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78节

  一股寒意瞬间沿着他的脊椎爬升,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帝王的冷酷,他自幼便见识过,那是连兄弟都能屠戮的决绝。

  “非是直接下手。”

  李逸尘否定了他的惊恐,但接下来的话却更让人心惊。

  “陛下乃雄才大略之君,不会因一时喜怒或猜忌便行废立之事。”

  “尤其不会在殿下声望正隆、且无确凿大错之时动手,那会动摇国本。”

  “但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

  他稍作停顿,让李承乾消化这句话,然后继续用那种没有起伏,却字字敲击人心的语调说道。

  “殿下请想,近日东宫所为,先是诛心之论,震动两仪殿,迫使陛下不得不正视殿下已非懵懂稚子。”

  “继而开放东宫,纳谏博名,在朝野间塑造贤明形象。”

  “随后抛出债券之策,以盐为基,试图绕过朝廷度支,直接掌控巨额钱粮,构建属于东宫的钱粮脉络。”

  “如今,更是有‘天狗卜卦’,精准预言天灾,在民间乃至部分朝臣心中,塑造了天命所归的强势光环。”

  “殿下,您想一想,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在挑战,或者说,在分摊陛下的权威?”

  “储君声望过高,可聚人心,可揽钱财,可测天机……”

  “这在任何一位帝王眼中,都绝非幸事。尤其,是在一位通过非常手段登基,对权力掌控欲极强的帝王眼中。”

  李承乾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额角隐隐有汗珠渗出。

  他并非蠢笨之人,只是以往被愤怒和自卑蒙蔽了双眼,此刻被李逸尘一层层剥开现实,那冰冷的权谋逻辑让他感到窒息。

  “殿下可知汉武帝晚年的巫蛊之祸?”

  李逸尘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太子刘据,贤名在外,深得民心。然其声望愈高,武帝年老多疑,身边宵小构陷,最终父子相疑,兵戎相见,太子阖家罹难。”

  “难道刘据真有反心?未必。乃是其势已成,令帝王感到威胁,纵无反心,亦不容之。”

  “再近一些,前隋文帝杨坚与太子杨勇。杨勇初为储君,亦曾颇得信任,然其结交臣僚,生活奢靡,渐失帝心。”

  “文帝猜忌日深,最终废太子,改立杨广,酿成后续祸端。”

  “固然杨勇自身有失,然根本在于,储君的任何结党或聚势行为,在帝王眼中,都是对其权力的潜在挑战。”

  李逸尘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殿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李承乾心上。

  “本朝……陛下英明神武,远非汉武、隋文帝晚年昏聩可比。然帝王心术,古今相通。”

  “陛下能容忍一个犯错、甚至胡闹的太子,因为那样的太子易于掌控,威胁有限。”

  “但陛下绝不会容忍一个声望、权谋、经济能力,甚至带着天命光环,不断膨胀,逐渐脱离其掌控的储君。”

  “殿下如今所做的一切,在陛下眼中,或许不再是孩童的胡闹,而是……超出储君的所具备的影响力。”

  李承乾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囚笼之中,四周都是冰冷的视线。

  他之前的兴奋和野心,在此刻看来,竟是如此的幼稚和危险。

  他以为自己是在巩固地位,却不知每一步都可能是在踏向深渊。

  “那……那依你之见,孤如今声望已立,势已成骑虎,难道……难道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只能束手就缚?”

  “等待父皇哪一日心生忌惮,便将孤废黜甚至……”

  他不敢说出那个字,但眼中的恐惧已经说明了一切。

  随即,那恐惧又被一股长期压抑下的狠厉所取代,他猛地抓住李逸尘的手臂,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逸尘!你这么有本事!你能算天机,能知兴替!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孤谋划一个……先下手为强的策略?”

  他死死盯着李逸尘的眼睛,仿佛要从中榨取出希望。

  “孤不想坐以待毙!若……若事成,孤必善待父皇,让他安享晚年!”

