刘辩继续说道:“曾经北地、朔方二郡因外部袭扰,内部百姓内迁等缘故日渐废弃。今鲜卑大败,匈奴归心,当重设两郡,以复我汉家旧土。”
韩融听着这一幕,他自然明白,天子在两郡的问题上早已打定了主意,眼下根本不是商议,而是天子直接下达命令。
原本还想劝谏一二的韩融犹豫再三,最终选择了闭嘴。
至于在他心中两郡尤其是朔方郡不宜恢复的理由,韩融准备回去后就写一份奏书,上呈天子。
而朝堂之上,在刘辩宣布了他的决定之后,并无一道反对的声音,群臣近乎一致的赞同。
刘辩也并未就细节进行更多讨论,他只说道:“众卿可上书言及此事,畅所欲言。”
随后刘辩又看向了韩融,等待着他提出下一个议题。
“南匈奴羌渠单于此前曾多次通过征西将军表达其愿来雒阳定居之心……”
“鲜卑窦宾即日抵达雒阳,臣以为陛下只需于朝堂之上召见其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