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民又坐到了朱光遣旁边,美国代表团团长厄尔直接看向了刘一民:“教授.刘,钱讲了和而不同,希望一会儿咱们可以坦诚交流。”
“我这个人最喜欢坦诚,不喜欢那种弯弯绕。”
会议一开始大家还比较和谐,相互寒暄了一下,可是很快就开始你来我往起来了。
厄尔问道:“刘,听说你对你们中国文学跟世界文学隔绝不认可?”
“厄尔教授,美国文学不是世界文学,我觉得每个国家的文学都是基于这个国家的独特文明的基础上,当然美国文学的根不在美国,在世界各地,有欧洲的,有非洲的,也有亚洲。
同样,也是中国文学,欧洲文学等共同组成了世界文学,所以哪里有隔绝一说?”
“我觉得你们中国文学跟政治联系过于密切,甚至说是依附于政治存在。”
“厄尔教授,美国文学作品同样跟政治联系密切,另外跟宗教思想联系也非常密切。今天参会的各位,我认为中美文学交流是互相学习,美国文学应该同样向中国文学学习。”
史密斯笑着问道:“学习什么呢?依附于政治吗?”
“史密斯教授,我认为美国文学第一要学习,乡土文学思想。美国的城市是钢铁水泥工业化,对机器文明的追求导致美国乡村传统的消失,文学开始如同工业产品一样被创造出来。我觉得应该学习中国的乡土文学,去寻求人心底的美,去为人的思想寻求一个归宿。
第二、则是祛除宗教愚弄思想,缺乏根本的批判精神。目前美国文学喜欢搞揭露,搞批判,但大多都是处于表面,对于造成问题根源的问题没有直视。如同海洋的冰山,冰山下面根本没人去触碰。
基D教思想太浓,例如安徒生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没有去批判造成小女孩儿去世的原因,而是通过描写卖火柴小女孩在死亡过程中的幻想,认为死亡是一种解脱,这是一种典型的基D教思想。”
“这是中西方文化的差异。”史密斯说道。
“这时候大家承认存在差异了?”刘一民嘴角一勾。
“那只是童话!”
“童话更不行,你们从小就在给孩子灌输这种思想!”
史密斯耸了耸肩,转聊其他的话题。另一名美国教授谈论,中国人似乎很不愿意去相信别人。
“比如,我遇见华裔,我讲前面的路被堵死了,走不过去了。美国人就会立即调头,而华裔则会继续往前走,直到看到确实堵了,甚至认为万一此时不堵了,抱有侥幸心理。”
刘一民看这名教授还是看向他的,于是回答道:“这不是不相信,这是中国人的一种独立精神,你们美国也不讲究个体思想独立吗?我们中国人自古有一种靠自己的精神,愿意去直面困难,想出自己的解决办法。
苏联人说我们不行,此路不通,但我们迎难而上,创造出了‘boom’。这也是你们美国人向我们学习的精神之一,我们不依赖于上帝。”
朱光遣暗道,还能这么讲?
很多事情都是人嘴两张皮,看往那边说而已,不同的故事有不同的讲法。
第366章 让美国文学再次伟大
会议室内的声音在会议室外面都能听到,外面给会场添茶的服务员在门口忐忑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进去。
美国几个教授听完刘一民的话,愣了几秒钟之后,代表团的团长厄尔大叫这是“狡辩”。
对方提这个问题的本意是想通过这个案例,引入到中国民族性上面,指出中国人思维和行事的弊端。
五名华裔教授面面相觑,大概率内心也跟朱光遣一样,还能这样解释?
