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刘辩,三兴汉室 第350节

  等到既定的正事都宣布完了,皇甫嵩见状再度请辞道:“陛下,今关东战事已毕,四海升平,已经无需设立车骑将军威慑四方,臣请辞官,以应陛下休兵安民之政!”

  这已经是皇甫嵩的第三次请辞了。

  而且,他也并没有再用“自徐州归来后,身体时常不适,往日从军之旧伤亦有复发之兆,请辞官归家休养。”这类的惯用说辞。

  这一回,刘辩没有再拒绝了。

  “卿劳苦功高,今国事繁重,正是卿替朕分忧之际……今拜为侍中,领尚书令,着有司拟诏,主者施行。”

  侍中也就罢了,虽是天子的近臣,理论上能够影响天子的决策,但毕竟没有实际的事务,但尚书令……这可是绝对的权力核心。

  不乏有朝臣向皇甫嵩投来羡慕的目光。

  但仍有一些人记得皇甫嵩方才请辞时的话语。

  说者有心,而听者又怎么可能当无事发生呢。

  大将军何苗便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到底当了多年的大将军,这点话外之音他还是能听出来的。

  的确,四海升平,已经无需设立车骑将军了,那么大将军呢?骠骑将军呢?

  须知按照汉家旧制,开府将军本来就是不常设的。

  原本还能以天子年幼,地方不靖为由继续保持着现状,但现在,时代变了。

  

  平心而论,何苗一直以来都没有他兄长何进的野心,但他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将军,从他的大将军府也走出了不少属官担任朝廷内外的大臣,真要让他舍弃……

  尽管知道他的皇帝外甥一定不会亏待他,但无论如何弥补都比不过能压三公一头的大将军啊,何苗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想到这里,何苗看向了坐在他身侧骠骑将军董重,后者注意到何苗在看他,一脸的迷茫……

  何苗心中猛然升腾出一个想法——他该不是没听出来皇甫嵩的话外音吧?

  想到董重的过往,何苗愈发觉得自己猜对了。

  等到宣布下朝之后,何苗喊住了要走的董重,问道:“我府上庖厨新学了几道新菜,董骠骑若是无事,不如上我府上尝尝?”

  董重听到何苗的邀请,一愣:虽然大家都是外戚,但咱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不过董重再一想,自从今上被立为太子、他放弃扶持刘协之后,他们的确好多年没有爆发过冲突了,但关系也没这么好啊……

  正犹豫间,他却被何苗拉住了手,耳边又传来何苗的话:“正好借此机会,你我二人谈一谈心……”

  董重心中疑惑:这有什么好谈的?

  但在半推半就之间,就被何苗带到了大将军府上。

  而何苗也的确提前派人让庖厨准备了饭菜,董重一早出发,虽也吃了点,但朝会还是挺长的,的确有些饿了。见大将军府的菜式看着的确可口,索性吃了起来。

  何苗见董重这般心宽,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等到董重几口饭下肚之后,他才问道:“今日朝堂之上,皇甫义真所言之事,骠骑有何见解?”

  董重听了有些疑惑:“皇甫义真以车骑将军领兵出征,回来后自然要请辞卸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又不像我们,是外戚。”

  何苗见董重理所当然的模样,一时有些哑然。

  可他回想起皇甫嵩的话还有刘辩的态度,觉得他的猜想是对的:“骠骑应还记得皇甫义真所言息兵一说吧?陛下也有此意。自西园军设立以来,朝廷精兵日渐增多,将来必会削减兵员。董骠骑以为,你我二府之部曲,是否在削减之列?”

  董重终于吃不下去饭了。

  他犹豫着说道:“应不至于吧?而且我的部曲我平日里都没在管啊,就算有行动也都是配合校事部。”

  “而且,陛下若是有意削减,只需直言便是了,难道你我还敢反抗不成?”

  何苗听了,一时不知该评价董重是看得开还是想摆烂。

  不过由此,何苗也看出了董重和他一样,虽然心中可能对开府将军之位有不舍,但真要舍弃,应也是能下定决心的。

  他向董重解释道:“此事何必等着陛下开口呢?你我主动开口,岂不是更好?也正好全了你我与陛下之间的情谊。”

  “而且,你别忘了,陛下还要顾虑西宫太皇太后和太后。”

  董重有些醒悟地感慨道:“原来是这样吗?”

  但董重旋即又疑惑地问道:“大将军方才之言只是猜测吧……要不我们去找几个聪明人请教一番?”

  何苗眼见着董重把自己拉到了和他一样的水平,登时有些无奈。

  他甚至觉得自己抱着为皇帝外甥分忧的念头把董重来过来是否是一个错误,眼见着董重摆出一副不找人请教就不信的态度,何苗无奈道:“真要找人请教,须得找口风紧的可信之人,而且不能问及揣测帝心之言。”

  董重答应地很干脆:“我刚好认识一个这样的人,李儒李文忧,不知大将军听过他的名头吗?他以前还是太学博士呢!”

