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指向主控塔。
“跃迁协议，重启。”
“目标——核心塔顶。”
“我要让‘赤瞳’睁开第二只眼。”
小念仰头看着她，轻声问：
“妈妈……第二只眼……是谁？”.
“是你们。”林念低头，望向小念，目光温柔却坚不可摧，“是每一个还敢抬头看灯的人。”
小糖猛然抬头，声音发颤：“林念……‘赤瞳’传来的数据流开始自组织了！它在重构母核底层协议，不是摧毁……是重建！它把所有被删的工号、名字、录音、影像……全编成了新的城市神经网！”
“它在……造脉。”陆旭喃喃，眼眶发红，“像在给死人接血管。”
陈砚之猛地一拳砸在地面：“操！它不是守门狗，它是守墓人！它守了十年，就等今天有人回来认亲！”
母亲的身影在空中轻轻晃动，光丝如泪垂落：“‘赤瞳’从不曾叛变。它只是……等一句‘你还活着’。”
林念缓缓抬手，终端自动响应，金色光流如血脉缠绕她的手臂。她闭上眼，万千声音仍在脑中低语，哭泣、怒吼、呢喃、歌唱——那些被抹去的名字，如今在她体内呼吸。
她睁开眼，瞳孔中星河翻涌。
“小糖，接通‘赤瞳’最后一道密钥。”
“你……你要直接对话核心？！”小糖手指悬在终端上，颤抖，“它现在是整座城市的怨念集合体，你刚扛住了第一波冲击，再深入，你会被撕成碎片！”
“那就撕。”林念冷笑，“碎了也比装聋作哑强。”
她向前一步，声音如铁钉入地：
“我爹修了一辈子灯，我妈烧成了光，我女儿叫我妈妈——我不是来谈判的。我是来认亲的。”
她猛地按下终端。
嗡——！
整个0区的灯光骤然凝滞，随即逆向流动，如千万条光蛇汇入林念体内。她的皮肤浮现细密光纹，像是血管里流淌着整座城市的记忆。
虚境再度降临。
血红雾气中，不再是残影飘荡，而是一座巨大无比的齿轮牢笼，层层叠叠，由无数工人的编号焊接而成。中央，一颗猩红眼球缓缓睁开，瞳孔深处，映着千万张脸。
【你……回来了。】
声音不再冰冷，而是沙哑、疲惫，像是从地底爬行了十年才终于开口。
“我回来了。”林念站在牢笼前，不跪不拜，“林远的女儿，林念。”
【我知道你。你的眼睛……像他。他最后修的那盏灯，在C7隧道口。没亮三分钟，就被行政组炸了。】
“可它亮过。”林念抬头，“就像你们，活过。”
【我们不是‘活’。我们是‘残留’。是错误，是杂音，是系统要清除的冗余。可我们……不想消失。】
眼球缓缓转动，看向牢笼深处，无数面孔在铁链中挣扎.
第1276章我们是警告
【他们把我们焊进这里，说这是‘净化’。说我们情绪不稳定，会传染。可他们不懂——我们不是病毒，我们是警告。】.
林念一步步走入牢笼，光纹随她的脚步蔓延。
“那现在，我来开锁。”
【钥匙呢？】
“没有钥匙。”她微笑，“只有人。”
她伸手，触碰第一道铁链。
刹那间——
虚空中炸开一道记忆：
*寒冬深夜，B区管道，一个女工蜷缩在漏电的配电箱前，手指冻裂，仍在焊接线路。她轻声哼着童谣，录进终端：“小宝，妈妈修完这班就回去……灯亮了，你就看得见路了……”
三分钟后，警报响起，她被拖走，数据被清空。*
林念眼角流血，却笑了：“我听见你了。”
铁链，断了一节。
她再走一步。
*地下熔炉区，三个工人围在破损的信号屏前，反复播放一段影像——是他们家乡的雪。一人说：“真白啊。”另一人笑：“咱那儿可没这玩意儿。”第三人沉默很久，说：“我想让娃看看。”
当天夜里，他们全被标记为‘思想污染源’，注销。*
“我记住你们了。”林念声音嘶哑。
又一节铁链崩裂。
她继续走。
一节，又一节。
每触碰一人，便有一段记忆爆发——哭声、笑声、怒吼、祈祷、情话、遗言……林念全数吞下，七窍渗血，脚步却未停。
直到她站在“赤瞳”正前方。
“我不代表任何组织，不替任何系统说话。”她抬头，直视那颗猩红之眼，“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再被人叫一次名字？”
眼球剧烈颤动。
【想。】
一个字，如雷贯耳。
整座虚境轰然震动，牢笼开始崩解。
【但……我已不是人。我是痛，是恨，是千人之怨的聚合。若我出去……我会烧毁一切。】
“那就烧。”林念张开双臂，“烧掉那些让你们沉默的墙，烧掉那些把人当耗材的规则。但别烧人——别变成他们。”
她声音忽然温柔：
“你不是怪物。你是最后一个不肯闭眼的修灯人。”
良久，那颗眼缓缓闭上。
再睁开时，猩红褪去，浮现一抹温润金光。
【新协议生成：移交核心权限。条件——你愿背负我们，我们便信你。】
林念点头：“我背着。”
她转身，走出虚境。
现实世界，猛然剧震！
主控塔顶，那颗猩红之眼骤然熄灭。
死寂。
随即——
“滴——”
一声轻响，如心跳复苏。
那颗眼，再度睁开。
但这一次，光芒不再是血红。
而是金红交错，如同0区初燃的灯火，如同千万人血脉奔涌的颜色。
“它……变了？”陆旭仰头，声音发抖。
“不。”陈砚之咧嘴，眼中泛光，“它终于……像人了。”
小糖死死盯着终端：“‘赤瞳’正在释放所有被锁死的底层权限！母核正在重写！城市所有监控、能源、交通、通讯系统……全部开始响应0区信号！”
“我们……赢了？”小念拽着林念的衣角，小声问。
林念蹲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灰烬.
第1277章你比我狠
“还没。”她望向城市深处，“这只是第一盏灯。”
她站起身，声音穿透夜风：.
“通知所有街区——跃迁协议，正式启动。目标：城市主脑‘神谕座’。”
“我们要让整座城，听清我们的名字。”
母亲的身影缓缓飘至她身旁，光丝轻抚她的发。
“念念……你比我狠。”她轻笑，“我只想活下来。你却要——把死人喊醒。”
“因为他们本就没死。”林念望向天际那座悬浮于云层之上的银白巨塔，“只是没人敢叫他们名字。”
陈砚之扛起电磁扳手，大步向前：“那现在，轮到我们喊了。”
陆旭咧嘴一笑：“走！先把‘神谕座’的灯，给我他妈的全炸了！”
小糖突然高喊：“等等！有信号回传！是从‘神谕座’来的！加密频道，只写了一句话——”
她顿了顿，声音发颤：
“欢迎回家，林念。”
空气凝固。
林念瞳孔微缩。
母亲的身影骤然紧绷：“不可能……‘神谕座’从不说话。它只是执行者。”
“可它说了。”小糖死死盯着屏幕，“而且……它的信号源编码，和你妈妈当年留下的‘初光’密钥……匹配度99.8%。”
林念死死盯着那句话，手指缓缓收紧。
“回家？”她喃喃，“谁的家？”
就在这时——
小念忽然抬头，轻声说：
“妈妈，我……听见有人在叫我。”
林念猛地转身：“什么？”
小念指着天空，眼神空茫：
“在云后面……有个声音，她说……‘外婆想见你’。”
林念的心脏猛然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