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刘辩,三兴汉室 第376节

  贾诩想了想,觉得自己初来尚书台,没有必要驳荀彧的话,当即又说道:“我听闻初为尚书郎者一年为守尚书郎,三年为侍郎。若不改官衔,亦可如尚书仆射与尚书之故事。”

  在分左右仆射之前,尚书仆射和尚书一样都是六百石,而在尚书令不在的时候,仆射就是尚书台的实际长官,但因为官秩相同,仆射对尚书管理其实没有尚书令来的那么……合理?

  以往不乏有皇帝为了避免尚书令做大而选择了直接空置尚书令的做法。

  贾诩认为,若是不改变尚书郎的四百石官秩,大可以将以前区别尚书郎资历的守尚书郎、尚书郎、侍中这三个名称拿出来作为一曹之下不同权责的代表。

  荀彧听了,没有反对。

  当即贾诩便拉着荀彧一起写起了奏书,并在之后拉着荀彧一起署名,荀彧自觉这是贾诩的功劳,本不愿署名,但架不住贾诩“若无文若与我交谈,我岂能考虑得如此完善?”、“莫非文若以为我是贪功之人?”之类的说辞,最终还是署了名。

  ……

  另一边,刘辩的确曾经想过在贾诩抵达尚书台后,一定会给尚书台带来新的变化,却没想到贾诩带来变化的速度这么快。

  

  由此,他也该考虑考虑平尚书事的人选了。

  太尉朱儁多年征战,南北奔波之下身体也不是太好,眼下虽然还坚守岗位,但在太尉府的工作之余,再给他加一份担子就是刘辩对老臣的剥削了。

  司徒董卓的病还没好,陆康年过七十……

  原本最适合领平尚书事的三公,真正能做事的,竟只有年纪最大的陆康了。

  不过刘辩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朱儁也放进名单之内,到时候可以叮嘱朱儁五日来一次,也算是对老臣的优待了。毕竟领平尚书事不等于真的要去处理尚书事。

  至于董卓,虽说少谁谁尴尬,但谁让董卓生病了呢。

  三公如此现状,让光禄勋从三署中多挑选一些优秀的郎官充任三公府属官的空缺,进而为三公分忧,免得他们还要考虑征辟哪里的贤才作为属官,也很合理吧!

  刘辩觉得像他这样为老臣考虑的天子已经相当少了。

  三公总不至于有意见吧?

