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
千吉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同时在心中倒数,全神贯注到了极点!
五...
四...
三...
哒——!!!
似乎是步枪,冲锋枪,还是别的枪声没有预兆地突然出现,随着风声在深沉的夜色里回荡...
物镜中,一个身影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千吉坦愣了下,一股从灵魂深处的战栗感没有来由地散步全身,狠狠打了个冷颤。
似乎是预想中的震耳枪声没有出现,耳机中的声音急急忙忙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没有开枪!?】
【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千吉坦疯了一样丢下狙击枪亡命奔逃,惨白的脸色仿佛是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震撼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会这样!?”
【死了?你动手了?】
“是啊!死了!可是死的不是目标!”
【什么!?】
“呵...”
连千吉坦自己也无法弄清楚的苦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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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稍早前。
灯火通明的大厅之中,桐生一马孤身面对着衣着光鲜的人群,腰肢挺立得笔直,像是不愿意落入任何下风,即便在他人的眼光中,自己只是毫无意义的挣扎而已...
“诸位听到了么?”狮童正义单手插在口袋里,宽松的姿态像是掌握了最高权柄的帝王,睥睨着忤逆者的苟延残喘:
“这位可是赤色啊...”
“那个只敢对自己人施加暴力的鼠辈团体。”
“呵呵...”
他的嘴角上扬,半睁开的眼眸中满是怜悯的讥色。
这一次,无需他来刻意提醒,在场每一位上流都是结为朋党的既得利益者,自发地做出哄笑的姿态:
“嘛,勇气可嘉的角色呢...”
“听说桐生先生被人称为【传说中的极道】,今日见到,似乎确实很传说呢。”
“需要接受资助么?尽管拿去分给那些不事劳动的懒汉吧。”
“哈哈哈哈...”
场面变得有些嘈杂,桐生一马淡淡地望着神色各异的众人,竟有种观看上世纪西方贵族们谈笑间满是对底层民众不加掩饰的讥讽戏码,荒诞不经。
与此同时,他亦感觉到现实的魔幻,从未经历过变革的社会或许就是如此,这里的每一个人受伤过都沾满了劳动者的血汗,高高在上并唾弃人民。
一言一语,一举一动,汇聚成险峻的大山压迫下来,令桐生一马的肩头感到无比的沉重,像是能轻而易举压碎渺小的个体。
他并非第一次见到类似的场景,事实上在极道中长大的自己,比绝大多数人都要了解这个社会的丑恶,但此时不同。
如果说以往只是压抑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巨大的车轮正在向自己碾过来,无可击破。
他闭目深吸一口气,拂去心中纷乱的思绪,因为他明白跳脚只会让这些看更大的笑话,自己要做的就是将道路践行下去,而后莫问前程。
角落中,雪之下雪乃的神色变幻几次,咬紧下唇就要上前,忽地身侧的新岛瓿鲅宰柚梗
“先等下,你看!”
雪之下雪乃愣了下,随着美人检察官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通往休息室的走廊大门打开,走出了熟悉的少年身影...
桐生一马的沉默,落在狮童正义的眼中,不过是宵小之辈的退让,他可不愿意放过打击政敌的同时亦能团结其他人的机会:
“怎么?”
“是默认了我的话么?”
他上前一步,更加咄咄逼人:“桐生议员,如果只是畏畏缩缩的话,那我劝你还是尽早回去你的歌舞伎町当小混混吧,”
“政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更不是头脑一热就可以奋不顾身的领域,”
“请认清自己要服务的对象,这样对你...”
话还未说完,貌似轻佻的少年声音突兀的掺入两人之间:
“在说什么?”
“带我一个怎么样?”
第一个字响起的时候,还是在后方某处,而后人群自觉分列两旁,清秀的少年踩着悠闲的步伐,牵着少女的小手,如同无冕的帝王,在无数目光中由远至进。
他在笑,嘴角勾起的却是具有强烈攻击性的恶劣笑容,在璀璨的灯火中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嗤笑、嘲讽、口蜜腹剑...
这些施加在桐生一马身上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无缝转换成谄媚讨好的笑,面对中央的少年。
恍惚间,有记忆力不错的人眼神迷离,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中低声自语:“怎么有点像...”
“那个时候...?”
另一头,狮童正义即刻抛下无关紧要的桐生一马,转身面对着来人,不失风度地躬身,圆润光滑的头顶反射吊灯的光:
“贵安,源少...!?”
哗!
刹那间,天旋地转!
