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刘辩,三兴汉室 第372节

  刘辩听了,便明白,对于这份工钱,百姓们还是满意的。

  不然他们的情绪不会这么高昂。

  又与赵义的乡人们聊了许久之后,刘辩又带着赵义去向了不远处有着老弱存在的地方。

  刚一抵达这里,刘辩就发现了这里的风气与赵义那里又有不同。

  负责管理这些老弱的也是个亭长,就在不久之前,这个亭长连同负责监管这一片的小吏都被叫走了。

  剩下的亭卒面对被簇拥着的刘辩,虽然不知道刘辩的身份,但他们本能的畏惧着。

  刘辩的重点并不在于他们,而在那些年纪大的老翁身上。

  一些赵义的乡人也都跟了过来围观,在刘辩的示意下,以张辽为首的护卫们并未管他们。

  刘辩邀请老者就坐,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对于这种沟通,刘辩已经不算陌生了,先是问起了这些老者的家人、生计、过往经历等等。

  不多时,老人们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这些老人的家境普遍不好,有些甚至连个儿女都没有。

  其中一人更是说道:“俺知道亭长带俺们来是担了风险的,其实亭长本来不愿带俺们来的,可俺们这年纪越来越大,不趁着眼前还能干些活的时候给自己攒些棺材本。”

  “只恨俺们老了,干半天活就干不动了,拖累了那些后生……也不怪他们怨俺们,谁让俺们是累赘呢!”

  刘辩听了这话,一时沉默了。

  他原本还以为是当地亭长为了政绩强迫人来的,没想到现实竟然是反过来了。

  “那些年少的,也就是亭长心善,架不住他们家人的哀求,才带上了他们。不然他们在乡里也是无所事事。”

  刘辩瞧着周围的百姓,神态各异。

  老者们普遍感同身受,而正处壮年的男丁们却有不同,其中大部分或明或暗地流露出不耐的神色,因为他们真的要承担额外的活。

  

  亭长的善心凭什么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也有人面露同情之色。

  在刘辩看来,此处亭长的做法虽然在情理上有一定合理之处,但却不合法理,而且,那些吃亏的人就活该吃亏吗?

  这时,忽有一个赵义的乡人开口说道:“若是你们真觉得亏欠,为什么不提前商量好把到手的工钱给那些多做了工的分一分?俺觉得要是俺碰到这种情况,要是能给俺多分些工钱,俺是愿意接受的。”

  一个老翁解释道:“其实起初是考虑过俺们少拿些工钱的,但是后来听说朝廷对于工钱的事查得很严,万一被查出来了,不仅俺们,亭长也要倒霉,所以后来就没再提。”

  合着最后还成了朝廷法令严明的锅了?

  又有一个声音说道:“那俺就活该多干活吗?他们有的人跟你们有亲,不愿同你们计较,俺可没有!”

  听这内容便知道说话的是受害者。

  刘辩也确认了,这个亭长或是一个能够知民疾苦的官吏,但指望他做事,能力上有着明显的不足。而且做事做一半,缺乏担责的勇敢。

  这也正常,不可能指望每一个亭长都能像赵义一样能够仗义执言。

  这也提醒了刘辩另一点,自先帝以来,国家纷乱,各地多有天灾人祸,天下的鳏寡孤独者不知凡几。

  以前刘辩忽视了这些人的存在,但如今他知道了,又岂能坐视这些老无所依之人自生自灭?

  当日,刘辩并没有发出什么诏令,而是就此事问起了来向他汇报的樊陵。

  然后他才知道,本朝一直以来都有着继承自刘邦时期的尊老和养老政策,其中包括了给到了一定年纪的老人某些特权,以及根据年龄而来的赏赐谷粮乃至于肉、布帛。

  只不过因为在相当长时间内国家财政的捉襟见肘,这些以前的制度和政策但凡涉及到钱粮的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而因为这些政策消失的太久了,近乎所有人都习以为常。而且自刘辩登基以后,国库日常不足,好不容易宽松点了,刘辩有准备了接二连三的大动作,以致于到现在都没有人提出此事。

  不过,对于这些,樊陵也是有另外的理由的——昔日章帝时期所确立的养老的标准乃是七十赐几杖(拐杖,代表着法律和政治上的优待)、八十赐米、九十赐帛并免除子孙赋役一人。

  然自和帝之后,天灾不断,兼有人祸。人生七十古来稀,在天灾人祸的大背景下,能够活到八九十享受到国家钱粮补助的老人本就少,且还普遍出身不俗。

  至于那些家境贫寒的,虽然话有些地狱,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等不到领到补助粮的那天。

  樊陵最后说道:“陛下放心,以臣观之,如今民间敬老风气依旧,百姓七十仍会得几杖……”

  刘辩心中腹诽,也只有一根拐杖了吧!

