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推开了大门,迎面的雨势很急,他连忙撑开伞,与凑近上来的年轻刑警共同遮蔽风雨,最后透过橱窗看了眼模糊的咖啡厅内,少女似乎在向着他挥手道别。
心中涌现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高坂大介用力地甩了甩脑袋,抓紧伞柄走入雨中地同时,感受到掌心有丝异常的触感...
他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的同时,拇指的指腹摩挲着伞柄,渐渐弄清楚那个异常触感的真正面貌。
均匀的沟壑,带着某种规律的螺旋,就好像是...指纹?
他摇头失笑,对自己升起的这个想法感到好笑,女孩子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手劲,在伞上留下指纹呢?
别说是女孩子,就是男人也不行,这可是钢铁,根本就不是人类能比拟的存在,除非...
如同一闪而逝的电光,高坂大介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少年的形象,他愣住了。
对啊...
女孩不行,普通人不行,可是他行啊...
那个少女跟他同居过,也就是说...
外界哗哗的雨声在此刻远去,高坂大介这才打量起手上的雨伞,漆黑的外表朴实无华,确实像是男性常用的类型,他的目光下移,最终缓缓定格在伞柄处那一抹凹陷之上,犀利的目光在沾染雨滴的镜片后闪烁。
走出几步才发现身边人没动的牧部连忙退了回来,对站在原地陷入沉思的高坂大介问道:“怎么了?高坂警视长?”
良久,没有得到回复,就在他忍不住想要继续询问的时候,高坂大介开口了:
“牧部,能不能拿到刺杀狮童正义那枚弹壳上指纹的样本?”
“诶?怎、怎么可能啦...”
“能还是不能!”
“我、我尽量试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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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
车窗外的雨汇聚成注,雨刮器来回徒劳无功地摆动,换取片刻的清明,正如平冢静此刻的心绪,复杂难明。
她现在正在开车带羽生信长回千叶的路上,目的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去两人第一次吃拉面的地方再吃一次。
她不清楚羽生信长这么做的实际意义是什么,只痛恨不坚定的自己,轻而易举就被带偏了注意力,这下就算想要再积蓄起锐气进攻,也难以达到之前的效果了。
在外界狂风骤雨的衬托下,车厢内的空气格外安静,路况恶劣无法快意奔驰的当下,平冢静感到愈发烦躁,时不时偷瞄几眼副驾驶座上的少年,发现他是那么平淡,不由地想要歇斯底里大喊一声,发泄心中的郁结。
可是想法只能是想法,她屡屡克制住自己,只能在心中埋怨某人,想要挖开他的心脏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专心开车。”
忽地一声,差点没让平冢静手里的方向盘脱开,她连忙稳住,恼怒道:“专心?你让我怎么专心?”
羽生信长有些无语地摊手:“这次我请,还不行吗?”
平冢静一时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这是谁请的问题吗?
她的银牙碾磨,像是在啃噬某人的骨头:“你怎么总是这么喜欢模糊重点?”
“那...”羽生信长摩挲着下巴,思索再三很肉痛地道:“大不了让你加片叉烧再加个蛋?”
“羽生信长!”平冢静咆哮出来,要不是现在她在开车,一定让对方尝尝自己的平冢铁拳最终加强版。
她是真的很生气,自己明明认认真真的,对方却非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搞得自己本就不足的气势更加萎靡!
也就是她现在不年轻了,要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保证当场哭出来给这个家伙看看,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越想越气,越想越急,她胸口剧烈起伏,连带着胸部也一颤一颤,像朵柔软的棉花糖,好半天才瘪出来一句:
“我还要加面、加汤,一杯啤酒...”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觉得滑稽,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什么嘛...”
“哪有这样的...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笑,像是拉不住闸一般,要把之前受过的委屈全都横扫一空,泪花溢出了眼角,亦或是本就应有的悲伤以另一种方式体现出来。
羽生信长无奈地帮扶着方向盘,以免美人教师笑得兴起,一车冲进人行道:
“有这么好笑么?”
平冢静笑着笑着,好一会儿后才有所收敛,表情中似乎多了些什么:“还好...”
“只是觉得,这样才应该是我们之前相处的方式...”
她说不上来是因为开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可是从羽生信长今天的态度就能感觉到很多东西。
决定直面自己就说明着他有了自己的打算,不因她的想法而有所转变。
她讨厌这样将命运交予他人决定,可是又深知自己做不了什么,不过...
这样总比之前那样好,不是么?
羽生信长见美人教师镇定下来后,才放开了方向盘坐回位置上,正如对方所料的那样,他今天决定把话挑明了说:
“前两天伯母来找过我。”
平冢静摆动方向盘的手顿了下,说道:“是吗?”
“都说了些什么?”
羽生信长望着车窗外的雨景,目光逐渐陷入迷离:“她知道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假装的情侣。”
“啊哈哈哈...”平冢静有些尴尬的笑笑:“原来母亲她早就知道了呢...”
