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幼薇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小桃端来热茶,轻声道:“郡主,该歇息了。”
朱幼薇接过茶盏,温热透过瓷壁传到指尖。她望向窗外,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庭院里。
“小桃,你去休息吧。我再看看账本。”
小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了出去。屋内只剩朱幼薇一人,她翻开账册,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这些日子工坊事务繁忙,她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朱幼薇抬头,看见陈寒站在门口,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这么晚还不睡?”陈寒走进来,顺手带上门。
朱幼薇合上账本,嘴角不自觉上扬。“你怎么来了?”
陈寒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替她拢了拢散落的发丝。“想你了。”
简单三个字,让朱幼薇心头一热。她这才意识到,自从陈寒从云南回来,他们还没好好说过话。
“工坊的事我都听说了。”陈寒轻声道,“你做得很好。”
朱幼薇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账本边缘。“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
陈寒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朱幼薇心头一颤。“幼薇,看着我。”
她抬起头,对上陈寒温柔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盛满了骄傲与爱意,让她一时忘了呼吸。
“我为你骄傲。”陈寒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这几个月,你把工坊经营得这么好,连太子都赞不绝口。”
朱幼薇眼眶微热。这些日子独自扛着工坊的重担,她从未喊过一声累。
此刻听到丈夫的肯定,那些疲惫仿佛一下子涌了上来。
陈寒似乎看透她的心思,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朱幼薇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片刻的安宁中。
“瘦了。”陈寒抚过她的背脊,心疼地说。
朱幼薇靠在他肩头,轻声道:“你也是。”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陈寒低头看着怀中的妻子,忽然觉得这几个月的时间仿佛被偷走了。
他轻轻抬起朱幼薇的下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今晚别忙了,好不好?”陈寒的声音带着几分恳求。
朱幼薇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向内室。
烛光下,陈寒为她解开繁复的发髻,青丝如瀑般垂落。
他动作轻柔,生怕弄疼她。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陈寒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声音里满是怜惜。
朱幼薇转身面对他,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你在京城,可有想我?”
陈寒捉住她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日日想,夜夜想。”
烛火摇曳,映照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久别重逢的夫妻,有说不完的体己话,道不尽的相思情。
夜深人静时,朱幼薇靠在陈寒肩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幼薇。”陈寒突然开口,“咱们给儿子添个弟弟妹妹可好?”
朱幼薇的脸一下子红了,把脸埋进他怀里。“胡说什么呢。”
陈寒低笑,将她搂得更紧。“我是认真的。看你把工坊经营得这么好,定是个好母亲。”
朱幼薇抬起头,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也得等工坊稳定下来。”
“都听你的。”陈寒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不过我可等不及要看你教孩子们打算盘的样子。”
朱幼薇轻轻捶了他一下,却忍不住笑了。夫妻二人相拥而眠,一夜好梦。
次日清晨,朱幼薇早早醒来。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陈寒。推开窗,晨风带着运河的水汽扑面而来。
“起这么早?”陈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朱幼薇回头,看见他已经坐起身,正含笑望着她。
“今日要去松江,得早些准备。”朱幼薇走回床边,替他理了理衣领。
陈寒握住她的手。“小桃知道了吗?”
朱幼薇摇摇头。“还没告诉她。这孩子胆子小,我怕她紧张。”
正说着,门外传来小桃的声音:“郡主,您醒了吗?”
朱幼薇与陈寒相视一笑。“进来吧。”
小桃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热水。看到陈寒也在,她连忙行礼。“国公爷早。”
“不必多礼。”陈寒笑道,“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小桃疑惑地看向朱幼薇。朱幼薇拉她坐下,柔声道:“我今日要去松江,工坊就交给你了。”
小桃的手一抖,差点打翻水盆。“我?不行不行,我哪能担此重任!”
陈寒接过水盆放在一旁。“小桃,你跟着幼薇这么久,手艺和管理都学得差不多了。工坊的规矩你都清楚,账目也熟悉,有什么不能的?”
小桃急得直搓手。“可是那些商人,那些订单”
朱幼薇拍拍她的肩。“徐管事先前教过你应对商人的法子,订单流程你也熟悉。若有拿不准的,可以飞鸽传书到松江问我。”
小桃咬着嘴唇,眼里闪着泪光。“郡主,我怕做不好。”
“傻丫头。”朱幼薇替她擦去眼角的泪,“你忘了前几月番商闹事时,是谁临危不乱稳住局面的?又是谁发现了账目上的差错,避免了工坊的损失?”
