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梦--Nancie梁回忆录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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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过我妈妈很喜欢打麻将,而我爸爸是很喜欢打扑克牌,所以我也教会了妈妈玩扑克牌,这样我们一家闲暇时就在一起打麻将玩扑克牌。我初入社会,那个时候因为还没有开车,大概一两个月才回去一次,因为坐车要经过很长时间。后来我跟我现在的老公几乎每个礼拜都会回家,一个是因为那个时候还在台湾,离得比较近;另一个就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开车了,去一趟也挺省事儿的,所以就会经常去。当然了,现在我们虽然在北京,但是只要我们回台湾,就一定会回去看看,陪陪父母。
我的兄弟姐妹
我们家兄妹八个,大哥和二哥都出生在大陆,当时是爸妈抱一个牵一个去的台湾。现在的大哥其实就是二哥,因为大哥很小时就害病去世了。所以称呼也就改了,称二哥为大哥了。我早逝的大哥是民国三十五年出生的,也就是1946年。
我现在的大哥是民国三十七年五月生的,也就是1948年,所以他出生之后我父母就有两个小孩了。因为小孩子出生以后,总应该抱去给爷爷奶奶看看,所以我爸爸妈妈就决定抱着两个孩子去广东惠州爷爷奶奶的家。1949年,那时候国民党从大陆撤退,我爸爸妈妈就离开了陕西汉中的家,本打算是带着孩子去惠州一段时间,再回来。没想到这一去,直接就到台湾了。
有一些家庭来台湾的时候有带一些金条,也有带钱的,而且有的家庭孩子比较少,所以他们生活过得会富裕一点。而我爸妈本来是准备来台湾一小段时间就要回大陆的,完全没有做长期的打算,就更不用说一待就是一辈子了,所以我们家当时并不富裕。当时我爸爸妈妈就想:“反正是公家配着房子,那小孩就一起养吧,可以过日子就好了”。不过虽然我们家当时并不富裕,但是我小时候从来没有觉得我们家穷。其实我的童年还是很愉快的,我觉得我周围洋溢着很多的爱和仁义,因为爸爸妈妈都特别宠我,毕竟我是第一个女孩。妈妈生了八个小孩,那个时候没有养育计划,而且刚到台湾去,倡导生产报国,生越多越好,也没有节育或者家庭计划,也没有想过到底能不能养得活。直到我妈妈生了我弟弟,台湾才开始有了家庭计划,我妈妈才没有再生,不然的话我妈妈还会继续生。我在家里是老六,我前面五个都是哥哥(大哥早年去世)。因为爸爸妈妈太想要个女儿了,所以从我二哥小时候就开始穿裙子,三哥、四哥、五哥都穿裙子,可是我妈妈一生就是儿子,总是要不到女儿,直到有了我。我出现以后,可想而知他们对女儿是多么的疼爱,所以我小时候非常的任性、跋扈。我现在自己都觉得,那个时候我讲话怎么都跟带把刀似的,会伤人的。
从小,爸爸妈妈就特别照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体特别健康,我总是觉得可能是遗传了我爸爸妈妈的运动基因吧。而我妹妹的身体就没有我好,常常胃不舒服,因为我没有胃痛过,所以我总觉得她是装的。因为她每一次难受,我妈妈就会特意拿一些饼干给她吃,还会给她一点零钱去买饼干。因为苏打饼干好像对胃病是很有帮助的,在那个时候潜意识里我总觉得她是用胃痛来骗钱。
我很小的时候是这么想的,因为家里没钱,我就很敏感,心里就想着:“你自己多注意着点,就可以防治胃疼了。爸妈要养那么多人,你总是胃疼,钱都花在你身上了”。我从小就很懂事,但是我就觉得自己才几岁,可是家里的大事情好像都是我来决定的。包括我下面有弟弟妹妹,其实我也分别只大他们两岁和四岁,可是我总感觉他们从小是我带大的一样,因为从弟弟妹妹会走路之后都是跟我在一起,都是我带的。
我的兄弟姐妹很多,大家在一起也很和睦,唯一一点遗憾的就是我的那个大哥很小时就去世了。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是妈妈经常提起他,每次说起来都会伤心地落泪,我也甚是心疼。
早逝的大哥