她其实清楚,母亲恐怕在一开始就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因为自己选择了沉默,这其中的理由一时间说不清楚,但去寻找羽生信长,就说明了母亲是知道自己真实想法的。
明明自己都二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是这么幼稚,会麻烦到母亲,真是没用呢...
平冢静的眼神闪烁,感到自己的脸颊在抽搐着,做不出平静的表情。
羽生信长瞥了眼美人教师的样子,目光再度滑向窗外。
在诸多的感情中,他时常会有迷乱的感觉,霞之丘诗羽的腹黑,雪之下雪乃的倔强,安乐冈花火的眷恋,椎名真白又是那么天真...
特别是当下,他脑海中的疼痛会使自己陷入某种混混沌沌当中,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孩提梦境,分不清真与假,摸不到虚与实,只能像白钟直斗说的那样,坚定一个想法不动摇,而后稳步走下去。
即便如此,依然会有无所适从的时候,比如...
四宫辉夜。
而在此之外,平冢静又该归类于何种地方呢?
这道题有些难,至少对于羽生信长来说,真的有点难。
于是,他开口了:
“伯母问我...”
“对你是怎么看待的。”
平冢静愣住了,连车子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也不知道,她呆呆地望着最前方摇摆不停的雨刮器,良久后才讷讷地问话,其中夹杂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
“的回答呢?”
“我的回答...”羽生信长忽地微笑起来,一把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下车吧,到地方了。”
平冢静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驶到了那个熟悉的地点,狭窄的街道,道路两旁是灯火通明的店家,天空昏昏沉沉,就像一年多前的那个傍晚。
而彼时自己遇见的那个少年,此刻就站在屋檐下对着自己招手。
不同的是,他的身高长了许多,眉宇间的青涩尽褪,那刻骨的冷漠消散无踪,在风雨迷离的霓虹光彩下,温和地笑着。
迟来的更新!
第386章 理性与感性
“咕咚咕咚咕咚...”
“呼...”
“大满足大满足~”
平冢静擦了擦嘴角的啤酒沫,脸上泛起一阵晕色,就好像只是那一杯酒足以让她沉醉。
“很久没喝了?”羽生信长挑了挑眉,他隐约记得自己在离开总武高之前,好像见到过这样的现象。
“是啊,”平冢静点头承认,眼角露出些许的缅怀:“已经快想不起来,上次尽情喝是什么时候了?”
人会因为一个契机突然改变自己,或许是物,或许是人。
她不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亦或是不想想透,只是单纯得觉得想要变得更好,变得更年轻,让烟酒浓烈的俗尘味道变淡些,走在某个人身边时能够更放心地贴近过去,即便他可能根本就没有介意过。
羽生信长闻言,做出过来人的姿态点头赞许:“嗯,是好事。”
这落在平冢静的眼中却显得有些怪异,她没好气地吐槽:“一副大叔的口吻,你才十七岁好么?”
羽生信长挑了挑眉毛,并没有接下去,毕竟美人教师说的没错,现在的他才十七岁...而已。
再三重复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实,也不会得到信任,那便不如不说。
他时常会忽略掉自身的年龄问题,因为与少年少女们待久了,也会不自觉融入进去,变成既不像社会人也不像学生的怪异存在。
成熟这种标签,是没有得到前会迫切渴求,一旦得到就会失去某些重要东西的存在。
他倒是想自己如果真的只是十七岁,那该多好啊。
不需要瞻前顾后,不需要步步为营,不需要如履薄冰,一股脑地往前冲就好。
不过人生,哪有完全如意的时刻呢?
就好像他重活的这么多年,几乎可以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恩赐了吧?
脑海中的思绪翻飞,羽生信长单手托着腮,目无焦距地望着吧台后老板忙碌的身影,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拿起四根筷子,爆散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影迹。
平冢静还记得这个小动作,或者说她一直都有留意羽生信长,每次在无聊的时候手里都会拿着小玩意做出惊艳的动作,而上次两人在一起吃拉面的时候,自己看到的动作似乎还没有这么娴熟,她不禁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
“你...”
“会变魔术?”
羽生信长愣了下,放下筷子五指在美人教师的脸前划过,不知何时他的指缝出现了一张扑克牌。
还不等平冢静看清楚上面的花色,那张牌便被一把攥入手心,紧紧扣住。
“打开它。”羽生信长平静地下达指令。
平冢静闻言下意识地伸手去掰开羽生信长的拳,小拇指、无名指、中指、食指...
一朵洁白的玫瑰花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虽然只是些许的小手段,但不可否认的是平冢静的内心出现了一瞬间的波动,她讷讷地伸手抓去,那朵玫瑰忽地爆开,化作缤纷的彩带亮片,消失无踪。
她愕然,刚升起第一抹愠怒的同时,便对上了羽生信长清澈的眼眸,像是一汪清泉,浇灭了所有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