……
第762章 朱幼薇来到松江,整个松江都震动
小桃低下头,小声道:“那都是郡主教得好。”
陈寒站起身,郑重道:“小桃,我和幼薇都相信你能行。工坊的女工们也敬重你,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小桃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眼神已经坚定许多。
“我我试试。若有什么不对,还请郡主及时指正。”
朱幼薇欣慰地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小桃。”
用过早膳,朱幼薇开始收拾行装。小桃在一旁帮忙,时不时提醒朱幼薇身边的几个宫女别忘了带这个带那个。
“松江潮湿,多带几件换洗衣裳。”
“郡主爱喝的龙井我包好了,放在这个锦囊里。”
“路上用的钱我分了三处放,这样安全。”
朱幼薇听着她絮絮叨叨,心里暖暖的。这个小丫头,不知不觉已经长大了。
门外,马车已经备好。工坊的女工们自发排成两列,为朱幼薇送行。
“郡主早日回来。”“我们会好好做工的。”“小桃姐姐放心,我们听她的。”
朱幼薇一一应着,眼眶有些发热。这些朝夕相处的姐妹们,早已成了她的家人。
春桃扶她上车,低声道:“郡主路上小心。到了松江记得报平安。”
……
松江府衙门前挤满了人,茶楼酒肆的窗户都支棱起来,探出无数张翘首以盼的脸。
卖糖人的老李头把摊子支在府衙对面,边捏糖人边对旁边卖炊饼的张婆子说:“听说郡主坐的船晌午就能到码头,知府大人天没亮就带着人去候着了。”
张婆子往围裙上擦着手:“我那在杭州工坊做活的侄女上月捎信说,郡主待人最是和气,从不摆架子。”
绸缎庄二楼,周家老太爷拄着拐杖站在窗前,身后站着十几个松江布商。周老太爷的孙子周德海搓着手道:“祖父,咱们备下的礼物会不会太薄了?听说苏州沈家可是准备了二十匹云锦。”
老太爷的拐杖重重一顿:“糊涂!郡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要紧的是诚意。”他转身对众人道,“各家把地契都带齐了,等郡主一到,立刻带她去看咱们备下的工坊场地。”
码头边早已清出三条街,衙役们满头大汗地维持秩序。松江知府赵明诚不断整理官帽,对师爷道:“让你准备的冰盆备好了没?这天热的,别让郡主中了暑气。”
师爷小跑着过来:“都备下了,还按您吩咐在沿途茶棚备了酸梅汤。”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来了来了!”
运河尽头出现一队官船,杏黄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岸上顿时炸开了锅,商人们争先恐后往前挤,衙役们组成的防线差点被冲垮。
周老太爷在孙子搀下快步往码头赶,身后跟着的布商们你推我挤。茶楼上的沈掌柜急得直拍栏杆:“快!快下楼!”
官船缓缓靠岸,跳板刚放下,赵知府就带着众官员跪迎。朱幼薇一袭湖蓝襦裙出现在船头,陈寒身着国公常服站在她身侧。
“松江知府赵明诚,恭迎郡主、国公爷!”
朱幼薇微微颔首:“赵大人请起。”
她刚踏上码头,周老太爷就带着松江布商们呼啦啦跪了一片。老太爷声音洪亮:“老朽松江周氏家主,率松江十六家布庄恭迎郡主!”
陈寒上前虚扶一把:“周老不必多礼。”
朱幼薇目光扫过众人,温声道:“诸位远迎,辛苦了。”
这话一出,商人们顿时激动起来。沈掌柜挤到前面,声音发颤:“郡主能来松江,是我们天大的福分!”
赵知府引着众人往府衙去,沿途百姓夹道围观。几个胆大的姑娘挤到前面,红着脸把绣帕往朱幼薇马车上扔。陈寒见状轻笑:“看来你在松江比在杭州还受欢迎。”
朱幼薇抿嘴一笑,朝窗外挥了挥手,引得一片欢呼。
府衙正堂早已备好接风宴。朱幼薇刚入座,周老太爷就迫不及待道:“郡主,老朽斗胆,想请您先看看我们备下的工坊场地。”
赵知府皱眉:“周老,郡主舟车劳顿”
朱幼薇放下茶盏:“无妨,正想看看松江的准备。”
众人立刻起身,簇拥着往城东去。路上周德海凑到陈寒身边,小心翼翼道:“国公爷,听说云南工坊的织机比杭州的还多?”
陈寒点头:“云南地广,建了三个大工坊。”
周德海眼睛一亮,回头对同伴使了个眼色。几个布商顿时喜形于色,交头接耳起来。
城东的空地上搭起了崭新的竹棚,十几个妇人正在里面练习纺线。见贵人到来,她们慌忙起身行礼。朱幼薇走近细看,发现纺车都是新打的,地上连碎屑都没扫干净。
周老太爷有些尴尬:“时间仓促.”
朱幼薇却点头:“用心了。”她转向那些妇人,“可有人教你们?”
一个胆大的妇人回道:“回郡主的话,杭州来的女官前日刚到,正教我们认线。”
朱幼薇露出满意的笑容。陈寒见状,对周老太爷道:“周老准备得很周全。”
老太爷顿时红光满面,胡子翘得老高。沈掌柜急得直扯周德海的袖子,小声道:“我们苏州准备的场地比这大.”
接风宴持续到掌灯时分。席间商人们争相敬酒,赵知府拦都拦不住。朱幼薇以茶代酒,挨个听过各家的筹备情况。
宴散时,周老太爷带着布商们跪送。朱幼薇临上马车前忽然转身:“三日后在府衙签契约,诸位记得带齐保人。”
这话像火星子掉进油锅,商人们顿时沸腾了。沈掌柜当场跳起来,被周德海一把拽住。老太爷颤声道:“郡主放心,老朽亲自作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