  “青雀、雉奴他们,孤也绝不会亏待!孤可以发誓!”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逸尘的心中凛然。

  果然,李唐皇室的血液里,流淌着不安分的因子。

  从李渊晋阳起兵,到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再到眼前这个被逼到角落的太子,第一个念头竟然也是铤而走险。

  这念头恐怕在他心中盘桓已久。

  只是以往缺乏能力和支持,如今自觉羽翼渐丰,又有“高人”相助,这危险的念头便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但李逸尘更清楚,现在的李承乾,根本没有造反成功的可能。

  李世民对军队的掌控力,对朝局的驾驭能力,远非历史上那些昏庸帝王可比。

  仓促起事,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仅李承乾会瞬间覆灭,他李逸尘也必将被碾为齑粉。

  现在,必须彻底、干净地掐灭他这个念头。

  这是最好的时机,也是最后的时机。

  李逸尘没有立刻回答,他甚至没有挣脱李承乾紧抓的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承乾,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他的灵魂。

  这种沉默,让李承乾更加紧张,他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唾沫,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良久,李逸尘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不是来自他的喉咙,而是来自某个不可知的深处。

  “殿下,臣……无法谋划此策。”

  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不解,正要开口。

  李逸尘却接着说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断定。

  “因为,无此必要,亦无此可能。更重要的是……臣观殿下之气运,殿下的帝王相……微弱,几不可察。”

  “强行逆天,必遭反噬,身死国灭,祸及子孙。”

  “什么?”李承乾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僵住,抓住李逸尘的手也无意识地松开了。

  他脸上的狠厉、激动、恐惧,在瞬间被一种极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帝……帝王相微弱?你……你是说……孤……孤当不了皇帝?”

  这个结论,比之前所有的分析、所有的历史案例,都更让他震撼,更让他无法接受。

  足疾的困扰,父皇的失望,兄弟的觊觎,这些他都可以忍受。

  甚至可以想办法去斗争,去争取。

  因为他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执念——他是嫡长子,他是大唐名正言顺的储君,那个位置,最终应该是他的。

  这是支撑他在无数谩骂和自我怀疑中坚持下去的根本动力。

  可现在,这个被他视为最后希望、近乎神人的李逸尘,却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告诉他……

  他没有帝王相?

  他当不了皇帝?

  这无异于将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轰然击碎。

  “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承乾喃喃自语,眼神涣散,身体微微晃动,似乎随时都会瘫软下去。

  “孤是太子……孤是嫡长子……父皇……母后……孤……”

  他语无伦次,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无法思考。

  李逸尘看着他瞬间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并无多少怜悯。

  他必须用最震撼、最直接的方式,彻底打破李承乾的幻想,将他拉回现实。

  所谓的“观气”、“帝王相”,不过是这个时代最能让人信服的说法之一。

  尤其是出自他这个刚刚“预言”了天灾的人之口。

  李承乾呆坐在那里,久久不语。

第121章 您,为什么要当皇帝?

  李承乾的眼神涣散,瞳孔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他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坐姿,一动不动,如同殿内一尊彩绘剥落的陶俑。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粗重却压抑的呼吸。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息都格外沉重。

  李逸尘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割开了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不是父皇的猜忌,不是兄弟的倾轧,而是……命?

  是那虚无缥缈,却又被李逸尘以“预言天灾”这等神异之事证明其存在的“天命”?

  他竟连被猜忌、被斗争的资格,都因其“微弱”而显得可笑?

  他这十几年来,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愤怒,所有的隐忍,甚至刚刚燃起的、利用李逸尘所授之术与人周旋的斗志,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支撑他活下去的,不就是那个迟早属于自己的皇位吗?

  若非为此,他何必忍受张玄素那些老朽的唾沫横飞,何必强装笑脸应对那些虚与委蛇的朝臣,又何必在每一个深夜,拖着残足,感受着那无时无刻不啃噬内心的屈辱和不甘?

  “帝王相微弱……几不可察……”

  他在心中反复咀嚼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神经上。

  原来,他所有的努力,在“天命”面前,不过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滑稽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半个时辰。

  李承乾感觉喉咙干涩得发痛,他尝试吞咽,却连唾液都似乎枯竭了。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终于重新聚焦在李逸尘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上。

  那平静,此刻在他看来,近乎冷酷。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嘶哑得几乎不成调的声音,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声音在空寂的殿内回荡,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绝望。

  李逸尘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他看到了李承乾眼中的崩溃,也看到了那崩溃深处一丝不甘的火苗,虽然微弱,但尚未完全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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