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逸看刘一民这么有信心,笑着回到了《人民文艺》。
《今天》编辑室内,大家正在印刷着“内部学习资料”,有人进来将启蒙诗社的文章递给了大家传阅。
看了一会儿后,黄睿摇了摇头说道:“咱们都不敢这样说,黄祥胆子可忒大了!”
“等着吧,有好戏看喽!”旁边的芒克转头继续忙起了手上的工作。
整个诗坛和读者都在等待着刘一民的回应,但谁都没想到刘一民的回应来的如此之快。
《燕京文艺》的最新版的文艺评论里面,刊登了刘一民的评论。
【争论到底应该围绕诗歌还是诗人?】的字眼格外的夺目,不少读者感叹刘一民为诗坛发展、为诗歌发展疾呼的良苦用心。
接着又想到《中青报》上刘一民写的评论【将真正的诗歌还给诗歌,回归到诗歌的本身去看问题!】
这么仔细一想,是啊,我们为什么不能单纯的去讨论诗歌的好坏,非得揪着人死缠烂打?
这样做的人,是真正为了诗歌好吗?
启蒙诗社的人,看着手上的杂志,黄祥闷声说道:“他倒成了有良心的诗人了,一心为了诗歌的发展了!”
“他怎么回的那么快?”
一群人把“小作文”贴上去的时候,看到没什么反应,还在沾沾自喜,以为骂赢了,结果新出来的《燕京文艺》直接打了脸。
众人仔细想了想,《燕京文艺》定版印刷都要一定的时间:“这是早有预谋啊,他写了不止是一篇评论,早就在这里等着咱们了!”
“你们说会不会接下来还有许多杂志会出现评论?”
一个问句让整个编辑部沉默了,实在是不好说。
他们是依赖地下杂志和各种各样的公园楼道发声,随时随地能过去贴,能过去骂,只要想到了就能贴。
刘一民不行,报纸最快也得等一天的版面,杂志一隔就是一个月。
刘一民这算是官方杂志报纸舆论场,他们呢则是民间地下舆论场!
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让谁!
“再去贴!”
四合院门前的台阶上滴着水,一人撑着伞朝着四合院快速地走来,路上大小水坑依次躲过,身上的棉衣上依稀能看到黄土的痕迹。
刘一民打开门,看着来人沧桑的脸庞和长长的胡子茬,一脸意外地问道:“陆遥同志,你怎么来燕京了?”
“一民啊,我进去喝口水,我下火车刚到《人民文艺》就朝着你这儿跑来了,连口水都没在《人民文艺》喝!”
陆遥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嘶哑地说道。
刘一民赶紧带他走了进去,倒了一杯热茶让他喝!
陆遥缓了一口气说道:“我在陕北小说又写了一版,准备趁着冬天这段时间在《人民文艺》把稿子给改了,破釜沉舟,改不完不回家过年!”
“师兄,怎么没跟我说!”
“应该是忘了!九月份的时候,不好意思来,唉想起当初走到的时候,夸下海口三个月就写完,真写的时候才知道,字字皆是心血啊!”
陆遥不断地感叹道,脸上还闪过一丝惭愧之色。
刘一民拍了拍他粗糙的手背:“别想那么多,写作本身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你的灵感什么时候出来!”
听到刘一民劝诫,陆遥的心情好了不少:“诗坛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有你支持,当然形势一片大好!”刘一民笑道:“还得感谢你们,替我打了头阵!”
“我们是路见不平一声吼!”陆遥客气地说道。
刘一民将书房里面留下的几张大字报递给陆遥看了看,气得他脸色铁青:“这群人自命不凡,一个个以为自己是诗坛的救世主,也不知道他们的文词是否通顺!”
“哎呀,你别急,我还没急呢!”刘一民劝说道。
陆遥一屁股坐在刘一民的书房里:“不行,我还得写几篇评论跟他们好好的掰扯掰扯!”
正写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刘一民打开四合院,蒋子龙笑眯眯地看着刘一民:“一民同志,意外吧!”
蒋子龙穿着工人的浅灰色的中山装工服,带着一个前进帽,灰色的围巾完全将他的下巴以下给围着了。
他现在还是津城重型机器厂的副书记和车间主任,这形象是标准的车间领导的打扮。
“感情你们是约好的吧?”刘一民问道。
“哈哈哈,我们两个是在信里面约好的,来看看你这个处在风暴中心的老朋友。”
“欢迎欢迎,陆遥同志正在里面呢!”
刘一民将他们带了进去,陆遥看到蒋子龙,头只是抬了一下就低了下去。
蒋子龙好奇地看着陆遥的文章,又看到书桌上的“小作文”,表现出了跟陆遥同样的愤慨,恨不得找个地方也开始写。
陆遥写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跟蒋子龙聊起了天!
“子龙同志,你的新小说怎么样?”陆遥问道。
蒋子龙无奈地说道:“差一点火候!”
“一民,你的呢?”陆遥问道。
“是啊,一民,你从阿坝回来,给我们带了什么好作品?草原、狼、这些都是我们见不到的。你知道吗?读你的《世界》,我都忍不住想出去看看,当看到你在阿坝的时候,我心里那叫一个羡慕!”
陆遥却说道:“采风可不是什么好活,我经常搞得灰头土脸像个讨饭的。你只看到草原,没看到里面的艰辛!”
刘一民从抽屉里面将稿子给抽了出来:“这是我写的,采风是给人艺写剧本。剧本已经交了,这小说也快好了!”
第220章 《从前慢》
书房内,陆遥和蒋子龙将认真地看着刘一民的小说。刘一民给两人端来的热茶,都忘了喝了。
过了好久,陆遥抬头看向刘一民,神色复杂地说道:“我终于知道你的四合院咋来了!两篇剧本、两篇小说加上散文,你的稿费我就是拍马也难及啊!
