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张俞听到后在被窝里面笑出了声,露出脑袋说道:“陈宠,这样,等海霞姐结婚了,你住她们家,这样你们就可以不分开了!”
陈宠笑道:“真的可以吗?海霞姐?”
“我困了!”
吴海雁的丈夫现在是沪市京剧团的,两家人关系很好,算是青梅竹马。吴海雁的父亲曾在苏皖边区从事文艺工作,解放后是沪市京剧团的创始人。
68年受到冲击,原本在闽省京剧团的吴海雁也因此到农村插队,后来到了军区文工团,之后就是上影厂。
两人结婚后,京剧团那边会给一套房子,不过只是一室的。住房分配有严格的规定,领导的子女也不能例外,只有等有孩子后可以再分两室的。
一间屋子,陈宠住过去算怎么回事?算了,还是装睡吧!吴海雁蒙着头,再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觉得大家睡着了,张俞又开始想如何给刘一民写信。
文化馆,老张正兴高采烈地讲刚才县革委会主任在革委会的会议上提及了《驴得水》这篇小说,说革委会主任十分欣赏,夸赞这是刘一民的一小步,汝县文学界的一大步。
“一民,最近有没有什么灵感?”老张问道。
老李也迫不及待地围了过来,这几天他已经对刘一民心服口服了,经常拉着刘一民讨论文学创作的事情。
“我写了一首诗,正准备投出去。忘在宿舍了,我一会儿给你们拿过来。”刘一民笑着说道。
老张够仗义,他也不能太拉了!所以打算以文化馆为作者单位,发表一篇诗歌,对他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正好,我也有一个喜讯,一民,你看这是什么?”老张从包里面拿出一张票递给了刘一民。
“自行车票?这么快?”刘一民看着手中的小自行车票,感叹不已,这下自己可终于有属于自己的自行车了。
“一民,你想买自行车?钱够了?”老孙问道。
“够了,存了好久了。”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一个女生走了进来,冲着老孙喊道:“爷爷!”接着目光紧紧地盯着刘一民,看的他一头雾水。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正是老孙说的她孙女,孙艺红。馆里面的其他人都认识孙艺红,纷纷打起了招呼。
“艺红,这就是一民,一民想要买辆自行车,咱们县的百货商场离这儿有一段距离,你骑着爷爷的自行车,把一民带过去,顺便再去公安局砸个号。”
“啊?”刘一民摸不着头脑,百货商店离这里也就不到一公里。
孙艺红没说话,立马跑出去寻找自行车,接着潇洒地按了按自行车的车铃,示意刘一民上车。
“一民是男同志,让一民骑。一民你放心,我这车子看起来单薄,但是能站起来蹬,别心疼,能吃力。”老孙乐呵呵地说道。
等刘一民骑着自行车走远,文化馆的其他人都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老刘,这是想玩榜下捉婿啊。
老张没说话,榜下捉婿,老孙想,别人更想!