  然后将三公所能征辟的官员数量渐渐减少,温水煮青蛙,慢慢形成常态……

  三公之外,还有录尚书事和平尚书事的常客何苗……如今的刘辩早已经不需要何苗来替他站台了,他也在考虑什么时候将制度上并非常设的大将军和骠骑将军取消掉了。

  从此前何苗和董重的主动请辞可以看出,两人都明白这一天早晚要到来。

  对此,刘辩也不能亏待两人。一来他本心如此,且也要防着有人非议他刻薄寡恩。

  是以刘辩还是在上面加了常客何苗的名字,至于董重……何苗好歹有些处理尚书事的经验和能力,而董重刘辩都不稀罕说他,刘辩觉得到时候给他挂一个侍中吧……

  旋即刘辩又意识到,平尚书事终究是“差遣”而非官职,一旦何苗没了大将军,他就只有爵位没有官职了,若是以侍中领平尚书事,恐怕会和领审核诏书之责的侍中有重复之嫌。

  虽然侍中是个筐,什么都能装,但至少在制度设立初期先把两者分隔开来。

  这样,就算将来子孙不肖,导致出了一个集诏书制定、审核、施行为一体的权臣,也至于当个侍中就全有了。虽然真到那个时候,头衔都是虚的了。

  想到这里,刘辩便开始尝试着寻找这么一个的新的合适的官职。

  虽然在光武之后他没有找到,但在光武之前,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个——散骑。

  散骑初为秦制,与中常侍一般侍从御驾左右,专司对皇帝劝善规过,议兴议革。在前汉之时,多为列侯、公卿及将军之加官。

  不过,与散骑颇为类似的侍中本来也是这一类加官,光武之后才成为将之变成正式的官职倒也不算创新。

  在历史的魏晋之时,中常侍覆灭,遂意散骑和中常侍合为散骑常侍,到后来,散骑常侍更是做起了中书省的工作,东晋之时,中书省更是并入了散骑省。

  刘辩决定让散骑也重出江湖,和侍中一样,比二千石。

  这样,以后在万石之外,散骑可领平尚书事,侍中可领审核事,分工明确。

  虽然这样显得平尚书事的人有些少,只有陆康是完全体,何苗算半个人,五日一次的朱儁算小半个……但有贾诩和荀彧为左右仆射,应能保证朝政的运转。

  本质上,刘辩对于尚书台的改革是把原本属于内朝的尚书台推向外朝,进一步与他的重臣们共同治理国家。

  这其实是在损害刘辩乾纲独断的权力。

  但对于国家的运转来说,这种发展其实是有益的,肆无忌惮的皇权所能造成的破坏力早有兆古一帝展示过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样的设计能够减轻刘辩的工作量。

  一直以来,他都有一个长命百岁的朴素念头。

  苦心孤诣地忙了这么多年,他也得享受享受胜利的果实呀!

第602章 士大夫的大胜利?

  “阿父可听闻外面是如何说的吗?”太尉府中,羽林中郎将朱皓问他的父亲朱儁道。

  “可是谁在你耳边说了什么谗言?”朱儁问道,他明白他这个儿子最大的缺点便是总喜欢把人想得太好,对人缺乏防范之心。不是说真诚待人不好,但真的不是所有人都值得真诚相待的。

  都已经是朝中重臣了,轻信人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朱儁也很无奈。

  朱皓见他父亲说的这么露骨,有些赧然。其实朱儁不止一次地提点过他这个问题,可他也不能因为一些小人而对君子冷脸相对吧……是以,在看人的眼光没有变化的前提下,朱皓也只能继续没有识人之明了。

  他应承道:“阿父放心,儿这就同那人断绝关系。”

  朱儁听罢更是忍不住叹息。

  在长子死在交州后,他对于次子朱皓不可谓不关爱……朱皓是个好人,可太好了,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这让他这个老父亲如何能不担心朱皓以后因此被人诱骗利用。

  若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人也就罢了。

  想到这儿,朱儁决定趁着自己还在洛阳,还有些精力,一定要好好教导朱皓。

  若是始终教不会……朱儁觉得,朱皓当个富贵闲人也挺好的,免得步了朱符的后尘。

  “你都没说那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话,只因我这一问,便决定与那人断交……你觉得,儿戏否?”朱儁问道。

  朱皓有些委屈地说道:“我以为阿父知道了外面的说辞,且儿如何能违逆阿父呢?”

  “我何时教过你如此迂腐的孝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道见到父亲犯错,做儿子的一味顺从而不据理力争,就是符合孝道的吗?”朱儁继续追问道。

  朱皓想了想,说道:“现在外面都说父亲和司空公为了自己的权势,而损害三公府征辟贤能的职责,他日野有遗贤而朝廷不能用,皆是今日之过……”

  “阿父,其实我觉得有些道理。”

  他话音刚落,却听朱儁冷笑着评判道:“的确是谗言……”

  朱皓面容一僵。

  朱儁接着说:“我且问你,那人是不是说什么三公府中自三署郎官中选举出的官员多了,不利选贤举能之类的话?”

  朱皓如实答道:“他是这么说的……而且他还说,三署郎官中多以权贵子弟为主,便是最多的孝廉……今也多是豪族子弟,若是三公府再不多给贫寒子弟机会,只怕贫寒之家会越来越难。”

  “儿还记得,在阿父之前,我家祖上并未有什么高官。”

  朱儁说道:“你可还记得我曾教过你的,作战之时,若想要佯攻诱敌,该如何做吗?”

  朱皓虽然没真的领兵打过仗,但理论知识倒是很丰富,当即答道:“没有佯攻。”

  唯有真正的进攻,才能骗过敌人。

  眼见着朱皓在得出答案之后竟不再细想了,甚至连目光都变得清澈起来,朱儁一时有些无言。

  好一会儿,他见朱皓还没有反应,终于忍不住解释道:“他对你说的话并非假话,所以你才认为他得出的结论是对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对你说的话并非全部的实话?”

  “你可知三公府的属吏,有多少出自豪族?”

