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80节

  “您拥有这世间最尊贵的身份,享受着万民的供奉。“

  “您可曾想过,那些供奉您的‘民’,他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您脚下的这座大唐江山,它不仅仅有太极殿的辉煌,两仪殿的威严,东宫的富丽。”

  “它还有无数条泥泞的乡间小路,无数间低矮破败的茅草屋,无数张被劳苦、赋役和不确定的明天刻满风霜的脸。”

  李承乾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想过。

  民?

  他只知道自己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万民是他的子民。

  可子民具体是什么?

  是户籍册上一个冷冰冰的数字?

  是每年上缴租调、提供徭役的抽象概念?

  还是……李逸尘口中那些有血有肉,会因得到田地而安稳,也会因赋役灾病而典儿卖女、最终逃亡的活生生的人?

  一种陌生的、沉甸甸的东西,开始压在他的心上。

  “陛下开创贞观之治,海内承平,四夷宾服,功盖千秋。”

  李逸尘话锋一转,提到了李世民.

  “但陛下之功,多在平定天下,厘定制度,稳固江山。然而,这天下,远未到‘大同’之境。租庸调制下,农户负担依然沉重.“

  “吏治若有不清,则民受其害。“

  “世家门阀依旧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仕途与地方。”

  “边州之地,胡汉杂处,治理艰难,百姓困苦,更有那无数看不见的角落里,仍有冤屈不得伸,仍有饥寒不得恤。”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的李承乾。

  “殿下,若您为帝,您是只想做一个守成之君,维持着陛下留下的这份基业,确保它不在您手中败落?”

  “还是……您想做一些,连陛下都未曾做到,或者无暇去做的事情?”

  “您是想做一个被史书轻轻带过的‘某宗某帝’?”

  “还是想做一个……真正改变了一些东西,让这大唐江山,因您李承乾的存在,而变得有些不一样的皇帝?”

  “比如,让寒门英才,能凭才学而非门第,立于朝堂之上?”

  “比如,让天下农户,能真正拥有并守住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不再轻易被豪强夺走?”

  “比如,让边州的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再受胡骑侵扰、官吏盘剥之苦?”

  “比如,让那些冻毙于道旁的惨剧,少一些,再少一些?”

  李逸尘的声音不高,每一个问题却都像重锤,敲打在李承乾的心防上。

  这些问题,与他以往听到的“仁政”、“爱民”等空洞概念完全不同。

  它们具体,尖锐,直指现实的核心。

  李承乾彻底沉默了。

  他内心的风暴从未如此剧烈。

  恐惧、茫然、被否定后的痛苦,与一种被悄然点燃的、模糊却炽热的东西交织在一起。

  他发现自己过去十几年的生命,竟然如此狭隘和苍白。

第122章 心病?

  他的世界里只有东宫,只有父皇的喜怒,只有兄弟的威胁,只有自己的残疾和愤怒。

  而李逸尘,在他面前推开了一扇窗,让他看到了一个更广阔,也更复杂,充满了苦难和不公,同时也蕴含着无限可能的世界。

  那个世界,需要皇帝去治理。

  而皇帝,除了权力和恐惧,似乎还可以有点别的追求。

  他为什么要当皇帝?

  仅仅是为了不死吗?

  还是……也可以为了做点什么?

  他看着李逸尘,眼神里的精气神在缓慢地恢复。

  但那不再是之前那种被权谋和恐惧驱动的亢奋,而是一种沉静下来的、带着沉重和思考的光芒。

  他依旧疲惫,巨大的情绪起伏耗费了他太多的心力。

  但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试图消化这颠覆性的冲击。

  “孤……”他张了张嘴,声音依旧沙哑,却平稳了许多。

  “孤……需要好好想一想。”

  李逸尘看着他眼中那重新凝聚起来的光芒,知道种子已经种下。

  能否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还需要时间和更多的引导。

  但至少,李承乾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命运和恐惧驱赶的囚徒了。

  “殿下能如此想,便是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

  李逸尘微微躬身。

  “逆天改命,非一日之功。首重其心,次重其行。心定,则方向明;行坚,则事可成。”

  “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想,慢慢谈。”

  李承乾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他靠在锦垫上,闭上了眼睛,但微微颤动的眼皮显示他内心远未平静。

