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20节

  他目光平静地迎上韦思谦逼视的眼神,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御史三问,孤已一一回应。今孤也有三问,请教御史。”

  堂内顿时鸦雀无声,连侍立在角落的小黄门都屏住了呼吸。

  “第一,御史口口声声援引《唐律》,言孤‘指斥乘舆’。然,《律疏》有云:‘若使君父有过,臣子不言,是陷君父于不义也。’孤之所言,是为‘陷君父于不义’,还是为‘避君父于不义’?御史熟读律法,请为孤解。”

  韦思谦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他感到背后已有冷汗浸湿官袍。

  “第二,御史谓孤‘以古非今’。然则,司马迁著《史记》,班固修《汉书》,皆载前朝得失,莫非亦为‘以古非今’?夫以古为鉴,可知兴替。孤读史书,心有困惑,求问于君父——此非储君进学之道乎?依御史之见,是否太史公、班固亦皆当获罪?”

  这时,东宫属官中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赞叹。

  一位年迈的学士捋着长须,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欣慰。

  “第三,御史谓孤之言情理切害。然,情在何处?理在何方?害了何人?孤当日于两仪殿中,面对陛下,句句皆出自圣贤之书,所求不过明理答疑。陛下圣心独断,自有明裁。而今,御史竟代陛下裁定孤之言为切害——孤倒要请教,御史此举,是代君行权耶?抑或是……以己心度圣意?”

  三问既出,一环紧扣一环,由法理至史鉴,再由史鉴至君臣分权,层层递进,句句诛心!

  韦思谦脸色彻底苍白,嘴唇哆嗦,竟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他身体微晃,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李承乾目光扫过他那副窘态,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却冰冷至极的嘲讽。

  “孤自幼读史,所见诤臣谏士,或为民请命,或为国直言,纵然言辞激切,其心可嘉,其志可勉!却从未见有似御史这般——不究事理,不察本心,不辨忠奸,唯以深文周纳为能,以构陷储君为功!”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寒冰碎裂,掷地有声。

  “孤纵观史册,从未曾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叹息着说出,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轻蔑。

  “奇哉怪也!”

  四个字,如四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韦思谦脸上,也震动了整个咨政堂。

  韦思谦再也支撑不住,踉跄一步,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羞愤交加,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猛地一拱手,几乎是嘶哑地挤出三个字:“臣……告退!”

  随即转身,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咨政堂,连仪态都顾不上了。

  堂内一片死寂,随后渐渐响起窃窃私语。

  李百药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他望向太子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喜与钦佩。

  许敬宗面上笑容依旧,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暗自思忖:太子今日的表现与往日判若两人,背后定有高人指点。

  此人究竟是谁?

  竟有如此手段!

第32章 得意忘形了!

  首位闯宫者韦思谦狼狈离去的身影,仿佛还残留在咨政堂的门槛之上。

  殿内一时陷入了寂静,唯有书记官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以及几位东宫属官极力压抑的、细微的呼吸声。

  李承乾端坐于上,努力维持着面容的平静,但胸腔里那颗心,却擂鼓般撞击着肋骨,一股灼热的气流在他四肢百骸间窜动。

  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他不仅顶住了御史的诘难,更将其驳得哑口无言,仓皇退走。

  这种凭借智谋与言辞在公开场合碾压对手的快感,远胜于他往日躲在东宫里摔杯砸盏、鞭挞宦官的私密发泄。

  这是一种被置于光天化日之下、经受考验并战而胜之的畅快,带着一种近乎眩晕的成就感。

  他下意识地用指尖捻着书案上《唐律》的页脚,冰凉的触感稍稍压制了指尖的微颤。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极快地向后排李逸尘的方向扫了一下,那个依旧垂首敛目的身影,此刻在他眼中,无异于定海神针。

  若非逸尘昨日近乎残酷的反复推演,将韦思谦可能攻击的角度一一拆解并备好应对之策,他今日绝无可能如此从容。

  就在李承乾心潮澎湃,几乎要沉浸在这初战告捷的兴奋中时,殿外再次传来通禀声,打破了堂内的沉寂。

  “启禀殿下,弘文馆直学士来济求见。”

  来济?

  这个名字让李承乾微微一怔。

  不同于韦思谦那种以言辞峻切闻名的御史,来济此人,他略有耳闻,似乎以处事干练、青年才俊著称,并非一味攻讦之辈。

  他为何而来?

  也是如韦思谦一般,揪住两仪殿旧事不放吗?

  还是另有所图?

