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八一厂的导演和文学部的编剧,对着剧本讨论了起来。
电视台的人只是出钱,具体的操作和拍摄,完全八一厂做主。
几个人看了看,都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在这里刘一民见到了几个年轻的导演,都是刘佩然拉来走个流程,学习经验的。
现在老导演能拿到片子拍,年轻一代的导演,大多数只能混个助理导演或者副导演。
像黄祖默,有了《庐山恋》这样的代表作品,还只能跟在谢晋后面当个副导演。
卫廉,73年加入八一厂故事片部,后来获奖无数,擅长拍主旋律电影。《雷场相思树》《挺进大别山》等都拍的非常不错。
华表奖和金鸡奖拿到手软。
现在也只能坐在角落里,时不时试探着举下手,做一个发言。
“这位是李淡宁,淡宁你讲一讲!”刘佩然说道。
“刘厂长,刘一民同志,我举手是想说,剧本写的没什么问题,故事情节和节奏把握的十分紧凑。都说刘一民同志编剧和小说写得好,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刘佩然挥了挥手让李淡宁坐下,心想这年轻人也太想进步了,心里面画上了一个叉号。
刘一民倒是打量了几眼,李淡宁,这位同志的女儿可是如雷贯耳啊,大名鼎鼎的李小路同志。
很多影视圈的明星,仔细一扒拉,很多人家祖辈就是干这个的。只不过祖辈叫文艺工作者,自己被称作明星。
北影厂有一大批厂二代,八一厂自不用说,肯定也有。
卫廉提出了几点意见,就是拍摄的思路和手法问题:“我到人艺看了话剧,又看了剧本。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不能把《狼烟北平》拍成苦情戏。
以文三儿为代表的黄包车车夫,苦吗?肯定苦,但是这是我们的视角。他们呢,也苦,但是忙于生计的时候,他们已经忘了苦了,他们只有生存,不停地拉车,哪有功夫停下来说一声苦呢!”
刘佩然赞同地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刘一民,刘一民笑道:“跟我一个想法,要真是拍成了苦情戏,那还不如不拍!”
卫廉得到刘一民的赞同,顿时眼底的笑意更浓了,领会编剧的剧本意图,对导演来说是很重要的。
卫廉是想拿到导演权的,再过三年,他可就四十了,还没导演过呢。
不过心里面也知道自己拿不到导演权,但如果能朝着导演的位置移动那么一点点,自己也心满意足了,比如副导演。
在《徐茂和他的女儿里》当了个助理导演,戏还没结束,导演就不用自己助理了,让他回到了厂子里面。
刘佩然见大家对剧本没什么意见,说了一声散会。
因为是电视剧剧本,比电影剧本长多了,八一电影厂也没有按照最高的故事片剧本费用标准给价,给了刘一民三千块钱的剧本费用。
正在下楼的时候,一道身影从他身边走过,刘一民一看这体型,再认真地打量了一下。
对方像是似有所感,冲着刘一民说了一句:“你瞅啥?”
刘佩然从楼梯的扶手处往下望,对着男人说道:“这是刘一民同志,瞅你咋滴?”
“刘一民同志?”男人转过身看向刘一民,笑眯眯地说道:“哎呀,尽管瞅,您瞅瞅我演谁合适?”
刘一民暗道,演站长合适!
这演员正是冯恩和老爷子,著名的“玉座金佛理论”创始人和“斯蒂庞克”牌汽车的拥有者。
冯恩和此时风华正茂,三十多岁,脸上棱角分明,粗眉大眼,说起话来铿锵有力。
“一民,你觉得小冯演谁比较合适?”
冯恩和东北人自来熟,笑着说道:“我觉得我演地下党正合适,您瞧瞧我这一张脸,要是演反动派,那不就耽搁了吗?”
“可不是嘛,那演车行的老板孙二爷挺不错!”
