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79节

  这就够了。

  他需要的就是先彻底摧毁李承乾固有的、执拗的念头,才能在那片废墟上,重建新的东西。

  “有。”

  李逸尘的声音清晰而稳定,只有一个字。

  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瞬间在李承乾死寂的心湖中激起巨大的涟漪。

  李承乾浑身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骤然收缩,死死盯住李逸尘。

  那刚刚被抽空的力气,似乎因为这一个字,又一点点地重新汇聚。

  只是那过程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茫然,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其矛盾的状态——眼神里有了急切的光,身体却依旧被沉重的打击压得佝偻着,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只是,”李逸尘继续说道,语气凝重。

  “这也算是逆天而行。”

  “逆天……而行?”

  李承乾喃喃重复,随即,一股近乎偏执的狂热取代了之前的绝望。

  既然天命不允,那便逆了这天!

  还有比这更彻底的反抗吗?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双手死死抓住身前的案几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孤……孤应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份不顾一切的急切。

  生存的本能,以及对那至高位置的渴望,混合着被“天命”否定后激起的逆反,此刻在他体内激烈冲撞。

  然而,李逸尘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承乾,目光深邃,仿佛要透过他那激动的表象,直抵灵魂深处。

  这种沉默,让李承乾刚刚燃起的急切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焦躁不安起来。

  “殿下现在需要思考,”

  李逸尘终于开口,却并非给出计策,而是抛出了一个李承乾从未深思过的问题。

  “您,为什么要当皇帝?”

  李承乾愣住了。

  为什么当皇帝?

  这难道还需要问吗?

  他是嫡长子,是太子,皇位天然就该是他的!

  他不当皇帝,难道让给李泰那个虚伪的胖子?

  还是那个怯懦的雉奴?

  更重要的是……

  “不当皇帝……孤还能干什么?”

  李承乾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迷茫,以及深藏的恐惧。

  “孤是太子!自孤被立为储君的那一天起,这条路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成了,君临天下。败了……”

  他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喉咙干涩。

  “败了,就是身死名裂,就是乱臣贼子!父皇……父皇他不会允许一个废太子活着的!前朝旧事,历历在目!”

  “孤……孤没有退路!”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厉。

  这是最现实,也最残酷的理由。

  储位之争,从来就是你死我活。

  他享受了储君的尊荣,就必须承担失败的风险。

  这风险,就是死亡。

  李逸尘看着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的李承乾,脸上却缓缓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笑容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反而带着一种了然和理解。

  “殿下此言,臣完全能理解。”

  李逸尘的声音平和,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是啊,您不当皇帝,还能干什么呢?”

  “您是太子,学的就是帝王之术,身边环绕的是未来的臣工。除了这条路,您确实……别无选择。”

  “至少,在您自己看来,是如此。”

  他顿了顿,话锋却悄然一转。

  “可是殿下,您刚才回答的,是不得不当皇帝的理由,是恐惧驱使您必须去争夺那个位置。”

  “臣问的是——您,李承乾,为什么要当皇帝?您想当一個什么样的皇帝?”

  李承乾再次语塞。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要当?

  想当什么样的?

  他从未往深处想过。

  似乎“当皇帝”本身就是一个终极目标,达到了,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至于达到之后要做什么……

  他知道要治国平天下,要像父皇一样做个明君,可那具体是什么?

  除了不犯错,除了不被史官诟病,除了证明自己不比父皇差,还能有什么?

  看着李承乾脸上显而易见的茫然和空洞,李逸尘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这个被恐惧、愤怒和惯性推着走的太子,需要一点别的东西来锚定他的灵魂。

  “殿下,”李逸尘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敲击在心坎上。

  “若只为活命,方法并非只有一条。隐姓埋名,远走天涯,虽艰苦,未必不能苟全性命。”

  李承乾下意识地摇头,脸上露出抗拒。

  那种失去一切、如同丧家之犬的生活,比杀了他还难受。

  “看,殿下不甘。”

  李逸尘轻轻道。

  “这说明,驱使您的,不仅仅是恐惧。”

  “您的内心深处,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只是它被恐惧、被愤怒、被这东宫的高墙遮蔽了。”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承乾。

  “现在,请殿下暂时抛开‘不得不当’的无奈,也抛开‘不当即死’的恐惧。”

  “只问您自己的心,若您真的坐上那个位置,您想用它来做什么?是想证明给所有看不起您的人看?”

  “是想享受生杀予夺的无上权柄?”

  “是想让大唐的疆域超越陛下的时代?”

  “还是……想让这天下,变成您心目中某个理想的模样?”

  李承乾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心神剧震。

  证明自己?

  享受权力?

  开疆拓土?

  这些念头他都有过,但它们似乎都隔着一层纱,模糊不清。

  而“让天下变成理想的模样”,这个说法更是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悸动。

  理想?

  皇帝……也能有理想吗?

  皇帝不就是平衡各方势力,维持江山稳固,确保李家天下传之万世吗?

  理想……那是什么?

  他看着李逸尘,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被引动的好奇。

  李逸尘知道,需要给他一点具体的东西了。

  不能是空泛的道德说教,那只会让他想起张玄素那些老生常谈。

  需要是能触动他内心,能与他的处境产生共鸣的东西。

  “殿下,臣在入宫前,曾游历过一些地方!”

  李逸尘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回忆的语调。

  “臣见过关中富庶,也见过陇右凋敝。臣见过长安城里的朱门酒肉臭,也见过洛阳道旁,因一场霜冻而冻毙的饥民骨。”

  李承乾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久居深宫,冻毙的饥民……那是什么样子?

  他想象不出来,但本能地感到一丝不适。

  “臣还见过,均田制下,农户分得口分田、永业田时的短暂安稳。”

  “也见过,或因天时不济、吏治不清,一户本应温饱的良民,在沉重的租庸调与各种杂徭之下,苦苦支撑。”

  “最终因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病或官府加派的急役,而不得不鬻卖田宅、甚至典儿卖女的惨状。”

  李逸尘继续说着,语气平静,却描绘出一幅幅与东宫锦绣繁华截然不同的图景。

  “他们一年的收成,缴完租调,服完徭役,所剩往往难以维系一家温饱。”

  “一次额外的征派,一场不大的天灾,或是一场拖垮家中顶梁柱的病痛,就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一个原本尚可维持的家庭瞬间破碎,陷入卖儿鬻女、流离失所的绝境。”

  “他们的孩子,生来似乎就注定了要重复父辈的劳苦与艰辛,读书明理,对他们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李承乾听着,没有说话,但紧握的手不知何时微微松开了。

  “殿下,”李逸尘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李承乾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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