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62节

  一身常衣,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士子,悄然回到了位于长安城延康坊的家中。

  这是一处不算宽敞,但也绝非贫寒的三进院落。

  门楣朴素,仅悬一匾,上书“李宅”二字,并无任何彰显官身的装饰。

  这里,便是李逸尘此世的家族根基所在——一个属于陇西李氏庞大宗族谱系最边缘的支脉。

  陇西李氏,名满天下,是与皇室联姻、出将入相的顶级门阀。

  然而,如同参天巨树总有阳光照不到的细枝末节。

  李逸尘所属的这一支,早已在近百年的世事变迁中,与嫡系主脉血缘疏远。

  更因父祖辈未能出现显赫高官,家道不可避免地滑落,在讲究门第阀阅的大唐,已然近乎于寒门。

  他的祖父,曾最高官至一州别驾,致仕后便再无人脉延续。

  他的父亲李诠,如今也不过是在国子监担任一名从八品下的博士。

  清贵有余,权柄全无,靠着微薄俸禄和祖上留下的些许田产维持着表面上的士族体面。

  将李逸尘送入东宫担任伴读,几乎是这个家族倾尽所有资源、所能做出的最大一次豪赌。

  按照唐制,东宫伴读虽品阶不高,却非等闲可得。

  其选拔,一方面看重学识才情,需通过严格的考核。

  另一方面,家世背景亦是重要考量,至少需是清流官宦之后,以确保其教养与忠诚。

  李逸尘的陇西李氏光环,尽管黯淡,却恰好满足了这最低的门槛。

  加上原身确实聪颖好学,十八岁时便得以入选,成为了太子李承乾的数位伴读之一。

  三年前,当消息传回这座小小的李宅时,阖家上下是何等欢欣鼓舞!

  在父亲李诠看来,这是家族重返荣耀的起点。

  太子伴读,朝夕侍奉于储君之侧,耳濡目染皆是军国大事,一旦获得太子赏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母亲更是喜极而泣,仿佛已经看到了儿子身着朱紫、光耀门楣的那一天。

  那段时间,连平日里走动稀疏的远房亲戚,也似乎忽然热络了许多。

  然而,希望的火苗燃得炽烈,熄灭的过程却漫长而煎熬。

  最初的几个月,原身还能偶尔带回一些东宫见闻,虽感太子性情有些骄躁,但总体仍怀期待。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子的名声在朝野间每况愈下。

  足疾带来的阴郁,亲近俳优、效仿突厥习俗的荒唐,屡遭李世民训斥的传闻。

  尤其是与魏王李泰日渐激烈的储位之争。

  所有这些,都像一盆盆冷水,浇在李家人的心头。

  原身在东宫的日子也变得艰难。

  他本性谨慎,甚至有些懦弱,不善于像杜荷那样逢迎,也不像李安俨有军旅背景。

  在太子越发乖戾的氛围中,他只能更加沉默,谨言慎行,如履薄冰。

  三年下来,莫说升迁,就连在太子面前留下深刻印象都没有做到,彻底成了东宫里一个无足轻重的背景。

  家族的投资,似乎眼看就要血本无归。

  父亲李诠的眉头越锁越紧,书房里的叹息声时常响起。

  母亲的笑容里也添了忧愁,开始求神拜佛,保佑儿子平安。

  往日的热络亲戚,又渐渐恢复了疏离。

  整个家族笼罩在一种胆战心惊的氛围里,既怕李逸尘在东宫惹出祸事被牵连,又哀叹于这唯一崛起希望的渺茫。

  直到后世的李逸尘穿越而来,取代了那个惶恐无助的灵魂。

  此刻,李逸尘推开书房的门,父亲李诠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望着院内那棵略显萧索的老槐树。

  听到脚步声,李诠缓缓转过身。

  他年近五旬,面容清癯,穿着半旧的深色儒袍,眼神里带着常年伏案留下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化开的忧虑。

  “回来了。”李诠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东宫……近日事务可还顺遂?”