只听见砰的一声,狮童正义的身躯在半空中划过满月的圆弧,裹挟呼呼的风,重重摔在地面上,竟溅起细碎的石屑!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愣住了,包括角落中的学姐她们,以及近在羽生信长咫尺的四宫辉夜。
“咕...哼!”
某种从喉咙里挤出的带着血沫的呼噜声,还没有来得及出现,就被生硬的鞋底踩进地面下,化作凄惨的鼻音,隐隐飘荡在空气之中。
“哪来的野狗,在没有主人的允许下乱吠?”
淡然而从容的嗓音,在鸦雀无声的大厅中回荡开来。
没有谁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惊愕、骇然、目瞪口呆,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下意识地将目光望向那名斯斯文文的白净少年,不约而同地联想起多年前的某一天...
刺眼的灯光,光洁的地板,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
微微张开檀口,愣在原地的四宫辉夜,
以及...
无可争议的中心——羽生信长。
皮鞋的硬底不住碾磨,似乎能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沐浴着惊恐、不安、俯首欲拜的上流人士的情绪,斜睨着想要上前做些什么的失措保镖,羽生信长即是当之无愧的暴君,压迫众生。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让人无法呼吸,犹如实质的阴云笼罩在头顶上,一如随时会落下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平静的目光下落,他轻轻掸去身上的灰尘,缓缓开口:
“我啊,讨厌乱叫的狗...”
脚下的力度增加,狮童正义的口鼻渗出鲜血,染红了地面。
“即便你要接任首相,也一样。”
一一环视过去,在场的每一位上流都低下了自己的头,如同恭顺的臣民。
“狗就是狗,能当我四宫家的狗,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羽生信长的声音很轻,一不小心就会彻底消散,但没有人敢忽略掉,拼命地刻在心底,并奉为圭臬:
“懂了么?”
不轻不重的一脚踢出,狮童正义像是被丢弃的垃圾,飞向手足无措的保镖之中,撞成一团。
剩下的人如梦方醒,这才发现自己正在点头,好像下意识就附和少年的询问,即便那句话的目标并非是指向他们。
直到这时,他们才惊觉少年的强硬霸道,那是不允许有任何忤逆的存在,哪怕那个人是即将上任的首相,也无力抗衡。
一瞬间的混乱过后,精明的上流们已然反应过来,加倍地谄媚,加倍地讨好,加倍地卑微。
摆在他们面前的路,随着羽生信长的行为而彻底清晰——
顺者昌,逆者亡。
那么,剩下的选择不言而喻,顺理成章的狂热崇拜目光积聚过来。
羽生信长懒得理会无聊的上流们,而是斜睨着倒地不起的狮童正义,只见他在保镖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血迹斑斑的脸不敢有任何愤怒,大口大口喘息着,勉强笑道:
“源、源少爷的嘱咐...我明白了...”
“明白的话,还不快走?”羽生信长单手插在口袋里,一如刚才狮童正义面对桐生一马那般姿态宽松:“我最讨厌的有两种人,”
“一是秃头,一是肥仔,”
“这里没有肥仔,所以你这个秃头可以尽快滚开么?”
直白的羞辱,若是换做他人恐怕已经崩溃,特别是已经掌握了实权的政客,但狮童正义不同,他的表情中甚至看不出任何不满,平静得出奇:
“是、是的,源少爷,”
“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他又行了一礼,转过身在贴身保镖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那背影萧索而狼狈,却没有任何人敢给予同情。
唯有桐生一马,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着羽生信长摇头叹息:“信、源少爷,我去送送他...”
羽生信长没有回话,而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对着聚集在一起的人群挥了挥手:“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不去做自己的事?”
上流人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地谈笑生风,好像刚刚发生过的惊世骇俗,不过是幻梦一场罢了。
桐生一马耸了耸肩,下意识地扣紧银白色西服地扣子,小跑着追向离去的狮童正义。
短暂的闹剧尘埃落定,羽生信长环视这群噤若寒蝉的上流人士们,不禁感到一阵好笑,他摇了摇头,这才将视线转向身侧一直沉默的四宫辉夜。
鲜红的眸子一眨不眨,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纯净的红宝石,直勾勾地盯过来,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他挑了挑眉毛,伸手在辉夜姬的琼鼻上轻刮:
“发什么愣?”
以往的四宫辉夜肯定会打开他的手,可是此刻却没有多少反应,目光微微低垂下来,神色深处潜藏着一丝莫名的恐惧: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