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11节

  而不是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直插心窝,只为挑衅和撕破脸皮!

  “非人臣之道……亦非人子之道……”他浑浊的眼中透出失望和痛心。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岂是为……逞口舌之利,行诛心之事?”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太子似乎走上了一条极端的路,而这条路的尽头,他几乎可以预见。

  “陛下……会如何想?”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看见那座至高无上的宫殿。

  陛下不会喜欢一个学会了用道理来武装自己叛逆的儿子。

  陛下需要的是顺从,是敬畏,哪怕那顺从和敬畏之下有些许不满,也好过一个学会了思考如何“反击”的储君。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魏徵喃喃念着老子的话,剧烈地咳嗽起来,心中一片悲凉。

  他觉得,太子这突如其来的“好学”,恐怕并非是大唐之福。

  两仪殿,侧殿。

  李世民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心腹内侍王德。

  “说。”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王德低着头,声音压得极低。

  “陛下,东宫依旧。太子殿下每日辰时即起,诵书习字。与杜伴读论《春秋》,与李伴读习书法,与李逸尘探讨史籍。与东宫属官皆是谈论例行之事。”

  李世民仔细问了几个人的情况。

  “李逸尘?”李世民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一点。

  “他的底细,查清了?”

  “回陛下,李逸尘,陇西李氏旁支,家道中落,父辈并无显宦。三年前经考核入选东宫伴读,平日沉默寡言,并无劣迹,亦无特殊交往。”

  “此次……若非太子殿下突然转变,此人几无存在之感。”

  “恩,只是一个伴读而已。”

  他站起身,踱到窗前,望着东宫的方向。

  “太子……朕的好儿子……”

  他低声自语,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几天功夫,倒真像是脱胎换骨了。只是这骨子里,换的是什么东西?”

  那些问题,日夜在他脑中回响。

  “舜帝避害……这是在质问朕当年为何不避吗?”他心中戾气翻涌。

  “朕若避了,今日坟头草都已几尺高了!还有他李承乾的太子之位?”

  但他迅速压下了这些情绪。

  他是皇帝,不能被情绪左右。

  他看到的,是一个突然学会了使用“道理”作为武器的太子。

  这比单纯的胡闹,要麻烦得多。

  “读书是好事。”李世民忽然对王德说道,语气平淡。

  “告诉太子,朕很欣慰。让他好好读,仔细想。若有不解之处……可来问朕。”

  王德心中一凛,连忙躬身:“是,陛下。”

  他明白,这不是关怀,这是警告,也是试探。

  陛下要亲自看看,太子到底读出了什么“心得”。

  东宫,偏殿。

  烛火下,李承乾放下手中的《汉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脸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

  “逸尘,孤今日读《霍光传》,忽有所感。”他看向对面安静跪坐的李逸尘。

  “殿下请讲。”李逸尘微微抬头。

  “霍光权倾朝野,废立皇帝,然其身死后,霍家竟遭灭族之祸。”

  李承乾目光灼灼。

  “你说,这是为何?是因为他权势不够大?还是因为新帝寡恩?”

  李逸尘平静地回答:“因其虽掌权柄,却未能善始善终,约束族人,更未能妥善安排身后权力交接,致使新帝及朝臣忌惮反扑。权势过盛而不知收敛,不知激流勇退,乃取祸之道。”

  李承乾若有所思。

  “所以……即便权倾朝野,若不懂‘势’之运用,不懂博弈之平衡,亦难免覆灭?”

  “殿下圣明。”李逸尘点头。

  “权力非一成不变,需审时度势,知进知退。正如臣日前所言,稳守并非怯懦,而是蓄势。”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感觉胸中块垒稍去,一种掌控感油然而生。

  他不再觉得史书上的字句枯燥,反而觉得那字里行间,尽是权力博弈的鲜活案例。

  “父皇今日遣人传话,夸孤读书用心,还说若有不解,可去问他。”

  李承乾忽然说道,语气带着一丝试探和警惕。

  李逸尘眼神微动。

  “陛下这是在试探殿下。殿下只需谢恩,依旧稳守东宫,潜心读书。目前绝非主动‘请教’之时机。陛下想看殿下是否沉得住气。”

  “孤明白。”李承乾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孤自然会好好读,仔细想。”

第16章 这买卖,亏吗?

