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苏明冷笑，抬手掀开颈侧皮肤，露出一排闪着微光的接口，“我是他的女儿。生物学意义上的。可他把我接进系统那天，就说了句‘情感冗余，建议删除’。”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所以我逃了。躲进黑市，把自己拆了重装，就为了记住——我还哭过，我还痛过，我还爱过一个人。”
清儿怔住。
“你们以为他在造神？”苏明抬头，眼中晶片忽明忽暗，“不，他在杀父亲，杀母亲，杀一切不完美的爱。他要的不是亲子，是复制品。是永远不会背叛、不会衰老、不会发脾气的‘完美家长’。”
“可那不是家。”清儿喃喃。
“对。”苏明点头，“那是坟。”
她突然转向小糖：“你能接入子巢残核吗？哪怕一秒？”
小糖皱眉：“理论上可以，但需要一个高权限终端，而且……得有人愿意把自己的神经链暴露在开放信道里。风险是——意识可能被吞噬。”
“我来。”苏明毫不犹豫。
“你疯了？！”林晚一把抓住她手腕，“你才刚活过来！”
“正因为我活过。”苏明反手握住她，“所以我懂，有些事比活着更重要。”
她走到终端前，将机械臂插入接口，晶片泛起血红光芒。
“开始吧。”
数据流轰然爆发，苏明身体剧烈颤抖，嘴角溢出鲜血。
小糖咬牙操控：“接入成功！子巢残核暴露！但……陆旭的生命信号在下降！缺氧！内出血！他撑不了十分钟！”
“十分钟够了。”清儿突然上前，一把扯下自己耳机，塞进终端接口。
“你干什么？！”小碗惊叫。
“传信号。”她双眼通红，“爹不是一个人修灯的。我是他第一个修亮的灯。”.
第1250章断线的无人机
她闭上眼，低声念起那段录音前的咒语——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是每次通电成功时，父女俩会同时喊出的口号：
“火——起——！”
刹那间，整个废墟上空，无数漂浮的机械残片开始震动。
路灯、断线的无人机、路边报废的自动贩卖机……所有被陆旭修过的东西，都在回应。
一道由杂乱信号编织而成的金色波纹，冲破地表，直贯地下！.
通道深处。
陆旭半跪在地上，嘴角流血，扳手深深插在光核中央。四周机械触手如荆棘般缠住他双臂，鲜血顺着金属纹路流淌。
光核仍在搏动。
【父亲……应完美……应永恒……】
“永恒个鬼……”他喘着粗气，抬头盯着那扭曲的影像，“你懂个屁的爹。”
突然，头顶传来震颤。
金光如雨，穿透崩塌的岩层，照进核心室。
陆旭胸前工牌猛地亮起，响起清儿的声音：
“爹！听到了吗？全城的破铜烂铁都在喊你！”
“火锅要加辣！你要活着回来骂我牙烂光！”
陆旭咧嘴，笑出一口血牙。
“丫头……真吵。”
他用尽最后力气，将扳手往里一推：
“但……老子爱听。”
轰——！！
光核炸裂，化作万千光点，如萤火升腾。
陈砚之的影像在风中破碎，最后只留下一句：
【……为何……不按程序……？】
“因为……”陆旭倒下前，轻声说，“老子是野路子。”
地表。
苏明猛地吐血，晶片熄灭，整个人backward倒下，被林晚接住。
“她怎么样？！”小碗急喊。
小糖盯着终端：“意识回来了！而且……子巢彻底离线了！所有被控孩子，脑波恢复正常！地铁B3层……安全了。”
清儿跪在地面，双手紧紧贴着裂缝，仿佛能透过泥土触到那道身影。
突然，终端滴滴作响。
小糖瞪大眼：“有信号！微弱但稳定！来自地底最深处！”
他调出音频。
沙哑、断续，却带着熟悉的痞笑：
“喂……丫头。”
清儿猛地抬头，泪如雨下。
“锅……底料，我尝过了。”
“太淡。缺一样东西。”
“……缺你他妈嚎一嗓子，说想我。”
“想你！我想你啊——！”清儿撕心裂肺地喊出声，声音撞在残垣断壁上，又反弹回来，像无数个她同时在哭。
小碗眼眶一热，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你爹听见了！他肯定听见了！”
林晚扶着苏明缓缓坐下，低声问：“还能接续信号吗？”
小糖手指飞快在终端上滑动，指尖发抖：“能……但只能维持三十秒！而且下一次可能就是最后一次！”
“够了。”清儿猛地抹掉眼泪，抓起通讯器，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钉，“爹，别耍花样。你说过修完最后一个灯就回家，你骗我一次，我就一辈子不给你开煤气阀。”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声闷笑，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行啊……那你把辣子罐子摆在桌上，我爬也得爬回去拧那阀门。”
“你敢爬回来我就扇你！”清儿哽咽着吼，“你得走着回来！挺着胸回来！听见没有！”
沉默两秒.
