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84节

  他们低声交谈着,内容无外乎太子病情、债券后续,但更深层的,是对未来朝局走向的担忧。

  陛下年富力强,雄才大略,正值春秋鼎盛。

  而太子,却已展现出如此峥嵘头角,甚至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以往这只是史书上的告诫,如今却似乎成了迫在眉睫的现实。

  太子若康复,以其如今之势,会甘于继续蛰伏东宫吗?

  陛下又会容忍一个影响力如此庞大的储君多久?

  若太子一病不起……那这看似已成之势,又会引发何等剧烈的权力洗牌?

  没有人知道答案。

  他们只知道,贞观朝堂的风向,从今日起,恐怕真的要变了。

  一股来自东宫的、带着些许神秘和强悍气息的新风,已经吹了进来,再也无法忽视。

  李世民独自坐在两仪殿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

  他屏退了左右,殿内空旷而寂静。

  “信用……债券……玉盐……”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眼神锐利如鹰隼。

  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那个躺在东宫的人,以及藏在他身后的影子。

  “高明……”

  李世民喃喃自语,声音里听不出是欣慰,是忌惮,还是冰冷的审度。

  “你倒是……给了朕一个好大的‘惊喜’。”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地图》前,目光扫过辽阔的大唐疆域。

  这片江山,是他一手打下,呕心沥血治理的。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是他选定的继承人,过早地、过分地来分割这份权柄。

  太子的势,确实成了。

  但这“势”,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对于帝王而言,一个过于弱势的继承人令人担忧,而一个过于强势的继承人,同样令人寝食难安。

  过了一会儿,一份由百骑司呈递的密奏悄然送至两仪殿御案前。

  李世民展开细看,眉头渐锁。

  奏报详实记录了近些时日对东宫属官、侍卫、宦官等共计二四十七人的暗查结果。

  本来是要查探东宫高人的,可是现在查出很多李世民都不知道的事情。

  其中,太子左庶子张玄素与齐王府旧人有过诗书往来;

  詹事府丞赵弘智之侄,近日在洛阳与人争田,闹出人命却凭借其叔父关系压了下来;

  更有三名东宫侍卫,被查出与魏王府一名典军有同乡之谊,私下曾一同饮酒。

  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若在平日,李世民或会申饬,或会敲打。

  但在此敏感时刻,这些细微的牵连与污点,被百骑司的探子一一挖掘出来,呈于御前。

  李世民合上奏报,指尖在紫檀木案面上轻轻敲击。

  他深知,东宫属官体系庞大,其中关系盘根错节。

  自晋阳起兵至今,跟随他的功臣宿旧,其子弟姻亲多有在东宫任职者,视为储君班底,此乃惯例。

  而山东、江南等地的世家大族,为维系家族长盛,亦会遣子弟入东宫,既为投资未来,亦是质子。

  这本是帝王平衡之术的一部分。

  然而,当探查的触角真正伸入这片泥沼,搅动起来的,远非几桩个人劣迹那么简单。

  寻找高人的过程将这些都抖露了出来,他可以顺便都处理了。

  但然后呢?

  然后就是与整个官僚体系,与那些支撑着大唐江山的世家大族更为激烈的对抗。

  他李世民不怕这些臣子,他有足够的威望和手段压服他们。

  但他不能让他们团结起来。

  一个分裂的、互相制衡的朝堂,才是稳定的朝堂。

  若因探查东宫之事,迫使这些平日里有龃龉的势力因共同的危机感而联合,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尤其,是在东宫还有一个声望急剧上升、隐隐展现出独立势头的太子之时。

  若自己与整个朝堂官僚系统关系紧张,那病愈后的太子,会处于何种位置?

  那些在自己这里受了委屈和惊吓的臣子,会不会转而更加投向东宫?

  此消彼长之下,太子的“势”恐怕会膨胀得更快。

  想到李承乾,李世民心中更是复杂。

  这个儿子,此番病倒,是真病还是假病?

  若是心病,因何而起?