  “而今贫寒子弟踏入仕途的机会较之以往多了许多……乡里多兴教育,又有郡国学校作为二千石考功功绩之一,辅以试举之法。诚然,乡官里吏起点颇低,大部分乡官里吏约莫一生如此,但其中总有人能脱颖而出,乡官里吏未必没有成为公卿的一日。”

  “公府征辟名额的减少,受损最大的,是那些居于乡中,靠着所谓名士点评而扬名的处士。其中固然有贤才,然亦不缺滥竽充数之辈。”

  朱皓听了,明白自己再度偏听偏信了,他对朱儁拜道:“阿父,这一回儿真的明白了。”

  朱儁也明白了,这件事朱皓的确明白了,但下次碰到别的事还会再犯。

  他忍住了叹气的欲望,语重心长地对朱皓说道:“以后遇事,三思而行。凡是你觉得没有把握的,宁愿闭嘴也莫要多言。”

  “阿父,儿记住了!”朱皓保证道。

  朱儁倒是相信朱皓能把他的话记在心里。

  面对这种情况,他也只能以观后效了。

  所谓“三公府的征辟之权”被侵占,不可避免引起了一些议论,其中针对的便是朱儁和陆康了。

  在局外人看来,当然就是两人为了领“平尚书事”,连士人的操守都要了,置“祖宗之法”于无物,虽然祖宗之法早就不是金科玉律了。

  “真要觉得自己怀才不遇,那就去参加试举啊,莫要觉得乡吏位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陆议丝毫不惯着那些在私下里恶意中伤陆康的人,在他看来,这些人根本不成气候……就算在民间有些声望,也只是虚名罢了。

  “若是觉得以乡吏入仕太慢,难展胸中抱负,就算当不了太学生也能去太学论经啊,才学越论越明!”

  陆议说着,环顾四周,他的话不是没有漏洞,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于上来同他辩驳的。

  陆议稍加思索便明白,这是因为他的从祖父陆康至今还是司空,只是手中可以用来自行征辟的名额少了,又不是没了……一些人暗中中伤朱儁和陆康,心中指不定有多期盼着能够被两人征辟呢!

  想清楚了这一点后,陆议的头又扬的高了点。

  若是有人真敢上来同他论一论,即便观点不同,他也会高看对方一眼,至于现在?

  ——一帮鼠辈!

  与此同时,正在病中的董卓也得知了这一消息,他在病榻之上拍着床榻对董旻说道:“只恨我这病来的不是时候,不然这骂名,我乐意背啊!”

  朝局的变化显然并没有就此结束。

  在光熹八年的十二月,自中平元年开始就再度出现在汉家政权之中,至今已经存在了十四年的大将军之职,终于再度被撤销了。

  与之一同被撤销的,还有骠骑将军。

  而何苗与董重则是担任了天子新设立的散骑一职。

  散骑和侍中类似,是天子近臣,但外戚本就与天子相近,士大夫只觉得高兴,因为两个外戚都失去了开府征辟属吏的权力。

  这时候,一些理想主义的士大夫们忽然发现,他们早年间所寻求的避免外戚与宦官干政,竟然在这种时候,以近乎水到渠成的方式完成了。

  于是不知从哪一刻,也不知从谁开始,士大夫们开始了一场自汉和帝时代以降,外戚宦官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局面消失后的集体狂欢。

  整个雒阳都弥漫着欢快的氛围,结合着雒阳的夜市和越来越热闹的里坊,平民百姓也趁着冬日农闲之际加入了进来,并朝着天下州郡扩散而去。

  什么?何苗还以散骑领平尚书事了?

  那能一样吗?

  同样是领平尚书事,散骑凭什么跟三公比啊!

  而且,那可是何苗,一位当了这么多年大将军,从未有过跋扈之举的何苗——人家可是贤臣!

  至于其他的杂音,在如此大的胜利面前,早已无人问津了。

  ……

  而这种氛围,也传到了皇宫之中。

  蔡琰几番欲言又止后,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夫君,妾近年来观夫君治政颇有感悟,此前夫君去开封县时,更以妾代为治政……可如今之事,妾尚有不解。”

  “光武之时,分内外两朝,以内治外。至和帝时,虽有宦官外戚之患,然仍以内治外。但今妾观夫君有意将尚书台推至外朝,不知何故。”

  刘辩笑着对蔡琰解释道:“昔日内臣与外朝相对,今之尚书台还未完全沦为外朝,而朕所等的制衡,也还未真正成长起来。”

  士大夫就此一家独大了吗?

  独大是真,但一家是假。

  或者说,士大夫的独大一直都是现实,就算是外戚和宦官借助皇权起势,若要将权力外延,最终也必须用到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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