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102节

  李承乾没有理会他的请罪,转向王琮。

  “王卿,你即刻以孤的名义,草拟一份咨文,发往山东道行台及州刺史衙门。”

  “询问此次调拨掖县官仓存粮之具体缘由、用途、接收方详情,并令其速报现存军粮储备情况,是否果真紧缺至需动用内地常平仓存粮之程度。语气需严谨,但要带上孤的质疑。”

  “臣遵旨。”

  王琮躬身领命,立刻走到一旁的书案前准备草拟。

  李承乾又对窦静道。

  “窦卿,换粮之事继续推进,严密监控粮盐兑换比例,绝不允许胥吏趁机克扣、欺压百姓。城外粥棚,每日耗粮数目、施粥情况,需详细记录,每日呈报。”

  “是,殿下。”

  夜幕降临,掖县城在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微弱希望与深重苦难的氛围中沉寂下去。

  行辕内烛火通明,李承乾看着王琮呈上的今日换粮汇总文书,眉头并未舒展。

  四百余石粮食,看似不少,但面对一县之灾民,又能支撑几日?

  二十日的承诺,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鞭策着他必须尽快找到更稳定、更大规模的粮源。

  次日清晨,李承乾下令拔营,前往此次蝗灾另一个重灾区——邻近的临沂县。

  掖县事宜,留部分属官及一队兵士协助周福维持,并等待道、州两级官府的回复。

  队伍再次启程,离开掖县时,城门口聚集了一些百姓,默默地注视着太子的仪仗。

  他们的眼神依旧复杂,但比起前日的彻底死寂,终究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光。

  抵达临沂县境时,景象与掖县大同小异。

  残破的田亩,零星的逃荒队伍,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类似的不安气息。

  有了掖县的经验,李承乾一行驾轻就熟。

  同样未惊动太多地方官吏,直接于城外择地设立行辕,随即派出多路属官,持精盐样本与告示,奔赴县城内外及周边乡镇,宣讲以盐易粮之策与太子二十日通粮道的承诺。

  然而,这一次,情况却有些不同。

  派出的属官陆续返回,带回的粮食数量,统计下来竟比在掖县时还要多上一些,初步清点已有近五百石粟米。

  但几乎所有属官在禀报时,脸上都带着一丝困惑与不安。

  “殿下,”一名东宫詹事丞禀道。

  “臣按例宣讲,百姓听闻以盐易粮,又闻殿下二十日之诺,起初亦有骚动。然……然他们换取精盐时,脸上并无多少喜色,甚至……甚至有些麻木。”

  “臣观其神色,不似掖县百姓那般,有算计,有期盼。”

  另一名属官也道。

  “确是如此。换取者众,所得粮食亦多。但他们接过精盐时,大多默默无语,只是小心收好,脸上……唯有愁苦,更深重的愁苦。”

  “臣私下询问几人,皆嗫嚅不言,或只道‘谢殿下恩典’。”

  窦静汇总了各方回报,眉头紧锁,来到李承乾帐前。

  “殿下,此事颇为蹊跷。临沂县换粮之顺,所得之多,超乎预期。”

  “然民心……似乎并未如预期般有所提振,反而沉郁更甚。百姓反应,与在掖县时迥异。”

  李承乾正于案前查看临沂县大致舆图,闻奏抬起头,目光沉静。

  他放下手中朱笔,沉吟片刻。

  临沂县换粮顺利,所得更多,这本是好事,说明此政策在此地同样有效,甚至可能因消息扩散,百姓更易接受。

  但属官们描述的民众反应——麻木、愁苦、毫无喜色,这绝非正常现象。

  “可曾探查其中缘由?”李承乾问道。

  “地方官吏可有异常?或是……有其他隐情?”

  窦静摇头。

  “臣等初来乍到,尚未与临沂县令深入接触。观其迎驾之情状,与掖县周福类似,惶恐而无措。至于隐情……百姓缄口,一时难察。”

  李承乾站起身,在帐内踱步数步。

  窗外是临沂县灰暗的天空,与掖县并无二致。

  但此地的民心,却似乎笼罩在一层更厚的迷雾之中。

  以盐易粮,承诺通粮,这本该是绝望中的一丝生机,为何在此地却激不起半点涟漪,反而只余更深沉的愁苦?

  这反常的平静之下,必然隐藏着掖县所未有的困局,或是更大的隐忧。

  “加派人手,暗中查访。”

  李承乾停下脚步,命令道。

  “重点探查临沂县官仓、义仓情况,富户动向,以及……近日是否有特别之事发生。”

  “孤要知晓,此地百姓,因何而愁,因何而苦,乃至对东宫之策,都报以如此灰心之态。”

  “是!”窦静凛然应命,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李承乾坐回案后,目光再次落在那幅简陋的舆图上。

  临沂,此地之名,在他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山东赈灾之路,看来远比他预想的更为曲折。

  不仅要应对天灾,清查吏治,疏通粮道,如今,更要直面这如谜团般深不可测的民心。

  李承乾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日奔波与案牍劳形让他疲惫,但更沉重的是心头那份对未知隐忧的警惕。