  这什么大汉笑话?

  “而近年来汉家中兴,托陛下之福,百姓中的年长者较往年增加不少,是以情势与往年是有不同。”

  虽然刘辩明白这是樊陵说来夸他的,但在刘辩听来还是未免有些太地狱了。

  不过刘辩也明白,原本定下的八九十岁的年龄限制,稍一改动便就意味着一大笔钱粮的支出。但他已经做下了决定,等到回朝之后,不说把补助的年龄下调,起码把原本的养老政策继续执行吧!

  说完这些后,樊陵再度说道:“臣今日巡查官吏,常问百姓,所见与赵义之言丝毫不差。”

  “今之官吏风气,遇有功之事,多如野狗遇肉,蜂拥而至。遇担责之事,则避如蛇蝎。媚上之举,数不胜数……”樊陵也是恨得紧了,他把运河视作自己的最后一件人生大事,当然希望手底下听用的官吏们不说如臂使指,至少也要给他少添些麻烦吧!

  说完之后,樊陵说道:“陛下,臣以为要想改变此风气,非一时之功,不仅需要长吏以身作则,且还需要有德行者常常监督。”

  “以臣观之,今日仗义执言之赵义,德行足矣。只可惜臣对他的才能不甚了解,不知道他能否胜任……”

  此前樊陵见天子只对赵义赐金而未宣布对赵义的其他安排,心中就已经有了想法。

  天子赐金本就代表着极大的荣耀,这意味着在史书的一角,赵义能留下自己的姓名……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了。更别说赐金同时意味着天子记住了赵义这个人。

  樊陵自诩对天子还算了解,大约能猜到天子是如何想的——赵义今日的直言一定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没人敢在明面上对付赵义,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天子才会把赵义带在身边,根据他的才能安排他的未来。

  而樊陵之所以主动举荐赵义,还为了向天子表明自己的态度——臣坚决支持赵义的正义之举!

  “朕今日观之,见他行事还算稳妥,只是要做监察之事,还是少了些历练。”刘辩想了想,觉得樊陵的建议也很不错,到时候还能再让校事部同赵义建立一下联系。

  他继续说道:“既然卿提起,那便给赵义一个历练的机会。”

  樊陵一听就听出了天子对于赵义的维护之意,他当即说道:“陛下放心,这些吏事臣皆通之,臣会好生教他的。”

  送走了樊陵之后,刘辩住在临时的房子里,回想着今日的经历。

  果然,还是要时常外出了。

  而且,刘辩也发现了,作为帝都的雒阳在许多层面上都与汉室其他地方有了相当大的区别,只与雒阳的百姓交谈很容易一叶障目。

第596章 民生为重

  次日,刘辩得知了樊陵对于那些老弱的安排。

  有老弱存在的不止赵义发现的这些,负责招募百姓的小吏也不都是出于善心,樊陵皆根据实际情况依律处置。

  而老弱们并没有被樊陵赶走,而是被他留了下来负责为做工的百姓们做饭。

  他们的工钱会削减到每月六百钱,但即便如此,也已经超过他们在别处的工钱了,更别说还包吃。

  也因此,刘辩并没有越级插手此事。

  刘辩终究没有带着自己的行政班子来,不宜在这里待得过久,是以,又在河道处停留了一天,与参与疏通河道的百姓交谈之后,刘辩最终选择了回程。

  这时候,刘辩之前来到这里的消息才在做工的百姓中流传出来。

  “亭长,之前跟俺们说话的真的是天子吗?”

  “你傻了,叫什么亭长?现在要叫从事了!是吧亭长?”

