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喷射出凶猛的焰舌,子弹划过肉眼无法捕捉的轨迹,迅速射向黑衣的少年,就在这一刻,那一袭黑衣仿佛信号受到干扰的电视画面,影影绰绰,难辨真假。
视网膜中倒映的影像似乎欺骗了大脑,明明就在眼前的身影无论如何也无法用枪射到,子弹径直穿过去,却无法泛起更多的波澜。
羽生信长看也不看近在咫尺疯狂的邪神走狗,啪地打了个响指,外国男人忽然停住,全身剧烈地颤抖,手枪抓握不住掉落在地上,而后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歇斯底里地翻滚哀嚎,好像承受十八层地狱的轮番折磨:
“啊啊啊啊啊啊!!!”
新岛攴置骺醇外国男人的身体中,似乎有什么在燃烧,苍白的肌肤向外透着猩红的光,张开的嘴,睁大的眼,还有鼻舌耳,七窍中往外冒着光,仅仅是看着都感觉到一股热浪迎面扑来,恍惚间好像连头发都在发出烧焦的声音...
优良教育并不能解释如此诡异的现象,她一时间定在原地,手脚冰凉...
就在此时,她看见了淡定的羽生信长躬下身,将地上的少女抱在怀中,那动作很轻很轻,就像捧着世间最珍贵易碎的瑰宝。
“先忍忍,我带你去医院...”
安乐冈花火闻声睁开眼,苍白晦暗的小脸上倔强地泛着灿烂的笑:“我不想去医院...我害怕...”
轻盈的身躯在手掌中仿若无物,羽生信长默默抓紧,下巴抵在少女的额头上,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初次相遇,那时的小女孩一样很干瘦,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模样,却大言不惭地说要将自己一天的食物交给自己...
幼稚,可笑,但能触及内心...
“有我陪你,不用怕。”
“那你会永远陪着我吗?”安乐冈花火脑袋无力地歪倒在他地肩膀,话语的力道越来越微弱,剧烈的疼痛与大量失血正在不断蚕食她的生命。
羽生信长挥拳轰随厚重的墙壁,走到破开的大洞前微微压低身子,用风衣包裹住少女柔弱的身躯,没有一分一秒的停顿,重重点头:
“嗯,永远。”
这一刻,好像有看不见的丝线缠绕过来,紧紧系住他的灵魂,无法挣脱...
已经,无法回头了...
怪异的感觉一闪即逝,他没有停留纵身飞跃,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只有个黑点若隐若现。
新岛甏舸粢M着,她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二十多年来培养的世界观似乎在短短几分钟间灰飞烟灭,明明自认为懂得很多,可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触及的不过是世界表皮上的一点...
不知何时,名为加藤的少女出现在她的身边,静静凝视着破开的大洞,呼呼的风吹拂着她的发丝,有种不真实的美:
“走吧,我们也过去。”
新岛赉读讼拢反问道:“你知道他们去...”
话说到一般,她才反应过来不对,这位少女的身上纤尘不染,甚至衣服上连褶皱都不曾有,而自己和安乐冈花火才是最真实的逃亡姿态...
新岛昕戳丝吹厣险踉嚎叫的外国男人,又看了看加藤惠,双眼微眯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加藤惠给出一个干涩的笑,转身扶住新岛牾怎牡纳硖澹往楼下走去:
“放风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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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再快点...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不断掠过,羽生信长身影在空中划过无法捕捉的痕迹,风驰电掣地往医院的方向前进。
花火的伤口在小腹上面一点,流出来的血颜色并不深,应该没有伤及重要的内脏...应该...
现在必须尽快治疗!尽快!尽快!
他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冷静,身体又史无前例地暴躁,怀中的少女对他非常非常重要,如果遗失那一定会是终生的遗憾:
“花火,不要睡,跟我说话,随便说什么话...”
“千万不要睡,千万不能睡过去,”
“说说以后,说说现在,说说过去,拜托,说什么都可以...”
安乐冈花火的小脑袋在他的怀中不安分地晃动着,而后缓缓抬起来,眼睑沉重无比,仿佛随时都会落下去:
“可是人家好困...好想睡觉啊...”
“死信长...明明都不愿意跟我说话的...”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察觉到少女不断缩着脖子,羽生信长将风衣拉过,更加严实地包裹住,努力不让风吹过去,他知道失血过多的人会觉得很冷,会很难受...
心念转动间,猩红色的火从身体中燃起,如同跳跃的精灵覆盖在两人的身上,外部的强烈风压陡然消散,安乐冈花火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安详:
“信长...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真的。”羽生信长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以后都不会让我走开了...?”安乐冈花火调整了下脑袋的姿势,更加舒适地靠在羽生信长怀中,虽然两人相识了很久很久,但她还是第一次能够以如此亲密的距离靠近:
“你知不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说...”
“即便你真的为我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失血而变得灰白的食指一下下戳点着羽生信长的脖颈,上面传来的力道微乎其微,不负往日的生气灵动...
“你看啊...我就算帮不到你...也不会成为累赘哦...”
“想要拿我威胁你...太天真啦...嘻嘻...”
面对少女炫耀一般的话语,羽生信长的心中却是沉甸甸的,他早就该明白的才是,一开始就应该明白的才是...
安乐冈花火是个倔强的女孩子,绝对不会容许自己成为他的累赘,所以他给的枪本应拿来保护自己的,却变成自绝的器物,而原因仅仅是不想拖累...