冯恩和倒是不挑,向刘一民保证,真要是让自己演,绝对能演的出彩。
三个人在楼梯间里聊了一会儿,刘一民才离开,至于具体的选角,还是厂里面自己来吧。
冯恩和这张脸确实挺正气,但是要演反派人物的时候,演的更出彩,正里透着邪乎带着奸诈,可真绝了!
7月底的时候,皮埃尔和新闻司的杨志才从南方回来。杨志告诉刘一民,皮埃尔在南方的鹏城流连忘返,到处拍照,了解的非常深入。
皮埃尔嘴里面已经可以说一些“改革”和“发展”等简单的中文词汇了。
“老皮,我还以为你不准备回来了。再过一个多月,塞罕坝可就要下雪了,那时候就不适合采访了!”刘一民打趣道。
“你们的南方跟北方相比,太不一样了,我好像在两个世界里面穿梭。”
“北方和南方当然不一样了,你们的里昂和巴黎也有不同,只不过你们的法国太小了,差异也很小。”
“不不不,我是在说人们的思想。”
“老皮啊,人们的思想是跟地理环境和历史分不开的,南方沿海和江浙自古以来经商的传统就重,在宋朝,我们的南方沿海的人民已经有了成熟的海外贸易体系。
现在有了政策,南方的商业自然也就快速发展了。老皮,你要是商人就好了,你要在南方投资建厂,我相信,若干年后你一定会在中国挣到钱!”
现在沿海地区吸引的外资,大部分都是“三来一补”工厂(即来料加工、来件装配、来样加工和补偿贸易),技术水平低。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路得一步一步走。
“但是不可否认,你们的政策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皮埃尔说道。
“只要改革开放的决心在,这些政策都会变的。中国人相信,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这句话我会放进我的报道里的!”
“哈哈哈。”
八月一号,这个特殊的日子。刘一民和新闻司的杨志、皮埃尔和于佳佳、另外还有一名林业部的同志。一行五人朝着塞罕坝而去,在塞罕坝他们预计呆一周的时间。
法国出版社的马赛丹尼已经离开了中国,他跟姚雪垠也签订了《李自成》在法国的出版合同。
徐驰凭借着在法国跟刘一民学来的斗争经验,联合姚雪垠一起,把版税提高到了百分之十二。
姚雪垠来信感谢刘一民的引荐,让本书得以跟法国的读者见面。
至于挣钱嘛,老姚同志肯定不好意思讲!
“一民同志,你看我对章华妹的采访,小说构思的怎么样?”在火车上,于佳佳笑着问道。
“正在写,写个短篇,估计很快就能写完。”
“是嘛,到时候一定看看!你一般不是写中篇吗?怎么想着写短篇?”于佳佳问道。
“也不能根据习惯,得根据故事情节。单一人物在短时间内,人物和环境的变化有限,写的太长了,就真成了补老太太袜子的了!”刘一民看着火车外的的风景转变。
旁边的皮埃尔听到杨志的翻译,好奇地问于佳佳是什么采访,两个人交流起来了采访的内容。
林业部的同志显得有点沉默寡言,黑色的皮肤发皱,只有讲到自己专业问题的时候,才会说几句。
看了许久刘一民,林业部的同志才开口说道:“刘作家,等到塞罕坝种树成功了,也希望你写一写我们塞罕坝,写一写我们林场工人的奋斗历程。”
“您也是从塞罕坝回来的?”刘一民问道。
“当年跟着领导同志参加过塞罕坝的考察工作,平常会来往于两地,所以对塞罕坝有很深的感情。”
“现在塞罕坝怎么样了?”刘一民问道。
“机械和人工造林同时进行,只要苗子好,造的就快,我们摸塞罕坝的脾气,摸了好几年才摸透!
你在法国的时候,跟法国人讲我们的事情,法国人是什么态度?”
“他们啊,肯定是震惊,加上不相信,要不然这位记者同志不会特意想来塞罕坝看一看!”