  “叫什么都行,我还是从前那个我!”面对着乡人,赵义脸上的笑容都没停过。

  他解释道:“当时天子担心你们知道天子的身份后不能放开了说话,所以才保密的。”

  “其实,俺当时看天子说话那么好听,要不是他身边有两个人看着吓人,俺当时还想靠天子近一些呢!”

  听到这话,赵义笑道:“还好你没靠过去,你们是不知道,我当时见到你们说话那么大声,生怕你们说出什么虎狼之言……”

  “俺们跟天子说了这么久的话,这事,可得记上一辈子!”

  “哼,瞧你那点出息,我回去就让我家那竖子替我记着!”

  “俺那孙子学了几个字,俺回头就让俺孙子把这事写下来。”

  “你孙子才识得几个字啊……”

  眼见着乡人讨论得越来越热烈,赵义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人在向他招手,当即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天子赏赐的羊肉和猪肉都煮好了,带上碗筷去排队,一个个地不准插队不准抢!”

  “终于好了,闻到这肉香味俺早就馋了……”

  “别说了,快去排队。”

  “急啥?我跟你们说,先去吃到的都是锅上面的肉,煮的不够烂,下面的肉才又香又入味呢!”

  赵义听着这些声音,看着发自内心高兴的乡人们,心中不禁感慨,这些都是陛下带来的变化啊!

  此外,他心中颇有些不舍,明日他就要离开这些乡人跟着樊陵去了。

  但赵义旋即想到天子交给他的重任,他要为了更多的“乡人”而努力,一时间,不舍化为了斗志。

  “亭长,为何不去吃饭啊?”

  “好!”

  ……

  雒阳,朝堂之中。

  “朕前几日去了一趟开封县,所见种种,感慨良多。”

  “过去数年,朕与众卿多行新政,至于今日,百姓生计较十数年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然此时并非我等志得意满之时,朕此行仍见到了许多问题,仍有百姓每日要为温饱而发愁……”

  “骠骑将军司马满伯宁记录了朕之所见,众卿且观之。又以多年来朝政得失,众卿可上书畅所欲言!”

  “朕昔日读《礼记》尝读至‘大同之世’,心向往之,今日与众卿共勉之。凡事以民生为重!”

  言罢,众臣皆拜。

  朝会之后,接替因年迈致仕的袁滂大司农之职的刘表正要离开,却忽然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呼喊声,他回头一瞧,立马行礼道:“原来是司空公!”

  “不知司空公唤表何事?”

  大司农本就是为司空所领。虽然在入京之前,刘表是和陆康同一级别的将军,但两人的年纪和资历差距还是相当明显的,论起名声,早在刘表崭露头角的时候陆康已经靠着直谏天子而扬名了。

  是以,对于这个上司,刘表还是很服气的。

  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竞争三公之位。

  陆康拱手回了一礼,然后说道:“边走边说,今日本来就有事要寻景升。”

  “今靠近年关,各郡国上计已定,而国库情况终究如何,来年预计能有多少岁入,能否支撑朝廷开支,还需景升给我一句准话。”

  刘表当即说道:“公放心,今岁及明岁朝廷虽新增了不少支出,然只要明年岁无大灾,以我估之,足够使用,说不得还有结余呢!”

  刘表知道陆康这么问的原因,因为自他担任司农卿之后,碰到国库支出之事一直都是天子说多少他就出多少,而非像前任的袁滂一般隔三差五就要和天子讨价还价一番,顺便打一打天子西园钱的主意。

  由此,也怨不得陆康心生疑惑。

  说着,刘表停下脚步为自己解释道:“昔年前司农卿袁公之所以对外表现地很吝啬,只因当初国库空虚,而需要用到的钱粮的地方却很高,入不敷出。而今,国家岁收已经足以量入为出。”

  见刘表说得如此正式,陆康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

  在与刘表继续走了几步后,他又开口道:“陛下准我等上书畅所欲言,禀朝政之得失,景升有何想法?”

  刘表闻言一怔,一时有些犹豫该怎么回答。

  好在这句话只是陆康的引子,却听陆康继续说道:“景升久在荆州,我想着荆扬二州有相似之处。昔我在扬州之时,为平息叛乱,不得不多征百姓。而百姓供官徭役,多有超出,道路相继,兄去弟还,首尾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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