“你太笨了,我说过我会来就一定会来,为什么要乱走。”
“不许骂我...我不许你说我笨...”安乐冈花火贝齿轻启,在羽生信长的胸膛中咬了下,顺势被脸埋在其中,瓮声瓮气地开口:
“可是还有小惠呢...我要保护她...”
“信长啊...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什么都做不好还要缠着你...”
“如果...如果我能像霞之丘学姐她们一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赶我走了...”
羽生信长嘴唇微动,不禁为少女如此卑微的想法感到动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力压低声音使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生硬:
“不会赶你走,永远都不会的。”
胸膛上传来湿湿热热的感觉,他明白那是少女的泪水,像是能穿透皮肤血骨,直接滴落在跳动的心上,重若万钧。
“我只想有个家...信长...我想有个家...”
羽生信长的身体里好像有股力量在乱窜,翻搅得五脏六腑沉闷难受,他想仰天大吼,很想很想..
强自按捺住那种感觉,复仇之火更加狂暴,染得整片天空都像是在燃烧,仿佛末日一般的景象,让地下的人们颤抖莫名...
他们的眼中,天空划过巨大的火团,简直就像陨石,要降临大地!
“只要有我在,就是你的家。”
终于,他张开口说出了这句话,眼眸中的永恒平静泛起涟漪,少了一分神性,多了一丝温情。
饶是铁石,也无法兀自强硬下去,花火热切的情感直击心灵深处...
安乐冈花火抬起头,泪汪汪的眼眸噙着笑,昏昏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睡过去,她用力摇了摇脑袋,昂起下巴面对心爱的少年翘起嘴唇:
“空口无凭...盖个章啦...”
羽生信长微笑着摇摇头,一副拿少女没办法的无奈模样,微微倾下头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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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的红灯没有暗下去的意思,羽生信长背靠墙壁,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
这里是柄本医院,东城株式会社战略合作伙伴,不过怎样都好,他只要知道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大叔能治好花火,这就足够了...
至于新岛晔裁吹...随便吧。
大不了缜密的计划完全推翻掉,转入地下只会让他彻底化身最可怕的猎手。
但,那存在于官方机构的重重走狗,恐怕并没有这个胆子,反而会帮忙隐瞒吧?
【信长,安乐冈同学还没出来吗?】
手机里传来赤坂龙之介的声音,他在蓝牙耳机的链接中断之时,就及时联系了这里的医院,还有清除各方留下影像痕迹的摄像头内存,堪称最完美的后勤人员。
拿出手机,羽生信长淡淡地开口道:“嗯,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时间才过去两个小时,想来枪伤手术需要的外科时间会很久。
【那就好...】赤坂龙之介松了口气,之前最后通讯片段羽生信长什么话都不回的情景有点恐怖,他竟然有种世界末日的预感,真是..
【这件事也怪我,最近接了个很大的活,没有第一时间监控到安乐冈同学的追踪讯号消失...】
“不要自责了,”羽生信长开口打断了龙之介的反省,从知道到他赶到现场,实际时间很短很短,不到十分钟,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这是突发事件,谁也没有预料到。”
最关键的保障竟然袖手旁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就在此时,加藤惠扶着一瘸一拐的新岛甏幼呃染⊥坊夯鹤呃矗路过的护士看到后连忙凑上去,焦急地说道:
“请交给我吧!到这边来!”
新岛晏头正好对上羽生信长的视线,在原地愣了下,而后任由护士扶走自己,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加藤惠...
平平无奇的少女婉拒了护士的检查要求,慢步走到羽生信长的身边,什么都没有说,一起守候着安乐冈花火的手术...
啪的一声,急救室的红灯灭掉,护士推着昏迷不醒的安乐冈花火走出来,羽生信长凑上前见少女的呼吸转向平稳这才放心下来,一转头正好碰见一脸疲惫的柄本医生。
后者长出了一口气,不顾医院里禁止吸烟的条例,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满足地吸了一口,挑眉道:“小哥,放心吧,你女朋友已经没事了。”
“不过怎么会是枪伤?幸好威力不那么强,擦着内脏过去了,也没有严重的空腔效应,要是市面上常见的手枪型号,恐怕就完了。”
羽生信长摇摇头并不详细解释,缴获的那把Glock G43正是因为暗杀专用,小巧轻便的同时威力并没有很大,才会交给安乐冈花火的,也算是意外之喜。
柄本医生也不追问,经常与极道分子打交道的他知道适当减少好奇心的必要性,叼着香烟径直离开了。
心头大石落下的羽生信长转身面对一言不发的加藤惠,冷冷地挑眉:
“不准备跟我解释解释?”
加藤惠抿了抿唇并不说话,领着他来到安乐冈花火的病房,此时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存在,安静的房间中只有病床上少女的呼吸声,还有机器的滴答声。
羽生信长冷笑不已,他倒想要看看神神秘秘的少女到底能给出什么满意的回答来。
只见加藤惠先是面对安乐冈花火露出歉疚的表情,而后伸出一只手按在花火受伤的部位,淡淡地开口道:
“风筝越飞越高,快要脱离大地...”
“唯一的办法,就是无法挣脱的羁绊连接...”
下一刻,光芒涌动!
第一更
第307章 蠢女人
M78星云
光,柔和的金光...
像是温暖的海洋,身体浸泡在里面,有种回归母亲胎内的混沌迷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