  他问得含蓄,但目光却紧紧盯着儿子,试图从李逸尘脸上读出些什么。

  朝堂上的风波,即便他官职低微,也有所耳闻。

  李逸尘看着眼前这位名义上的父亲,能感觉到那份深藏的关怀。

  他心中微微叹息,这家族的命运,如今已与他这穿越者牢牢绑定。

  他无法告知他真相,只能尽力安抚。

  “劳阿耶挂心,东宫一切如常。”

  他语气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

  李诠仔细打量着他,似乎想从他平静的外表下找出些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嗯,如此便好。伴读之职,贵在沉稳。切记,谨言慎行,莫要卷入是非。”

  这话,他这三年来已不知说过多少遍,几乎是这个家族在权力边缘求存的唯一信条。

  “孩儿明白。”

  李逸尘躬身应道。

  这个家族,将所有的希望与恐惧都系于他一身。

  他们不知道,眼前的李逸尘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更不知道,他正在下一盘何等凶险的棋。

  若成功,或可挽狂澜于既倒,携家族一飞冲天。

  若失败……那便是史书上清晰记载的“皆斩”,连同这个小小的家族,一同碾碎在贞观年间的政治车轮之下。

  回到自己简洁的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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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这这是何盐?从何得来?

  李逸尘在家中闭门三日。

  房间内,他面前摆着几只陶罐、麻布滤器和一只小炭炉。

  粗盐块在清水中逐渐融化,经过数次过滤、熬煮、结晶,最终得到一小撮细白如雪的盐末。

  他拈起少许置于舌尖,纯粹的咸味迅速扩散,毫无寻常盐巴的苦涩杂质。

  这便是他选定的锚定物——盐。

  大唐贞观年间,盐政沿袭前朝旧制,并未实行官营专卖。

  武德年间,高祖下诏“通盐池盐井与百姓共之”,允许民间自行开采、贩运。

  至贞观朝,李世民延续此策,天下盐池、盐井多由地方豪强或百姓经营,朝廷仅收取少量盐税,纳入州县赋税之中。

  然而朝中关于盐铁之利的争论,却从未止息。

  北魏、北周曾行盐专卖,前隋亦曾短暂实施。

  每逢边患兴起、国库吃紧,必有大臣上书请复盐铁官营,以充军用。

  尤其去年朝廷对薛延陀用兵后,民部便曾奏请核查天下盐井,议增盐课,虽未成行,却已显征兆。

  李逸尘很清楚,手中这雪花精盐,眼下确是无价之宝。

  其色白、质纯、味正,远非市面上青黄混杂、含有硝土之苦的粗盐可比。

  若以此为核心,构建一套借贷、兑付的信用体系,初期足以令商贾富民趋之若鹜,解西州钱粮燃眉之急。

  但他更清楚,盐作为锚定物的致命弱点——它完全依赖于当前宽松的盐政。

  一旦朝廷政策有变,效法汉武帝旧事,行“榷盐”之制,将盐利收归官有,严禁私煮私贩,那么东宫凭借私盐建立的信用,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届时非但西州钱粮没了着落,东宫更将背上“与民争利”、“私贩官盐”的罪名,信用彻底破产,再无翻身之机。

  风险极大。

  然而眼下,他别无选择。

  李承乾的耐心已近极限,朝堂局势更是刻不容缓。

  他必须用这最快可见效之物,先稳住太子,稳住东宫的基本盘。

  而且他也需要通过这番操作引发朝堂震动,去引导李承乾如何正确去斗争,摒弃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他取过一支早已备好的紫竹毛笔,笔杆中空。

  他以薄油纸将精盐仔细包好,分成数小包,逐一塞入笔杆之内,以原塞封口,外观毫无破绽。

  此举并非万全,若遇有心人详细查验,必然暴露。

  但他赌的是短期内无人会注意一支寻常毛笔,赌的是面见太子时的私密。

  他将藏盐的毛笔插入腰间丝绦,如同寻常文士。

  推门而出时,天色尚早,晨雾未散。

  李诠立于院中,似乎已等候多时。

  他目光扫过李逸尘腰间毛笔,并未多问,只沉声道:“前些时日,吏部王主事来过。”

  李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李逸尘脚步微顿。

  “所为何事?”

  “闲谈而已。问及你在东宫近况,言谈间……问你过往的经历。”

  李诠的话语缓慢。

  “如今西州黜陟使一职,恐不日将有明旨,崔敦礼其人,颇得圣心。”

  李逸尘默然。

  父亲这是在用他所能及的方式,告知他朝中风向。

  “孩儿知道了。”李逸尘躬身一礼。

  “阿耶放心,孩儿自有分寸。”

  李诠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只是挥了挥手。

  “去吧。万事……谨慎。”

  走出李宅,空气清冷。

  延康坊内已有早起的行人,坊墙沉默地矗立,分割着一个个或显赫或卑微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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