“那让这洋鬼子看一看!”林业部的同志得意地笑道。
皮埃尔抗议道:“我听得懂洋鬼子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
晚上,一群人才奔波到了塞罕坝林场,他们直接在山下的林场住下了,准备第二日就往上走。
翌日早上,推开林场宿舍的木门,木门上掉落不少昨夜积攒的风沙,林场宿舍的院子里坐着很多人,都好奇的看着他们。
等他们走出大门,一群人也站了起来。
皮埃尔意外地说道:“中国人好热情,这都是来欢迎我的吗?”
“有没有可能是欢迎刘一民同志的?”于佳佳朝着后面的刘一民看去。
人群中有人喊道:“刘一民同志出来了!”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最后面那个,瞧,正冲着咱们笑呢!”
“横幅呢,打起来,打起来!”
人群立即热闹了起来,身后有人打起了横幅,横幅上贴着字儿,写着“刘一民同志,欢迎来到塞罕坝!”
林场的王书记和刘厂长鼓着掌从人群中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刘作家,这是同志们的自发搞的!”
前面几个人让开道,刘一民走到了前面,握住王书记和刘厂长的手说道:“真不敢当,受之有愧!”
“哈哈哈,同志们喜欢你的作品,喜欢你笔下的塞罕坝。是你让更多人知道了我们塞罕坝,也让很多同志知道,我们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栽树的意义何在,提升了军心士气啊!”
刘一民举着手跟林场的工人挥手致谢,笑道:“同志们好啊!”
“刘一民同志好,刘一民同志,你可真年轻,比报纸上年轻多了哈哈哈!”
“你们比我更年轻,革命人永远年轻!”
也有人跟于佳佳打起了招呼,问她很多个人的问题,最后有人起哄道:“于记者,还没找到对象呢,实在不行,来我们林场,我们林场的小伙子们多,各个都是好样的。”
吃饭的时候,皮埃尔询问新闻司的杨志,大家为什么都这么喜欢刘一民。
杨志告诉他,因为那篇小说。
“哦,《勇敢的老人和他的狗》!”皮埃尔恍然大悟。
在吃饭的时候,皮埃尔询问了很多问题,都是建厂的历史。当得知大家饮冰卧雪的时候,大眼珠子直往外冒。
王书记毫不在意地指了指门口的对联,【一日三餐有味无味无所谓,爬冰卧雪冷乎冷乎不在乎】,向他解释了其中的意思。
饭后参观了一下地窝子,对着皮埃尔说道:“跟我们爬雪山过草地相比,这算什么!”
皮埃尔不断的想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群人,心甘情愿地远离城市来到这里。
一群人在王书记的带领下骑着马往山上走,一路上王书记用马鞭不断地指着各个地方,向他们讲述着点点滴滴。
皮埃尔不断地问东问西,一边感叹,一边记下。
来到分林场的时候,皮埃尔忽然对着刘一民感叹了一句:“《J放军占领巴黎》这电影,似乎也没那么无厘头了,你们中国人还真是不一样,要是让法国人来,一个星期都会因为没有红酒喝而离去。”
到了分场,刘一民一行人又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他们和林场的工人一起干活,植树的主要时间已经过了,他们跟工人们一起查看树的“放叶率”。
晚上,分会场异常的热闹,大家聚集在火堆周围,唱着歌,还有人跑来邀请刘一民一起朗诵诗歌。
在几天的时间里,皮埃尔的本子上已经记满了字儿!
第256章 请叫我朱霖导演
最后一站是塞罕坝林场的望火楼,望火楼是塞罕坝用来防火的设施。
望火楼上的工人都是夫妻两个人,在望火楼要度过半年的防火时间。
每隔一个小时,就要拿望远镜望一望林场,如果有着火点的话,及时报告。
“我们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种了八十多万亩林子,要是火烧一次,那损失可大喽!望火楼海拔一两千米,站得高看得远,通的有电话,防火十分的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