我的大哥,他是七岁的时候在台湾屏东得了盲肠炎夭折的。说起来非常可惜,我妈妈很喜欢我这个哥哥。那个时候我爸爸已经调到新竹(古称竹堑,为昔日平埔族“竹堑社番”所居住之地。位于台湾岛的西北部,新竹平原的南部,南面丘陵与宝山乡毗连,东北以头前溪与竹北市隔溪相望,东侧和竹东相连,西南紧接苗栗县竹南镇,西面濒临台湾海峡,多海滩港岸,为全台科技经济命脉之所在。)的飞机场工作了,我妈妈还留在屏东(屏东县位于台湾的最南端,北部和东北部为高雄、台东两县所环抱,东临太平洋,南面是巴士海峡,南临台湾海峡。中央山脉迤逦南下,隐没在恒春半岛,西部的屏东平原,沃野千里。终年长夏,但因有季风的调节,气候并不酷热,素有“台湾的南洋”之称),可能是想等我爸爸一切都安顿好了再来接我们一起过去。
大哥从小就是一个非常健康的宝宝,而且特别的聪明,七岁时就上三年级了。可能是受我妈妈的影响,大哥也很爱学习。无论什么都能一学就会,而且他很小的时候还得了屏东健康宝宝第一名,就是说这个小孩是非常优质的。他是我爸爸妈妈爱情的结晶,可能爱情的结晶真的会比较聪明。这个大概涉及了遗传学、生物学方面的知识,我们不了解。但是那个时候我经常听我妈妈讲,大哥又聪明、又乖巧、又听话,反正是让人特别省心。
那时候的爸爸妈妈很辛苦,要做好多事情。不光要料理家事,爸爸还要上班,所以我最大的哥哥在我妈妈心里是最棒的一个小孩。
大哥在他七岁那年,也就是1953年,得了盲肠炎。那时爸爸在新竹,我妈妈就抱着大哥去医院给医生看,结果没有一个医生认真看,就是因为妈妈当时拿不出看病的钱。妈妈央求着医生,说:“孩子生病了,麻烦您先看,我们再去想办法找钱。”可医生就是不给看。从那时起,我妈妈心里就开始恨医生了。
因为医生不给看,没办法,妈妈又抱着大哥赶到省里的医院,结果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医生还是不给看。因为大哥的病情要开刀,已经确诊是盲肠炎,医生说只要开刀就能好了,但是医院就是要保证金,医生也是按照他们的制度行事。因为没有保证金,妈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从盲肠炎一直拖成腹膜炎,后来病情恶化,哥哥就死在了医院。
我妈妈说,那天她抱着哥哥就在医院一直等,等我爸爸送钱来。爸爸他们单位派了一架飞机特地送他到屏东医院送保证金。可是那个时候没有电话,没有联络的办法,等我爸爸赶到的时候,我哥哥已经在太平间里了。我每次听我妈妈讲这段故事的时候,她都会很伤心,我也常常安慰我妈妈。我妈妈其实真的很遗憾,就是因为医院的制度,才使我哥哥活活痛死了。
那个过程对天下任何一位妈妈来说都是非常受打击的,孩子有救却眼睁睁地看着没办法,等着时间一秒秒过去,让时间夺走了大哥的性命。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很残忍的。妈妈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就开始跟我爸爸吵架,说是爸爸骗了她,把她骗到台湾,现在连家也回不了。从那以后,我妈妈就经常想家。她十九岁就离开大陆,来到台湾了。
妈妈说我大哥是民国四十二年也就是1953年夭折的,那个时候妈妈大概离开大陆已经有七年多了,她就开始想家了。一方面是因为离开家太久了确实想家,另一方面是儿子的夭折也使得她有点崩溃。从那以后吃不下、睡不着,又怪我爸爸骗她,当然说的都是气话,就说我爸爸把她从家里骗来,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家了。现在儿子死了,她要回家。
那段时间,妈妈甚至一度不想活了,她开始不吃饭。因为她觉得很痛苦,所以她的身体开始变得很不好,一天天消瘦下去,常常一个人愣在那里。其实她心里有怨,怨自己也怨那些医生。我妈妈本来是个乐天派,大哥过早的离开,这样的打击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承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妈妈把她跟爸爸的所有照片和信件都撕掉了,就是因为她心里是怨我爸爸的。时间久了,等妈妈心情平静下来后,才后悔当初毁了所有她和爸爸的照片和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