第27章 刘一民提车
汝县只有一个百货商店,也叫百货大楼,73年建成的,是整个县城的标志性建筑,三层的拐角大楼,一经建成,就成了汝县人买东西的最佳场所。
也有人喜欢在里面瞎逛,就是为了看看这百货大楼到底是多么的气派。
大门口,是两根一人抱粗的柱子。门前人来来往往,有小孩穿着破旧的衣服在台阶上跑来跑去,手里面拿着已经黑了吧唧的木枪。
刘一民在前面骑着,气氛十分尴尬,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终于到了百货大楼门前,刘一民笑着说道:“孙同学,谢谢你了,到这儿就行。我上去买完自行车,自己去公安局就行。”
孙艺红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那行,我先回文化馆找我爷爷。”
走进百货大楼,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个人进来浑身轻松多了。百货大楼墙面厚,加上这是一楼,即使没有后世的空调,也觉得非常凉快。
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一层是日用品,二楼是大件。刘一民直接朝着二楼的卖自行车的地方跑去,因为来得晚,所以他排了好长时间的队,终于排到了。
柜台里面还剩下三辆凤凰,两辆飞鸽。刘一民询问了一下价格,凤凰和飞鸽的价格错了十块钱。凤凰的是28型的大链盒轻便自行车,属于车中贵族,售价一百七十八元。
“二八凤凰的自行车票,同志,你看一下。”刘一民将挎包里面的自行车票递给了自行车售货员,票的中间有一道折痕,是刚才刘一民折的。
售货员打开一看确定无误后,疑惑地看了一眼刘一民。凤凰二八大杠是最抢手的货,商业局将票分到各个单位,普通职工基本上拿不到这个自行车的车票。
眼前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就能拿到车票,显然不一般。
“同志,我的车票有问题吗?”见售货员一直在打量他,刘一民忍不住问道。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不好意思同志,刚才走神了,总共一百七十八元。”售货员不好意思地说道。
刘一民从挎包里面掏出一沓崭新的大团结,数了十八张,递给了售货员:“一百八十元。”
大团结就是十元,目前人民币最高的面额就是它。上面因为印着人民代表走出人民大会堂的图案,所以由此得名。
“同志,自行车一百七十八,收您一百八十,找零两元,你稍等一下。”售货员将自行车票和钱放在一起,又填写了一张收据。一切都整好后,将票据和钱一起夹在了头顶的铁夹子上。
然后猛地用力,将铁夹子甩了出去,铁夹子顺着铁丝最后稳稳地落在商场中央。铁夹子的重点附近有一张圆桌,圆桌中间坐着几个穿蓝色工服的收银员。
她们不断地将铁丝上的夹子取下,对好账后,将章盖在收据的单子上,留下底单后。将找零的钱和收据夹在铁夹子上,也是一甩,铁夹子顺着铁丝重新回到售货员手中。售货员取下钱,将它交到刘一民的手里面。
这就是铁丝收银,中央的收银员跟通过无数根铁丝和售货员连在一起。
刘一民开心地抚摸着自己的自行车,感叹一句:“这新车可真新!”
“车能不新吗?同志,能不能让让,我尿急,我买完自行车就走,排了几个小时队了!”身后的男人夹着大腿根,双脚焦急地移动,手中的钱和票都被他用手捏的变形了。
刘一民赶紧闪开,冲着男人抱歉一笑,又是推又是扛的将自行车扛下了楼。
自行车不仅现在的职能跟后世的小汽车一样,就连管理也是。自行车必须到公安局登记,上牌。为了防止被偷,车把上也会把车牌号给砸上去。
特有的名字叫做“砸钢印。”砸了钢印发了牌照,这才是正规的自行车,砸了钢印自行车每年也得交自行车税。
公安局里,民警查看了一下刘一民的证件和收据,笑着问道:“同志,运气不错,还能拿到凤凰的车票。”
“我们单位对我不错。”刘一民胡诌道。
“我现在给你做登记,等我一会儿,你到办公室里交一个手续费,一毛五分钱。一会儿拿着收据,找到我领牌照,再给你砸个章。”
半个小时后,一切办理完毕。刘一民的自行车后面多了一个白底红字的拍照,上面写着“汝县”两个大字,中间是数字“1818118”,最下面是“汝县公安局制”。
又去交了自行车税,每年两块四。交完之后,工作人员会给自行车执照后面纳税记录那一页,盖上一个“自行车完税证”的税戳。
“好了,手续走完了。如果丢了记得来公安局报案,有了这个钢印也好找了很多。”民警冲着刘一民摆了摆手。
刘一民骑着凤凰自行车飞快地穿过汝县的大街小巷,忍不住用轻轻地拨一下铃声,清脆的车铃立马吸引了两边行人的目光。
盯着自行车看了很久,再看一看车上的小伙子,心里一惊,哦嚯!小伙子有点东西!
“崭新的凤凰,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一辆!”
“下辈子吧,你不吃不喝得半年时间!”