  李逸尘悄然退出了偏殿。

  殿外,月色清冷。

  他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感受着后背沁出的细微汗意。

  刚才那一番对话,看似平静,实则凶险。

  若不能一举击碎李承乾的妄念并将其引导至新的方向,后果不堪设想。

  他抬头望向星空,心中并无把握。

  灌输理想信念,听起来高尚,但在残酷的皇权斗争中,这或许是比权谋更为危险的赌注。

  但他别无选择。

  只有让李承乾找到超越个人生死和权欲的目标,他才有可能在李世民的高压和各方势力的觊觎下,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也才能为自己搏得一线生机。

  寅时刚过,天际仅有一线微光,长安皇城还沉浸在黎明前的静谧之中。

  一阵急促惊慌的脚步声却踏破了东宫的宁静,随即,太子李承乾于昨夜突发恶疾、高烧不退、意识模糊的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迅速在宫禁内激起层层涟漪,并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两仪殿。

  李世民刚刚起身,正在宫人服侍下梳洗,闻听此讯,执巾栉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

  他眉头骤然锁紧,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熟悉他的内侍监王德却敏锐地察觉到,陛下周身的气息在刹那间变得沉凝。

  “何时的事?症状如何?太医署何人当值?”

  李世民的声音平稳,但一连串的发问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前来禀报的东宫内侍伏在地上,声音带着颤抖。

  “回陛下,殿下是昨夜子时前后开始不适,初时只是辗转难眠,至丑时便突发高热,汗出不止,口中……口中似有呓语。太医署张太医和秦太医已连夜入诊,此刻正在施针用药。”

  李世民不再多问,挥手屏退宫人,只带着王德及少数贴身侍卫,步履匆匆地赶往东宫。

  晨风带着寒意,吹动他玄色的袍角,他的步伐迈得又大又急,王德几乎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踏入东宫承恩殿,一股浓郁的药草气味扑面而来。

  殿内烛火通明,宫女宦官皆屏息垂首,大气不敢出。

  两位太医正跪在太子榻前,额上见汗,显然已忙碌了整夜。

  李承乾躺在锦被之中,面色潮红,嘴唇干裂,呼吸急促而粗重。

  他双目紧闭,眼睫不时剧烈颤动,仿佛陷在极不安宁的梦境之中。

  偶尔,他会从喉间溢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细听之下,似乎夹杂着“为何”、“天下”、“民”之类的零碎词语,但更多的则是无法辨别的混沌之音。

  李世民走到榻边,俯身凝视着长子。

  他伸出手,探了探李承乾滚烫的额头,那灼热的温度让他眉心拧得更紧。

  他没有立刻发问,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如炬,仔细打量着李承乾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情况如何?”良久,李世民才直起身,转向两位太医,声音低沉。

  太医令张太医连忙叩首,谨慎回道。

  “陛下,殿下此症,来得急骤,邪热内侵,扰动心神,以致高热神昏。臣等已用银针泄热,汤药也已灌服,然……然热势暂未明显消退。”

  “病因?”李世民吐出两个字。

  张太医与身旁的秦太医交换了一个眼神,略显迟疑,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道。

  “陛下,殿下脉象浮数中兼有弦涩之象,外感风寒或有之,但……观其情状,神思不属,谵语时现,似……似有心火内郁,忧思过甚之兆。”

  “此次病倒,恐非全然外邪所致,或有……心病牵引。”

  “心病?”李世民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如同鹰隼般钉在张太医脸上。

  “太子近日忙于西州开发债券之事,虽有劳碌,亦算顺遂,何来心病?”

  他确实不解。

  就在昨日,太子还在显德殿与属官议定债券发售的最后细节,虽略显疲惫,但精神尚可,言谈间甚至能感受到一种压抑着的、属于掌控者的亢奋。

  怎么一夜之间,就忧思成疾,乃至一病不起?

  那个在他背后出谋划策、能预知天机、翻云覆雨的“高人”呢?

  难道就坐视太子如此?

  还是说,连那“高人”也束手无策?

  李世民的视线再次落回李承乾脸上。

  此刻,李承乾似乎略微安静了些,不再呓语,只是眉头依旧紧锁,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他的眼神也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并非完全的涣散失神,在那片混沌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艰难地凝聚。

  一种与往日纯粹的愤怒、叛逆或短暂兴奋都不同的、沉甸甸的东西在挣扎着破土而出。

  李世民看不明白,这种神情他从未在长子脸上见过。

  “朕不在时,最后见到太子的是何人?”

首节 上一节 80/111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