我的一篇修修改改,还没写好,你这速度啧!”
“我跟子龙同志比起来差得远,听说前几年写作的时候,一天写一万多字?子龙同志,这是不是真的?”
蒋子龙嘿嘿一笑,得意得说道:“确实是真的,当时创作欲望来了,挡都挡不住,我就觉得我不写下来,第二天再写出来的肯定不是那个味道。
但是跟你是有区别的,我写完是要休息一阵的,你是持续性创作!”
“看到的东西多了,想写的也就多了!”刘一民谦虚地说道。
“好一个看到的东西多了,想写的也多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投稿?”
刘一民将《山高水长》和《红河谷》都写的是中篇小说,除了《红河谷》还需要完善一下外,《山高水长》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等两篇全部写完再投,我准备将它们跟《追风筝的人》合在一起,合称为《家园三部曲》,你们觉得怎么样?”
刘一民将自己在人艺命名为《家园三部曲》的前后因果都给他们讲了讲。
蒋子龙说道:“一民啊,你有一位好老师!”
“是啊,曹禹先生写的剧本我都非常喜欢,我都羡慕一民是曹禹先生的学生。”
陆遥夸赞了起来,《家园三部曲》听着就不凡。
“你们两个是想让我请你们到人艺看话剧吧!”
“哈哈哈,有这个意思,上次从人艺看完话剧,我感觉比我们津城人艺的好多了,念念不忘!”蒋子龙道。
“没问题,就凭你们两个路见不平一声吼,我也得给你们弄几张票!”
三个人聊了很多,晚上刘一民请他们看了一场《王昭君》话剧。
走出人艺,看到朱霖亲昵地站在刘一民旁边的时候,陆遥瞬间反应了过来,冲着两人说道:“看来你们是正式谈朋友了!”
蒋子龙拉着陆遥问起了缘由,听到陆遥讲完“借”竹子的事情,蒋子龙也笑道:“你们还真是夫唱妇随的一对!”
刘一民让陆遥两人住在院子里,两人觉得打扰刘一民,都跑回《人民文艺》的作家宿舍里面住了。
因为明天有课,刘一民得回到燕大。路上刘一民跟朱霖一起骑着自行车,朱霖的笑声在长安街上不断地回响。
“刘老师,这叫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朱霖得意地讲道。
“楚红是你让她找我的?”
“对,她离得近,我就拜托她帮忙留意留意,下次得请楚红吃个饭!”
刘一民看着大道旁边黑洞洞的胡同,为了朱霖的安全说道:“要不你晚上住在人艺或者住在院里,冬天晚上排练结束的晚,我怕你不安全!”
朱霖看了一眼刘一民,又环视了一下四周:“没事儿,改天我拿个东西防身,其实从人艺出来,一直都是大路,不会遇到什么事儿!”
“还是小心点为好!”刘一民嘱咐道!
等朱霖回去,刘一民才骑着自行车回到燕大。
燕大的校园内,除了路灯之外,已经归于寂静。等他路过三角地的时候,听到上面的贴的文章被风吹的哗哗作响,忍不住走过去看了起来。
手电筒在三角地的告示栏上来回寻觅了一下后,灯光死死地停留在了中间的一篇文章上。
【到底是新诗人?还是愤怒派诗人?】
上面引用了刘一民在大饭堂里面讲的话,时时愤怒、刻刻愤怒,干脆就叫愤怒派诗人吧!
刘一民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有意思,就是不知道是谁写的,等知道谁写的,高低过去给他握个手。
回到宿舍的路上,路灯下站着背书的学生,有人认识刘一民,还跟他打着招呼,遇见外向的学生,两人还攀谈几句。
还真遇到了几名以后的大佬
刘一民回到宿舍,宿舍里面几个人关着灯在讨论,刘一民的手电筒照进去,几个人还以为是宿管阿姨。
“一民,你怎么回来了?”
“废话,明天上课,他当然得回来!”
几个人把脑袋缩进被窝里面,只露出来了两只眼睛。刘一民看到他们三个,笑着说道:“这么早你们就睡觉,你看看路灯下面,多少同学在苦读,晚上的时间是用来睡觉的吗?”
随着冷风从楼道里进来,刘振云的脑袋又往里面缩了一下:“今年怎么这么冷啊!”
“一民,你知道吗?现在咱们学校不少人把启蒙诗社的人称呼为愤怒派作家,估计过不了多久,全燕京都知道了!”陈大志紧紧地裹着被子,笑的非常爽快!
“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总结的真好!”李学勤说道。
有时候这种扣帽子的贴标签的方式虽然有点不上桌面,但是真好用啊!
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有人割席划界限!
要不然被人一口一个“愤怒派”的叫着,心里面说不出来的憋屈。
刘振云躲在被窝里面,嘿嘿一笑没有说话,又紧了紧被子。
“一民,我没想到,你的前几篇评论和采访发出去,对方非但不投降还敢向你反击!”李学勤骂骂咧咧地说道。
“怪不得回到宿舍就感觉暖暖的,你们这些话真贴心!”刘一民快速地脱光了衣服爬上床。
被单冰凉如铁,冻的刘一民打了一个寒颤。
《燕京文艺》的评论发表之后,紧随其后的是《诗刊》评论,一篇篇战斗意味十足又带着几分文学味的评论抛出,读者和诗坛已经见怪不怪了。
除了刘一民自己和帮他的评论外,也有不少人是自发的加入了这场炮击之中。
这里面要么是刘一民的读者,要么是一些跟着刘一民打顺风局,趁机捞个便宜的。
以前被骂的抬不起头,这次终于有了机会,可不得抓住机会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