  何苗听了,看向董重的目光更震惊了。

  李儒在朝臣中的名声可不好,他担任平准令期间所做的事与酷吏无异,这样一个人,董重也敢信?

  不过何苗随即想着,指不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未久,董重竟真的派人请来了李儒,直接问起了皇甫嵩的言论有没有言外之意。

  而李儒的回答也很干脆:“皇甫公三请之后方才此去车骑将军,二公既无眷恋权位之心,何不直接上书请辞?”

第568章 教化之道

  刘辩接到何苗与董重的奏书时正在召集朱儁、皇甫嵩等一干重臣商议朔方郡和北地郡的相关事宜等军国大事。

  因为两人的奏书事关重大,而尚书台的长官皇甫嵩和副手荀彧都在云台殿,尚书们不敢擅专,第一时间便将之送来了云台殿中。

  有一说一,刘辩虽然已经有了息兵安民的打算,但两个开府将军的部曲并不在他第一时间想要削减的兵力之中,而且他虽然也思考过如今的汉室还需要两个开府的外戚将军,答案是有没有都行,但他也没想着即刻就免了两位开府将军的职位。

  当然啦,最关键的理由是何苗并非那种跋扈的外戚,他本身因为特殊的成长经历本就不是这路人。至于董重,他倒是想跋扈,但没这个本钱。

  不过何苗与董重能够主动上书请辞,还是让刘辩心中一暖。

  到底是自家亲戚,虽然能力差了些,但知道为他分忧。

  先将两人的奏书放到一边后,刘辩对着朱儁等人道:“方才说到重新在朔方郡屯田,困难重重,重修水利,迁徙百姓,派兵戍卫,所需人力多矣。又过去多年屯田,朔方水土有变,不宜多开垦耕地,可否迁徙已经会说汉话、知道礼仪的匈奴人前往此处,同样编户造册,一如农户。”

  而且刘辩记得河套的确位置偏西北,和河西四郡一样,农业全靠灌溉,一旦过度开发,很容易造成土地沙漠化。而黄河的存在让这片黄土高原的中心沙漠化所造成的危害更深。

  皇甫嵩听后拜道:“陛下,草原之上人员流动复杂,尤其是放牧者,必须时常迁徙,便是真的在朔方郡设立之初编户造册,只怕也收不上来税。”

  刘辩隐约记得有一种储存草料的办法叫青贮,但具体如何做,他就不知道了。

  只问道:“朕听闻草原之上,会在秋季收取牧草进行储藏,如此,可否为每户划定放牧的区域,改良他们储藏牧草的方式,减少他们的流动。”

  皇甫嵩答道:“其存储过冬牧草多以干草为主,不然容易腐烂。”

  “至于按户……草原之上多有天灾,单以一户,只怕难以抵御。”

  听到皇甫嵩说着自己知道的信息,刘辩明白自己有些急着恢复故土了,于是乎只能回到最开始的无奈之选:“以郡之名,行属国之实。”

  “陛下明鉴!”朱儁、皇甫嵩等人齐齐拜道。

  但要让刘辩安心接受现状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有机会将河套重新拿到手中,刘辩哪肯只要名义上的掌控权?

  他说道:“过去几年,朝廷在羌人、匈奴人中推行教化,让他们明礼仪,知廉耻,遂有如今凉州并州之安定。只是受教化者多是耕种者,又如匈奴人中受教化者还有各部贵族,其大多接受教化、学习礼仪是为了做官吏。”

  “而今,朕欲更进一步!”

  “南匈奴,内附多年,其各部部众,亦朕之子民也,自然也要使其明礼义廉耻。”

  刘辩向重臣们宣布了他对于未来匈奴人的野望,不能把放牧的匈奴人排除在受教化的范围之外。

  教化从来不是一件简单事,并非朝廷派去几个人就能成功的,在场的重臣自然都明白这个道理。

  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

  最终,他们得出了结论,对于匈奴人,还是要自上而下——只要匈奴的贵族们一心来当汉官汉吏,那么上行下效,不愁那些居无定所的放牧人没有这样的想法。

  刘辩最后补充道:“除了儒家经典之外,张鲁的五斗米教,乃至于元帝之时传进来的佛教,都可以尝试着放到并州去……其各家想法虽与儒家不同,但总归是胜过匈奴人自身的巫术。”