  临沂县百姓异乎寻常的麻木反应,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正在李承乾翻看东宫属官们的上书的内容的时候,发现了李逸尘的上书。

  李承乾展开细看。

  起初,他目光扫过前面几条,诸如“划定区域,分流安置,避免过度拥挤”、“指定洁净水源,立牌明示,严禁饮用污浊沟渠之水”等,虽觉细致,却也觉得是应有之义,算是寻常稳妥的安民之策。

  然而,随着目光下移,他的眉头渐渐蹙紧,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

  “设立‘疠人所’,专司收治发热、呕吐、腹泻之病患,与健者隔离开来,医者需以厚布覆面,勤加盥洗……”

  “大量采办石灰,于灾民聚集区、厕溷周边,尤其是……尤其是发现遗骸之处,广泛撒布!”

  “动员身体状况尚可之灾民,组建‘清秽队’,给予口粮为酬,专职负责挖掘深坑,集中掩埋曝露尸骸,掩埋后必须厚覆石灰!”

  “严禁随地便溺,需挖掘旱厕,定时以石灰覆盖清理……”

  “若有死鼠、死畜,即刻深埋处理,不得弃置……”

  一条条,一款款,详细得近乎琐碎,许多做法闻所未闻,尤其是对尸体和秽物的处理方式,以及那反复强调的“石灰”和“隔离”,让李承乾感到一种莫名的震撼。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他喃喃低语,脑海中瞬间闪过路上看到的那些倒毙的尸体,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腐臭。

  一种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

  是了,若真的瘟疫横行,恐怕死伤之惨重,犹在蝗灾之上!

  他不懂为何石灰能有如此奇效,但李逸尘所写的策略,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谨和一种……

  仿佛预见般的深沉忧虑。

  李承乾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之前的疲惫与疑惑被一种紧迫感取代。

  一种对于李逸尘天然的信任驱使他要尽快行动。

  今晚十点在更一章!!!

第139章 想向公子请教一二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尽管许多具体条款闻所未闻,执行任务的属官与胥吏们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甚至私下里不免有些嘀咕,但无人敢质疑太子的决定。

  那面代表皇帝亲临的旌节就矗立在行辕之外,太子近日行事愈发沉稳,眼神中偶尔掠过的冷厉光芒,更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挖深坑?埋了还不够,还要撒那么多石灰?那白乎乎的东西有什么用?”

  “谁知道呢……太子殿下想必有深意吧。”

  “还有,发热、拉肚子的都要单独隔开?这大灾年的,谁没个头疼脑热?都隔开,哪来那么多地方和人手?”

  “殿下严令,照做便是。没看见窦詹事亲自督办吗?出了岔子,谁都担待不起。”

  一袋袋从随行物资中调拨的石灰。

  并紧急向周边州县采购的石灰被运来,在士兵和临时招募的、以工代赈的灾民操作下,白色的粉末开始出现在那些污秽不堪的角落。

  尤其是几处发现了较多遗骸的区域,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灾民们远远看着,脸上是同样的茫然与麻木。

  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要把那些死去的同乡再次深埋,还要撒上这些呛人的白粉。

  有些人甚至流露出恐惧,低声议论着这是否是什么驱邪的仪式,或是朝廷嫌他们污秽。

  但当负责宣讲的胥吏反复强调这是“太子殿下为防时疫、保大家安康”的举措,并确实因此提供了换取口粮的工作机会时,沉默的服从便成了主流。

  在生存面前,理解与否,显得并不那么重要。

  行辕内,李承乾刚听完窦静关于“清秽”与“隔离”事宜进展的禀报,虽初步推行阻力不小,但总算是在强制命令下开始了。

  他揉了揉眉心,正欲询问以盐易粮今日的收获,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带着喜气的脚步声。

  “殿下!殿下!”王琮几乎是小跑着进来,脸上带着连日来罕见的振奋之色,“来了!粮食到了!”

  李承乾猛地从案后站起:“到了?是债券兑付的粮食?”

  “正是!”王琮语气激动。

  “第一批!约莫三千石粟米,还有不少腌肉、干菜!押运的是一位江南来的粮商。”

  “说是听闻殿下发行赈灾债券,日夜兼程赶来的!人就在辕门外候见!”

  一股巨大的欣慰和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冲上李承乾心头,多日来的沉重压力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储君的威仪,但声音里仍不免带上一丝急切。

  “快宣!不,孤亲自出去迎一迎!”

  辕门外,一名身着湖蓝色绸缎长衫的年轻人正安静等候。

  他大约二十出头年纪,面容英俊,眉眼间透着一股江南水乡蕴养出的清秀与灵动。

  更难得的是那份在这种场合下依旧保持的从容气度。

  他身后停着长长的车队,满载着麻袋,一些扈从打扮的人正在照料车马。

  见到李承乾在一众属官簇拥下走出,年轻人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袍,上前几步,干净利落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清朗。

  “草民沈琮,苏州人士,参见太子殿下!恭祝殿下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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