刘一民笑着说道:“这本来就是思维方式上的不同,我希望大家可以通过文化背景来解释不同民族的思想行为。而不是以一种审视的态度,来看待其它民族的文化和行为。如果从我们中国人的角度看,你们美国人简直糟糕透了。”
“okay,okay,我们来聊一聊现实主义文学在中美两国之间的异同。”史密斯举手连忙说道。
刘一民翻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本,抱着胳膊半靠在在了椅子上,听着美国教授在讲述美国的现实主义文学。
史密斯说道:“我认为目前中国的现实主义文学,只是被美化后的现实主义文学作品,在某种程度上正在脱离现实。现实主义之所以具有生命力,那因为现实主义跟现实紧密相关。”
“现实主义在中国从未走远,且以崭新的面目重新获得生命力。我们的作家正在投身于改革开放这一重大的历史进程,以旁观者和亲历者的角色去观察社会的变化。”
朱光遣抿了一口茶,直接说道。
厄尔又反驳了几句,几名中国教授极力在自证现实主义在中国仍然存在,陷入了对方提问,我方自证的怪圈。
“各位美国的同行,我恰恰认为现实主义正在美国消失,我去过你们美国,工业化和商品社会带来了无数的低俗、媚俗,从田野到高校,都充斥着以丑为美,以浅薄为深刻的思潮。
商业消费正在重新塑造人们的审美和思想,消弭儿童和成年人的界限,无数的年轻人从小就成了无知粗暴社会的牺牲品,沉迷于酒精和毒品。
我认为美国文学的未来要回到现实主义的轨道上,学习美国文学黄金时代的作品,例如欧亨利、哈·加兰、斯·克莱恩、马克吐温,去揭露弊端,而不是迎合社会,迎合愚弄人民的政客。
另外应该追根溯源,挽救濒临灭绝的印第安人文化,印第安人文学应该是美国文学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美国文学需要一场复兴,通过文艺复兴,让美国文学再次伟大。”
刘一民说完后,用英文重复了一句:“Make American Literature Great Again!”
已经掌握主动权的美国学者对视了一眼,球怎么突然就被踢回来了?
代表团成员保罗.福塞尔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刘一民:“教授.刘,你对美国文学很了解。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研究,我们的文学、我们的社会正在损害下一代。
我43年参军入伍,44年10月到法国作战,11月重伤。我讨厌战争,我讨厌政府美化兵役的方式。我讨厌资本操纵年轻的美国人去全世界作战,在朝鲜、在越南,很多好小伙子丧失了他们的生命。
战争是什么?不是占领和英雄的征服,而是鼻尖挥之不去的尸体腐烂气味、汽油味、身上的酸臭味、食物的腐烂味.也意气风发的士兵,穿着崭新的军装走向战场,以为自己能改变历史,但到了战场上,机枪之下,活生生的人一排排的倒下”
福赛尔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教授,从事的就是文化批评。听到刘一民对美国文学的批评,一下子就赢得了他的认可,简直是异国知己。
上午的议题中,刘一民和保罗.福塞尔一唱一和,将节奏完全给把控住了,大家都紧紧围绕着美国现代文学进行着批评。
朱光遣低声说道:“我觉得对美国现代文学思想教材的编写,有新的想法了。”
团长王佐良看到朱光遣和刘一民在低声说话,情不自禁地侧倾了一下身子,想听到他们两个在聊什么。
上午会议结束,刘一民主动和保罗.福赛尔握手,两人亲切地朝着餐厅走去。
“保罗.福赛尔同志,美国文学的现状令人担忧啊!”
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刘一民笑道:“美国文学复兴迫在眉睫,一定要它当个事儿办啊!”
中午,社科院会务组给大家准备的都是中餐,但几个美国人都不会用筷子,急的是满头大汗,最后会务组给他们拿来了勺子和叉子才算结束。
史密斯抱怨道:“你们中国人应该学一学用叉子和勺子。”
“叉子和勺子还用学啊?有手就会。史密斯教授,使用筷子可以锻炼人的手指协调能力,并且锻炼大脑。为什么中国人数学比较好,使用筷子是一大原因。”
“是吗?”
“当然,你可以试着学一学。以前我们古人使用刀叉吃饭,后来发现筷子更好,于是我们就进化到筷子吃饭了。”
几名美国教授又试了一下筷子,最终无奈放弃。
到房间休息到两点,开始了下午的论坛。下午的讨论烈度已经不如上午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午休后睡醒没精神,还是上午太激烈了。
刘一民反正比较困,一直在打哈欠。上午频频看向他的几个美国教授,除了保罗之外,目光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避开他。
这个年轻人不似老教授重待客之道啊!
下午会议时间,刘一民基本上没有怎么说话,旁边的茶歇倒是炫了不少。
会议即将结束之时,美国代表团团长厄尔.迈纳似乎有点不甘心,众目睽睽之下向刘一民抛出橄榄枝:“教授.刘,希望有一天你能代表中国学者来普林斯顿大学讲课,在美国你将享受到学术自由,写任何你能写的?”
“厄尔教授,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你们已经开始在审查资倾的文章,我为一些作家的未来感到担忧。”
刘一民毫不客气地说道:“厄尔教授,你们不审查共倾的文章吗?”