文化馆的人等刘一民从上午等到了下午,一个个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大家都想听听刘一民的诗歌到底怎么样?老张恨不得自己亲自去买自行车,暗道自己这车票拿出来的有点不是时候。
老李背着手焦急地问道:“你们觉得一民写诗歌写的会怎么样?”
“肯定写的好!”
“那可不一定,会写小说不代表就会写诗歌。”有人出言反驳道。
“哎呀,怎么还不回来,我中午饭都没吃好。”老王喝了一口茶,“呸”的一下把嘴里面的茶叶又吐到了茶杯里面。
只有老孙有点心不在焉,今天孙女送刘一民去买车,本意是让两人多多交流,没想到孙女送到就回来了,这是没看上自己孙女?
正当大家胡乱猜测的时候,自行车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老张“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民回来了!”
第28章 诗惊四座
刘一民刚将自行车锁好,文化馆创作组的几个人和馆长老张就跑到了他跟前。
“老张,你们看看我的自行车?要不是去的及时,今天就拿不到了。”刘一民拍了拍自行车的车座,真皮的车座跟美人臀的弹性一样。
“一民,别看车了,大家等着你的诗歌,快拿出来给我们看一看?”平常最爱发牢骚的老李,拉着刘一民的手就要往宿舍楼急赤白脸的跑。
“老李同志,你稳重点!”老李平常握笔的手,竟然将他的手腕握的生疼。
老李依旧拉着刘一民朝着宿舍楼跑去:“稳重不了!一民,咱们文化馆就靠你了。”
“老李,你在这儿等我,我自己一个人跑的更快。”
刘一民快速地跑到宿舍,抽出自己所在桌子里面的稿子,回到创作组的时候,一群人眼巴巴看着他手里面的稿纸。
一个个眼睛瞪地溜圆,老张擦着额头上的汗:“一民,赶紧念吧!”
老李咽了咽口水,也应声附和,难得的没有出言阴阳老张。
“那我开始念了,大家听好!”
刘一民淡然一笑,大声地念了起来。
【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我是你河边上破旧的老水车,
数百年来纺着疲惫的歌;
我是你额上熏黑的矿灯,
照你在历史的隧洞里蜗行摸索
我是干瘪的麦穗,是失修的路基;
是淤滩上的驳船把纤绳深深勒进你的肩膊;
祖国啊!我是贫困,我是悲哀。
我是你祖祖辈辈痛苦的希望啊,
祖国啊!我是你的十亿分之一,是你九百六十万平方的总和;
你以伤痕累累的乳房喂养了
迷惘的我、深思的我、沸腾的我;
那就从我的血肉之躯上去取得你的富饶、你的荣光、你的自由;
……】
刘一民参加过诗歌朗诵,对于诗歌的朗诵调再熟悉不过。所以他不简简单单是读,而是声情并茂的朗诵。
这首诗是舒亭在79年写的抒情诗,他把里面的“我是干瘪的稻穗”改成了“干瘪的麦穗”,更适合他这个北方只见过麦穗的农家小子。
等到朗诵完毕,创作组的办公室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等刘一民停下来了好久,老张才率先反应过来。
“一民,继续读啊!”
“没了!”
“没了?”老张声调立马提高了几倍!
“没了!”
“啪啪啪啪啪!好!好!好!”创作组的七个人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拼命地鼓起了手掌,接着老张也奋力地配合了起来。
直到双手拍的和充血的脸一样红,才停了下来。
“一民,我能看看你的草稿吗?”老李激动地说道,看着刘一民的脸,甚至带着一丝祈求。
“这首诗歌大气磅礴,充满希望。是一首好诗,河边破旧的老水车,我记得咱们县城的河里面就有一个水车,废弃很久了。熏黑的矿灯—不就是指咱们的这里的煤矿吗?将矿洞比做成历史的隧道。
真是好比喻,我一辈子都想不出来这么好的比喻。一民,我真想知道,你这个脑子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