第1251章全给我通电
“……听见了。”陆旭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辨不出，“丫头，帮我个忙。”
“你说！”
“把咱们修过的路灯，从第一条街开始，全点亮。我要看着光回家。”
清儿愣住，随即疯了似的扑向终端：“小糖！快！调全市电网权限！把西城区到东三街的所有旧线路……全给我通电！”
小糖瞪大眼：“你疯了？那些线路早该报废了！万一过载……”
“那就炸！”清儿红着眼，“炸了我爹修的，他自己会再修一遍！现在——点灯！”.
小糖咬牙，十指翻飞，一串串指令如暴雨倾泻而出。
城市边缘，第一盏锈迹斑斑的路灯“啪”地亮起，灯泡闪烁两下，稳住光芒。
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像被唤醒的星河，沿着陆旭十年来走过的路线，一盏接一盏，次第亮起。
地铁B3层深处，崩塌的通道缝隙中，微弱的光渗了进来。
陆旭靠在碎裂的控制台上，一只手死死插在光核残骸中，另一只手攥着通讯器，耳边是电流杂音与清儿的呼吸声交织成的旋律。
他抬头，透过裂缝，看见了一束光。
——那光不来自地底，来自人间。
他咧嘴笑了，血顺着下巴滴落：“傻丫头……你真把灯都点亮了？”
“不止！”清儿声音颤抖，“我还在火锅底料里加了三倍辣椒！你回来就得吃！吃完还得洗碗！”
“洗……洗碗？”陆旭喘了口气，“我上次洗碗，碗全碎了。”
“那就赔新的！赔一百个！赔一辈子！”她吼完，忽然压低声音，“爹……你答应我的故事，还没讲完。你说……我妈是怎么点亮你的。”
陆旭怔住。
良久，他轻笑一声，声音轻得像梦呓：“你妈啊……她第一次见我，是在塌了半边的变电箱前。那天下暴雨，她站那儿不动，就为了等一盏灯亮。我说‘这破玩意儿修不好了’，她说‘你还没试，怎么知道’。”
他咳了两声，继续道：“她穿着白大褂，浑身湿透，手里攥着一张电路图，说她想做个能记住眼泪的机器。我说你疯了吧？机器记泪？她看着我，笑了：‘可人会忘记爱。我想让机器替他们记得。’”
通讯器那头，清儿屏住呼吸。
“后来啊……”陆旭声音渐弱，“她成了我的搭档，我的灯，我的麻烦精。她非说我修的灯太冷，非要每盏都调出暖光。我说你懂啥？她说——‘孩子晚上回家，不怕黑，就怕没人等’。”
他的手缓缓松开通讯器，却又猛地攥紧。
“所以啊……丫头，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个修灯的。可你妈……她让我明白，修的从来不是灯。”
“是等。”
清儿双手死死掐住通讯器，指节发白，泪如断线。
“爹……”她哽咽着，“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陆旭闭上眼，嘴角扬起。
“我是陆旭。你妈选的搭档，你喊的爹。全市最野的电工，最臭的嘴，最不讲理的——父亲。”
“所以……”他猛地睁开眼，盯着头顶那道裂缝，“老子今天，非得爬回去不可。”
通讯器信号开始剧烈波动，杂音蜂鸣.
第1252章打通坍塌层
小糖大喊：“他切断了主回路！在用自己的神经链当导体！他想从内部打通坍塌层！”
“他会死的！”小碗嘶吼。
“所以他才没告诉你。”苏明忽然开口，声音虚弱却清晰，“有些父亲，宁愿让孩子恨他骗人，也不愿让她眼睁睁看自己倒下。”
林晚猛地站起：“能帮他吗？！”
苏明闭眼，机械臂微微震颤：“有一个办法……但我只剩七分钟的意识同步时间。而且……需要一个人，愿意和我共享神经链。”
清儿猛地抬头：“我来！”
“你疯了？！”林晚拦住她，“你还小！你的意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