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101节

  “窦卿何出此言?十日,已是孤估算的极限,灾民等不了更久!”

  “殿下!”窦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沉稳、更具说服力,但语速依旧飞快。

  “臣知道殿下心系灾民,欲解倒悬之急。然,十日之期,实在太过仓促,风险巨大啊!”

  他掰着手指,一条条陈明利害。

  “殿下请想,我们虽已发布债券,以盐、以利吸引粮商,但消息传开需要时间,粮商筹措粮食、组织运输更需要时间!”

  “从关中、从江淮、甚至从巴蜀运粮至此,山高路远,漕河虽便,亦需装卸周转。十日?恐怕连最近州县的粮食都未必能完全集结到位!”

  “此其一也。”

  窦静顿了顿,继续道,语气愈发沉重:“其二,殿下,信用之基,重于泰山,尤在这危难之时,更是维系人心的根本!”

  “我们初来乍到,以盐易粮,已是借助了东宫的信誉。若此时再许下‘十日必有粮’之诺言,全城、乃至周边灾民必将翘首以盼,将此言视为救命稻草,朝廷的承诺!”

  “可万一……臣是说万一,十日期限一到,粮车未至,或因路途耽搁,或因其他变故,未能如约而至……届时,百姓由期望转为绝望,将会是何等局面?”

  窦静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可怕的场景。

  “那将不再是简单的饥荒,而是信任的彻底崩塌!民怨沸腾,之前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骚乱!”

  “殿下,届时我们手中若无粮,拿什么去安抚?拿什么去平息?朝廷威信,东宫信誉,将荡然无存,受损之严重,远非一时一地之饥馑可比啊!”

  窦静说完,深深躬身,几乎将头埋到地上。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映照着每个人脸上凝重至极的神色。

  窦静所言,句句在理,字字诛心。

  他们不是不想快,而是这“快”的代价,可能是他们、乃至整个朝廷都无法承受的。

  王琮也深吸一口气,出列附和。

  “殿下,窦詹事所言,实是老成谋国之言。十日之期,确如悬崖走马,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臣附议,此期……当延后。”

  张郎中等其他官员也纷纷躬身:“臣等附议!”

  “殿下,稳妥为上啊!”

  一边是迫在眉睫的生死,一边是可能引发更大灾难的风险。

  这抉择,太沉重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人群,再次落在了李逸尘身上。

  李逸尘感受到太子的目光,知道此刻必须给出一个既能稳定人心,又相对可行的方案。

  他再次躬身,声音平稳地开口,打破了僵局。

  “殿下,诸位大人所虑极是。十日之期,确乎冒险。然,民心似水,宜疏不宜堵,既已起意承诺,骤然取消或含糊其辞,亦会令人生疑。”

  他话锋一转:“不若,取其中道。将期限定为……二十日。”

  “二十日?”众人一怔,看向李逸尘。

  “是,二十日。”李逸尘解释道,“相较于十日,二十日给予粮商反应、运输的时间更为充裕,大大降低了失期的风险。”

  “而对于灾民而言,有一个明确且相对‘可靠’的盼头,总比漫无目的的绝望等待要好。”

  “我们可对外宣称,朝廷已动用八方之力,紧急调运粮秣,因路途遥远,确保二十日内必达。”

  “同时,辅以我们自身的以盐易粮、将这二十日填充起来,让百姓看到朝廷一直在行动,并非空等。”

  他看向窦静和王琮:“窦大人,王大人,二十日之期,是否更为稳妥一些?”

  窦静沉吟片刻,与王琮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点头。

  “二十日……虽仍显紧迫,但确实比十日从容许多,粮商运作、路途周转,大致可期。若调度得力,并非没有可能。”

  王琮也道:“二十日,风险可控。且如李伴读所言,有此明确期限,可安民心,便于我等在此期间推行其他赈济手段。”

  李承乾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

  他知道,这或许是当前情况下,既能尽可能快,又能最大限度规避风险的最佳选择了。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声音恢复了帝储的沉稳与威仪。

  “好!便依诸位所议,期限定为二十日!”

  “窦静!”李承乾继续点将。

  “臣在!”

  “你总揽此次以盐易粮及后续宣传事宜!挑选机敏能干之属官、侍卫,分组编队,持精盐样本及新拟告示,明日天一亮,便给孤挨家挨户地去宣传!”

  “不仅要让掖县城内人尽皆知,还要将消息尽可能扩散到周边乡镇、乃至流民聚集之处!”

  “告诉他们,朝廷没有忘记他们!太子没有忘记他们!二十日内,粮食必到!”