“我们比较自由。”
“是嘛,二战后的麦卡锡主义,美国政府制造的白色恐怖,联邦忠诚调查大清洗。厄尔教授,先把自己屁股上的屎擦干净再说吧,我要去接我妻子下班了,就不在这里奉陪各位了。”
刘一民冲着中国代表团的几个人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会场。
第三天则是带着他们游览燕京,主要游览了清华大学和燕京大学,晚上到人艺看了人艺表演的《绿皮书》。
保罗.莫塞尔对刘一民说道:“你的小说《老人和狗》种树的故事,现在在美国十分受欢迎。我甚至觉得,你这本小说就是在为美国人写的。”
保罗.莫塞尔认为《老人和狗》种树的故事迎合了美式文学思维,将历史和人物进行了理想化和道德化。
没有大篇幅去讲风沙的残酷和种树事业的伟大,而是将重点放在老人和狗的温馨日常上面,通过细节和老人坚毅的心打动了美国人。
他还举了一个《安妮日记》的例子,安妮日记讲的是在二战背景下,德国占领后,安妮只能生活在密室。但她并没有绝望,而是以阳光乐观的态度向往着未来,每天坚持写日记。
《安妮日记》出版传入美国后,感动了无数的美国人,甚至影响了美国人对鱿太的态度。
叙事迎合了美国人喜欢的乐观主义和希望、个人成长和自我实现的故事风格。
美国人的很多电影都体现了这个思想,比如《阿甘正传》里展现的阿甘的乐观和善良,母亲的无私鼓励等等,以及稀碎的美式哲理句子讲出口就让无数观众高潮。
电影虽然宣传了战争的残酷,但是通过阿甘这一角色,削减了美国入侵的越南的罪恶性,充斥着意识形态的宣传,向美国人、全世界人灌输着美国那一套“爱、家庭、成功”。
看完电影,大家都在为侵略者欢呼起来了,谁还管那些被侵略者的死活呢?
另一面方面,你特么让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士兵上战场,这就是你们讲的爱、自由和平等?
“很多美国人为你们抗击风沙,保护环境的决心而感动,你的小说塑造了一名坚强的环保战士。”
“是吗?”刘一民握住保罗.福赛尔的手说道:“希望世界人民在保护环境这条战线上跟中国人站在一起!”
保罗.莫塞尔趁机提出让刘一民写一封信,让他带回去刊登在美国的报纸上。
刘一民思索了一下说道:“好,我相信纽约时报的老朋友们很乐意刊登。”
几个美国教授听不懂中文,只能欣赏人艺的舞台布景和人物的表情动作。通过对书本的了解,来猜测对话的内容。
话剧结束时,几人以一副听懂了的样子鼓起了掌。
“你们人艺的话剧很厉害,不愧是曹禹先生管理的,他是名副其实的东方‘莎士比亚’!”
刘一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送他们坐上回去的车后,刘一民就回到了华侨公寓。
刘一民用钥匙打开房门,门刚推开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朱霖就站了起来。
“你怎么在客厅?不热吗?”刘一民看着略显疲惫的朱霖问道。
朱霖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晚上开始凉了,阳台上的窗户打开再加上电风扇已经足够了。刘老师,锅里面有菜,我去给你热热。”
朱霖将菜给刘一民热了热,又重新煮了一锅小米粥。
朱霖关掉电视,静静地听刘一民讲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时不时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
吃完饭,刘一民回到书房里面给广大的美国人民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书信,对他们的喜欢表示感谢,期待他们为环境保护和世界公平正义做出更大的贡献。
这封信是刘一民直接用英文写的,翌日送完朱霖上班之后,直接到万寿路宾馆,将信递给了保罗.莫塞尔。
美国代表团一行已经准备走了,看到刘一民后纷纷过来打招呼,并邀请刘一民有时间去他们所在的大学做客。
“祝你们一路顺风。”
“期待你下次再来美国!”
“我相信为时不远,希望到时候看到一个更好的美国!”
中美比较文学论坛结束之后,还不到燕大开学的时间,于是刘一民又来到了丰泽园。
丰泽园的王义均看到刘一民后笑道:“一民同志,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还没学会怎么能不来,这两天参加了一个中美文学论坛抽不开身。”
刘一民熟练的套上了厨师的围裙和衣服,跟在王义均的身后走进了后厨。
“中美文学论坛?哎呦,真了不起,我也就去过小日本,跟你没法比。这美国人不好对付吧,一个个的亡我之心不死。”王义均好奇地打听着详情。
“还好,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王义均一边教刘一民炒菜,一边听他讲故事。
二十多分钟,刘一民的后背就开始冒汗,厨师陈爱武给大家端来冰镇的西瓜和绿豆汤。
“这就是我们厨子的生活,冬天还好受点,这大热天的,直接把人当成肉来蒸了。”王义均看了一眼刘一民的后背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