  片刻后,一位年约三十岁的官员稳步走入咨政堂。

  他面容敦厚,肤色微黑,似是经受过风霜,目光清明而沉稳,不似韦思谦那般锐利逼人。

  他身着青色御史袍服,手持笏板,举止间透着一股与实际年龄不太相符的持重。

  入得堂来,他依礼参拜,声音平和,不高不低,却清晰入耳:“臣,弘文馆直学士来济,拜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并未如对待韦思谦初时那般端坐不动,而是微微颔首,抬手虚扶。

  “来学士免礼。”

  他打量着来济,试图从其神色间窥探来意。

  来济谢恩起身,却并未立刻切入正题,而是再次躬身,语气诚挚地说道:“殿下开放东宫,广纳群言,虚襟以待天下士人。此等胸襟气度,实令臣敬佩万分。殿下今日之举,颇有先贤遗风,实乃朝廷之幸,天下臣民之望。”

  这一番话,如同温润的春雨,与方才韦思谦的疾风骤雨截然不同。

  李承乾听着,只觉得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自己心坎里。

  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和得意,如同泡腾的泉水,咕嘟咕嘟地从心底冒了上来。

  他开放东宫,固然是李逸尘所献的权宜之计、博弈之策,但内心深处,何尝不隐隐期盼着能借此博得一个“贤明”的名声?

  此刻被来济这般直接而恳切地赞扬,他顿时有些飘飘然起来。

  “来学士过誉了,”李承乾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声音也带上了几分轻快。

  “孤年少识浅,正需群臣辅弼,集思广益。开门纳谏,本是分内之事。”

  他甚至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让自己因脚疾而略显僵硬的姿态看起来更舒展、更具威仪一些,仿佛这样才更能配得上对方的称赞。

  坐在后排阴影中的李逸尘,虽未抬头,但耳中听着太子那明显上扬的语调,心中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个少年心性。

  叛逆之人,平日里受多了斥责与冷眼,一旦被人真心或假意地夸赞,极易晕头转向,忘了形骸。

  这来济不过几句场面上的赞语,便让太子几乎要原型暴露,将昨日反复叮嘱的“沉稳”、“内敛”抛诸脑后。

  侍立在太子左侧的李百药,敏锐地捕捉到了太子语气和神态的细微变化。

  他心中先是微微一紧,担心太子被几句好话捧得忘乎所以。

  但转念一想,太子今日能坐在此处接受官员谒见,并能击退韦思谦那般咄咄逼人的御史,已是非同小可的进步。

  年轻人,骤然得志,喜形于色,虽有不妥,却也情有可原。

  只要大方向无误,些许得意,或许正说明太子心性并非完全阴郁难测,仍有可塑之处。

  他捋了捋胡须,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觉得太子虽需成长,但眼下这成长的速度,已远超预期,足以令人满意了。

  右侧的许敬宗,则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仿佛也为太子的“贤明”感到与有荣焉。

  然而他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精明的计算。

  来济此举,是真心赞誉,还是以退为进的试探?

  太子这反应,是真诚坦率,还是缺乏城府?

  他飞快地权衡着。

  来济何等人物,虽年轻,但已是天子近臣,洞察人情世故。

  太子那几乎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他尽收眼底。

  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这位太子,似乎与传闻中那个乖戾阴沉的储君颇有不同,至少,对于正向的评价,他表现出了一种近乎饥渴的接纳态度。

  这或许是一个契机。

  他今日前来,主要目的并非谏诤,而是想借这难得的“开放”机会,陈说一件关乎民生实事的要务。

  太子此刻心情愉悦,进言成功的可能性似乎大增。

  于是,来济趁热打铁,在表达了赞誉之后,话锋顺势一转,语气依旧恭敬,却多了几分凝重。

  “殿下虚怀若谷,臣感佩于心。臣今日冒昧前来,正是有一事关黎民生计、边疆稳固之要务,欲陈于殿下驾前。”

  李承乾正沉浸在被人认可的愉悦中,闻言想也不想,大手一挥,颇为豪爽地道:“来学士但说无妨!只要是利国利民之事,孤定当仔细聆听!”

  他那语气,仿佛已是手握乾坤、可决断天下事的明君,甚至带着点“孤允你了”的慷慨意味。

  高兴之下,他几乎要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李逸尘。

  李逸尘极轻微、极快速地摇了一下头。

  动作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

  这一下摇头,如同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灭了李承乾即将脱缰的兴奋。

  他猛地一个激灵,险些离座的半起之势硬生生顿住,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得意忘形了!

第33章 太子身边,有能人?

  险些在来济这等精明人物面前露出破绽!

  他强行压下狂跳的心,深吸一口气,脸上那过于外露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努力恢复成一种庄重而专注的神情,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来济继续。

  这番微妙的情绪转换和身体控制,让他因脚疾而本就有些不自然的坐姿,更显僵硬,却也恰好掩盖了方才的失态。

  来济何等眼力,太子那瞬间的兴奋乃至几乎要看向某处的细微动作,以及随后强作的镇定,他都看在眼里。

  心中疑云一闪而过:太子身边,有能人?

  而且,太子对此人似乎极为依赖?

  不然这等细微的瞬间变化怎么解释?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仿佛全然未觉。

  他的目的不在于探究东宫隐秘,而在于达成此次进言的实际效果。

  他不再犹豫,从袖中取出一卷略显陈旧、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羊皮地图,双手恭敬地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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