  “在此之前,可用存粮兑换上好精盐。”

  ……

  翌日,清晨。

  当第一缕微光勉强驱散掖县上空的阴霾时,一队队身穿东宫服饰或低级官袍的属官、胥吏,在精锐侍卫的护卫下,敲响了城中尚且完好的里坊门户,走向了城外灾民聚集的区域。

  窦静亲自带队,前往城内原先富户聚居、可能尚有藏粮的区域。

  他来到一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前,示意侍卫上前叩响门环。

  良久,门扉才拉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警惕而浑浊的眼睛。

  “你们……你们是?”一个苍老的声音颤抖着问道。

第138章 你这官做得,倒是省心

  门内那双警惕的眼睛在听到“太子行辕,以盐易粮”的宣告,又看到侍卫手中托盘中那雪白细腻、毫无杂质的精盐样本时,明显的怔住了。

  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那扇门终于缓缓打开,露出一位须发皆白、衣着尚算整洁的老者。

  “老朽……老朽家中确有些许存粮,乃去岁所余,本为度荒及今岁粮种……”

  老者的声音依旧带着迟疑,目光在窦静官袍和那盘精盐之间来回逡巡。

  窦静依照既定章程,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

  “老人家,太子殿下体恤民艰,知百姓藏粮不易。然如今蝗灾肆虐,饿殍遍野,殿下奉旨总督赈务,必不使山东道赤地千里。”

  “此乃东宫特供之‘玉盐’,品质远超市面青盐、粗盐。”

  “殿下有令,‘一两精盐,易粟米三升’。此为公平交易,绝不强征。”

  “更兼殿下已颁下明谕,二十日内,必使掖县粮道畅通,市面有粮,恢复常价。”

  他特意加重了“二十日”和“恢复常价”几字。

  老者听着,脸上的皱纹微微舒展开一些,他颤巍巍地伸出手,用手指沾了一点精盐放入口中,随即眼中精光一闪。

  他沉默片刻,回头对门内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一个中年汉子扛着半袋粟米走了出来,面色复杂地将米袋放在地上。

  “家中……家中亦需活命,只能换这些了。”老者低声道。

  窦静示意随行胥吏上前称量,恰好是三升之数。

  胥吏将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精盐递给老者,朗声道:“掖县东城三槐坊,陈老丈,换玉盐一两,粟米三升。记档!”

  这一声,在清晨寂静的坊间显得格外清晰。周围几户紧闭的门扉后,似乎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类似的情景,在掖县城内多个里坊,以及在城外临时划定的灾民登记点,不断上演。

  起初是试探,是观望,但当第一笔交易完成,当那雪白的精盐真正落入手中,当太子“二十日必通粮道”的承诺随着东宫属官和胥吏们一遍遍的宣讲逐渐扩散,一种微妙的变化开始滋生。

  部分尚有余粮的百姓,开始权衡。

  精盐,尤其是此等品相的上好精盐,在太平年景亦是奢侈品,非寻常人家可日常享用。

  如今虽值灾荒,粮贵如金,但太子殿下亲临,手持旌节,更兼那“二十日”之期如同一个明确的盼头。

  若粮道真能畅通,粮价回落,那么此刻用三升或许明日就不值钱的粟米,换来的这一两精盐,其价值……

  一些心思活络之人已然算出,一旦市面恢复,这一两精盐的价值,恐抵得上平日一斗甚至更多粟米的价值,几乎是普通农户整年的盐钱,甚至可能更多。

  这种对未来的预期,加上对太子权威的信任,成为了撬动民间藏粮的杠杆。

  一日下来,成果颇为可观。

  各队人马汇总至临时设于县衙旁院的行辕,经王琮亲自核算,共换得粟米约四百余石,杂豆数十石。

  虽不足以彻底解决掖县粮荒,但已远超预期。

  更重要的是,随着这些粮食的入库,以及兑换消息的传开,城内原本死寂绝望的气氛,似乎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活力。

  一些换到精盐的百姓,脸上甚至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带着算计和希冀的复杂神情。

  与此同时,城外由东宫卫队和当地胥吏共同维持秩序的粥棚,也再次升起了炊烟。

  此次熬煮的粥,虽远称不上粘稠,但比之前几日官府熬煮的、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汤寡水,已是天壤之别。

  至少,那米粒的数量肉眼可见,热气腾腾的粥碗递到手中,能感受到一丝实实在在的暖意和饱腹感。

  排队领粥的队伍依旧漫长,嘈杂声中却少了几分濒死的疯狂,多了几分麻木中的等待。

  李承乾并未亲临粥棚,他坐镇于行辕之内,不断听取各方禀报。

  一日之间,他通过窦静、王琮、张郎中以及周福等地方官吏之口,对掖县的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关于官仓存粮被调走一事,他尤为关注。

  “周县令,州刺史衙门调粮的公文,可还留存?”

  李承乾翻看着周福呈上的几份卷宗,头也不抬地问道。

  周福连忙躬身。

  “回殿下,公文……公文自然是留存的。只是……当时调粮甚急,来的又是州刺史身边的录事参军,手持刺史手令,言乃协济‘平卢道军前急用’,下官……下官不敢阻拦啊。”

  “平卢道?”李承乾抬起眼,目光锐利。

  “如今四海升平,辽东虽偶有高丽、靺鞨部族扰边,何至于需从这山东内陆紧急调粮?且数额如此之大?”

  “调走的粮食,具体数目多少?运往何处?接收军府是哪一府?可有回执?”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周福额头冷汗涔涔。

  周福支吾道:“殿下明鉴……公文上只写‘协济军需’,具体数目……卷宗上有记录,共调走官仓粟米两千石。”

  “运往方向……据说是往登州方向。至于具体接收军府……下官,下官职位低微,彼时未曾细问,亦……亦无回执。”

  李承乾冷哼一声,将卷宗掷于案上。

  “协济军需,却无具体番号,无明确用途,无交接回执。两千石粮食,就这么糊里糊涂被调走了?”

  “周县令,你这官做得,倒是省心。”

  周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

  “殿下!下官失察!下官无能!请殿下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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