  若是韬晦,意欲何为?

  那个藏在背后的高人,在这场风波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否正冷眼旁观,甚至乐见其成?

  种种念头交织,让李世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孤立。

  他站起身,走到殿外廊下。

  这万里江山,亿兆生民,似乎都在他掌控之中。

  但此刻,他却感到了一种来自内部的、无形的掣肘。

  帝王并非无所不能。

  他需要臣子去治理国家,需要世家去稳定地方,需要一套既定的规则和默契来维持统治。

  打破这种平衡,需要付出代价,而眼下,为了一个尚未明朗的东宫“隐患”,付出可能动摇统治根基的代价,值得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万般无奈,夹杂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翌日,李世民召见百骑司统领,只淡淡吩咐了一句。

  “东宫之事,暂且到此为止。未得朕令,不得再行深入探查。”

第125章 会是如此摧枯拉朽之势

  东宫承恩殿内,药气尚未散尽,丝丝缕缕缠绕在殿柱帷幔之间。

  李承乾靠坐在榻上,后背垫着厚厚的隐囊,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

  但他的眼睛,那曾经时常燃烧着愤怒或蒙蔽着阴鸷的眸子,此刻却像被雨水洗过的深潭,沉静,甚至带着一丝此前从未有过的、近乎迷茫的澄澈。

  他醒来已有一个时辰。

  意识回笼的瞬间,过往种种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仍显虚弱的头脑。

  张玄素的斥责,父皇的冷眼,李泰的伪笑,侯君集等人的私语,还有……李逸尘那平静却字字诛心的话语。

  “帝王相微弱”、“为什么要当皇帝”、“让天下变成您心目中某个理想的模样”……

  这些声音和画面交织、碰撞,最后定格在昏迷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上。

  有冻毙于风雪中的骸骨,有农户捧着干瘪的黍粒绝望的眼神,有边州烽燧燃起的狼烟,也有魏征、房玄龄等大臣在朝堂上激昂进谏的身影。

  混乱,却又奇异地指向某个核心。

  他不再是那个只知盯着储位、被恐惧和愤怒驱使的李承乾。

  一种更庞大、更沉重,却也带着奇异引力的东西,在他心中破土而出。

  他还不甚明晰那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方向变了。

  “殿下,您刚醒,还需静养,万不可再劳神了。”

  内侍省派来的老宦官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盏温热的参汤,低声劝慰。

  李承乾没有接,目光转向殿门方向,声音因久病而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稳定。

  “外面……有何事发生?”

  老宦官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禀报。

  “回殿下,您病重期间,陛下忧心忡忡,加派了太医署人手……另外,关于那西州开发债券之事,民部……民部似乎正准备发文,公告暂缓发放。”

  “暂缓?”李承乾重复了一遍,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

  他昏迷,东宫主心骨缺失,朝野疑虑必然再生,父皇做出此等决定,合乎情理,也是一种保护。

  但……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药味的空气。

  肺腑间仍有些滞涩,但头脑却异常清醒。

  暂缓?

  不。不能缓。

  李逸尘说过,信用之基,在于预期,在于稳定。

  一旦暂缓,之前凭借“玉盐”、“犬卜”乃至他李承乾个人声望艰难建立起来的脆弱信任,将顷刻崩塌大半。

  再想重建,难如登天。

  西州之事,乃是他实践那些闻所未闻的学问、积累力量、乃至窥探那“大同”之影的第一步,绝不能就此夭折。

  他回想起李逸尘剖析“信用”与“锚定”时,那冷静到近乎无情的目光。

  也想起了自己昏迷前,那充斥心间的、对于“为何当皇帝”的茫然与之后隐约升起的一丝……不甘于仅仅“当皇帝”的念头。

  力量。

  他需要力量。

  不仅仅是活下去的力量,更是去践行那模糊目标的力量。

  这债券,就是第一块基石。

  他猛地睁开眼,眸中那点迷茫被一种沉静的决断驱散。

  “传孤令。”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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