  一众儒家出身的大臣听了,虽然觉得有些腻味,但也没人觉得这两者能够有比得过儒家的教化之能,都没有反对。

  正如皇帝所言,但凡能够造成些影响,都比匈奴人继续维持着他们的传统要强。

  商议完了此事,很快进入了下一议题。

  所谓大事开小会,云台殿中的办事效率要比朝会之上快多了。

  太尉朱儁开口道:“西域撤军之后,需得留有驻军,不然恐西域诸国又以为我汉室要撤出西域。今鲜卑莫侯虽被击败,然西域仍有强国,不可使乌孙等国趁机占据。”

  “臣以为,西域驻军当分外南北两部,北部驻军柳中等城,掌车师国前后两部,南部可以视情况而定,无论海头城亦或是龟兹、疏勒等国之内。”

  司徒董卓如今管着财政,当家之后才知道柴米贵,朔方郡和安定郡的事是天子亲口定下的也就罢了,西域是什么地方他能不知道?动辄两部兵马,少说也得一千五六百人,而且在西域的军队最好是要配马的,如此,花费就更大了。

  他当即说道:“昔日西域长史府在时,各处兵马及屯田兵也不过千余人罢了,如今已经胜了,何必还要如此分兵?”

  朱儁答道:“吾纵观西域往日,便是没有匈奴之乱,西域之大国仍会因为国主更替等缘故作乱,上一次汉家撤出西域之时,疏勒国便因为国主之位厮杀不止,及敦煌兵力及诸国联军数次攻伐才能止。”

  “若非因为西域给养困难,便是将此次出征西域的七千余军队都留在西域也不为过!”

  朱儁此言一出,皇甫嵩首先劝道:“西域终究遥远,今鲜卑已经不足以威胁,只需确保诸国俯首称臣即可。”

  刘辩也知道,如今没了来自北方的威胁,西域的重要性再度下降。朝中没有喊放弃“白费钱粮”的西域,已经称得上是尽是鹰派了。

  但西域的重要性不仅在于现在,更在于未来。

  刘辩知道,这又是需要他乾纲独断的时候了:“昔日经营西域之时,每岁拨钱八千万。今西域之商路畅通,来往胡汉商旅,所携之货物价值何止数亿?其利多归于民也。商旅经行河西等地,其吃住买卖亦能使当地之民获益。”

  “且有西域在,通过河西与并州首尾相连,能威慑西部鲜卑不敢起反心。”

  说完了维持对西域有效统治的好处之后,刘辩总结道:“今且先如旧制,仍拨八千万钱,以观成效。”

  说完,刘辩注意到董卓瞬间变得愁眉苦脸起来,他复又说道:“其中拨西园自西域商路之部分收益……具体如何,待麋芳自西域归来再议定,先定下两千万钱。”

  须知在过去汉家为了让南匈奴当好打手,除了给南匈奴人其赖以生存的土地之外,每年拨钱超过一亿,用以让南匈奴人购买他们需要的商品。甚至在更早之前为了雇佣鲜卑人当打手去对付匈奴人,以人头记账,一度拨钱达到了两亿七千万。

  昔日面对凉州之乱,每年八千万钱足足够孙坚和傅燮维持一支五千人的精兵,其中还包含了三千精骑。

  但这笔钱放在西域,便要大打折扣了,毕竟西域不是真正的汉家领土,除非屯田,否则连谷粮都得买。

  至于运,且不说河西四郡的粮食本就有限,就算粮食足够,运的抵达地点后只怕还不够路上人畜吃的。

  这接近一亿钱还不能全都用到维持兵力一事上面,在刘辩的估计中,能在西域维持着当初孙坚在汉阳兵力的一半他就已经能接受了。

  归根结底,还是西域的汉人太少了。单靠汉人,根本无力提供驻军的口粮。

  刘辩定下了大略,至于剩下的驻军、屯田等具体如何决策,自有大臣们处理。

  只余董卓不得不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但即便是六千万钱,他也头疼啊,他已经准备回去和司农卿商议一下如何挤出这笔钱了。

  好在这大概是明年的事情了。

  ……

  云台殿中正在讨论着军国大事,而太祝丞张鲁此时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成为了计划的一环。

  自从去年底他遇刺,到后来跟随鲍信前往汉中平叛,杀掉害死他弟弟张卫的五斗米教元老张修,他自觉也算立了些功劳。

  可跟随鲍信归来之后,他仍然还只是一个太祝丞。

  原本他心中是有些怨言的,天子要他来雒阳,他来了,天子要他去平叛,他也去了。

  他不是没想进步了,他抓住了天子给的机会,但根本没进步啊。

  直到他归来后,见到他的母亲卢氏对于张卫的死亡不仅伤心,还有几分愧疚,这时,张鲁才明白,只怕汉中的叛乱有他母亲的手笔。

  张鲁没敢多问,因为他不知道他母亲参与其中有没有刘焉的授意,他也不想知道他母亲究竟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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