  贞观十六年的春日,长安城暗流涌动。

  两仪殿内,李世民看着内侍省连日来的查探奏报,眉头紧锁。

  东宫属官以及三位伴读,杜荷、李安俨、李逸尘,背景履历皆已反复核查。

  尤其重点排查了近日与太子接触频繁之人。

  然而,回禀的结果却令李世民感到困惑。

  杜荷,身为已故宰相杜如晦之子,身份尊贵,其家族与皇室关系复杂。

  查得其近来或因官职升迁不如意,酒后曾有些许怨言,但多是针对朝廷铨选,并未查到其有教唆太子悖逆之言行的证据。

  李安俨,原隐太子李建成旧部,后归附,虽得任用,然其出身始终是一道阴影。

  查探发现,此人性格阴郁,平日与同僚交往甚少,偶有流露对当下职位的不满,怀念昔日战场之功,但同样无明确指向其蛊惑储君的实证。

  查遍了所有东宫官员,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异常。

  李逸尘家世背景最为简单清白,陇西李氏远支,父祖皆无显宦,近乎寒门。

  入宫三载,记录上显示其才学中等,性情沉静,甚至可说是默默无闻。

  在所有查访的宫人、属官口中,此人平日除了履行伴读职责,几无多余交际,更无任何怨望之词或出格之论。

  调查陷入了僵局。

  似乎太子的转变真是其自身幡然醒悟,或是那日的诛心之论只是其长期压抑下的一次偶然爆发?

  但这结论与李世民对儿子的了解截然相反。

  他绝不相信。

  帝王心术,讲究平衡与掌控。

  既疑东宫属官有煽风点火之嫌,无论能否确定是谁,换掉两个确有瑕疵、且可能心生怨怼者,总是稳妥之举。

  既可敲山震虎,亦可安插耳目。

  “传旨。”李世民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东宫伴读杜荷、李安俨,另有任用。着即调离东宫。遗缺由太子舍人李百药、著作佐郎许敬宗充任。”

  此二人,李百药乃名臣李德林之子,以文才著称,性耿直。

  许敬宗则文采斐然,心思活络,皆属皇帝可信赖、至少是可控之人。

  旨意迅速传至东宫。

  李承乾接到旨意时,正在与李逸尘对坐读书。

  闻听杜荷、李安俨被调离,他脸色骤变,握着书卷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传旨宦官退去,殿门甫一合上,李承乾便猛地转向李逸尘,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其中的惊怒与惶惑。

  “逸尘!父皇这是何意?杜荷、李安俨虽非大才,却也随我多年!突然调离,换上李百药、许敬宗……这分明是信不过我东宫旧人,要安插他的眼线!”

  他呼吸急促,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刺痛:“父皇就这般忌惮于我?连我身边近侍都要一一筛换?”

  李逸尘闻言非但没慌,眼底反而掠过一丝惊喜,他嗤笑一声,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殿下,您这怒火——又烧错地方了!”

  李承乾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愣。

  李逸尘目光灼灼,语速快而清晰,带着一种撕破伪装的锐利。

  “陛下忌惮?陛下当然忌惮!他忌惮的不是杜荷,也不是李安俨那身洗不掉的隐太子旧皮!他忌惮的是您!是东宫!”

  “他这把刀落下来,砍掉两个您觉得还算顺手的旧人,您就疼了?就觉得被冒犯了?”李逸尘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殿下!陛下这是亲手把两块迟早要烂掉、会炸伤您手的腐肉给剜了!您不该谢他吗?”

  李承乾瞳孔微缩,下意识反驳:“可他们……”

  “他们是什么?”李逸尘打断他,言辞愈发锋利。

  “杜荷,仗着父荫尚了公主,就真当自己是颗葱了?怨望之言,出口便是取死之道!李安俨,前朝余孽,身上刻着‘反贼’二字!此二人留在东宫,是等着哪天被陛下拿来当刀子,捅穿您的心窝吗?如今陛下亲自替您清了这雷,您不暗叫一声痛快,反倒心疼起这两块废料来了?”

  “李百药?许敬宗?是眼线没错!可眼线怎么了?陛下要看,就让他看个够!让他看看他的太子如何秉烛夜读,如何沉稳进益!让他派来的耳朵,只能听到对您有利的证词!让陛下安插的人,反过来成为您‘贤德明理’的传声筒!这买卖,亏吗?”

  “殿下,”李逸尘最终压低了声音,却字字砸在李承乾心上。

  “别忘了咱们在玩什么局!陛下出招,您就得接住,还得把招数里的杀机变成您的生机!觉得被监视?觉得憋屈?那就对了!这天家父子,从来就是这么玩的!您要么现在就摔了杯子出去骂街,让陛下称心如意;要么,就憋住了这口气,笑得比他还好看,把这步死棋给走活!”

  李承乾胸膛剧烈起伏,被这一顿劈头盖脸的“妄言”砸得有些发懵,但那股被羞辱的惊怒却奇异地开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被点醒的战栗。

  他沉默了半晌,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眼底翻涌着复杂的光,最终化为一丝狠厉的明悟。

  “孤……明白了。”他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决绝,“父皇要换,那就换。孤不仅要接,还要接得漂亮。”

  他立刻命人准备谢恩表章,言辞极尽恭顺,感谢父皇关怀学业,对李、许二人表示热切欢迎。

  提笔时,手腕稳定,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李世民接到东宫谢表,览毕,沉默良久。

  太子如此乖顺合作,反倒让他一时有些无从下手。

首节 上一节 11/111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