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
字号

跋涉者--孙维韬回忆录 第42节

点击:

温家琦调来后,我们接触就多了。我们都很年轻,聊天很投机,又因为工作的关系互相倾慕。可以说,初期培养感情几乎没遇到什么障碍。当然,这要感谢刘司令员给我们创造的条件,如果她不调来,我们就没这个培养感情的机会了。

渐生情愫,确定关系

1954年温家琦调来之后,我们就开始正式接触了,相互留了地址,我回到北京后就互相通信。我们真正确定恋爱关系是1955年上半年,还是要感谢刘亚楼。后来我们完成了当年在丹东和旅大的两次接收任务后,刘司令员就把温家琦调到空司翻译处,这下子我们俩就都在北京了,我们的关系也随之确定。

但是在确定关系以后,又出现很大的波折——我因为被怀疑是“胡风分子”接受审查,工作被停了,也不准和外界联系。她刚一听说我是胡风分子,吓了一跳,但她一直觉得这不太可能,觉得我跟这件事应该没有关系。但我一直被隔离审查,没办法和她联系,也没办法跟她说明事情原委。她一点消息也得不到,只能干着急,但心里一直相信我是无辜的。后来我得到刘司令员的帮助,澄清问题顺利出国,这就证明了我的清白,她也放下心来,但这对我们确实也是个不小的考验。从那之后,我们彼此更加信任,我们的关系也更加巩固了。

1955年我授衔之后,女同志按规定要转业离开部队,她决定到北京航空学院(后更名为“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学习发动机专业,就转业回去了。那时候有很多授了衔的年轻军官都已经结婚了,我们也很自然地谈到结婚这件事。她很坦率地跟我说:“如果结婚的话我学习会很吃力,我不想现在结婚。”听她这样一说,我就考虑了她的实际情况:她刚刚进入大学学习,结婚的话就要生孩子,这样一定会影响她的学习。于是,我就尊重她的意见,答应等她5年,5年后她大学毕业了我们再结婚。而且还给她立下誓言:“你是党员,我不是党员,这样我感到很尴尬,我给你一个诺言,咱俩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一手举起党证,一手举起我的诗集来娶你。”家琦听我这样说非常高兴。

1955年,与温家琦摄于北京北海公园

回想当初,我和老伴凭着一句诺言就彼此等待5年,把那句诺言当做心头的婚约时刻不忘,并最终把这句诺言变成现实,携手度过一生。这在如今盛行“闪婚”“闪离”的社会里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我们俩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们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愿意做的事而已。我们俩都是普通人,我们的相处也是和所有人一样的。我们也曾经历波折和误解,但后来都化解了,我们学会了相互体谅,相互包容,也更坚定了一起走下去的决心。我答应等她的时候,虽然嘴上没有求婚,但在我的心底里,我早已经认定了她就是那个陪伴我一生的人,无论多少年,我都愿意等她。而她也是这么认定我的。

一句简单质朴的承诺,一段真挚纯美的感情,一份幸福美满的婚姻。也许,这就是我们携手走过五十余年,真爱不灭,感情不减的秘笈。

我们俩的缘分

我们俩在交往的过程中,发现很多很有趣的事情,也许我们俩真的是有缘分。

我们两个家庭极为相似:我们都是辽阳人;我们俩家里都有9个孩子,都是大家庭;我们家是1个大姐,8个兄弟;她们家是6个姐妹,3个弟弟;我排行老四,她也排行老四;我喜欢电影,她喜欢戏剧;我喜欢书法,她喜欢唱歌。

有这么多相似的地方,我们俩都觉得特别有趣,每次两个人一谈起这些就都哈哈大笑,觉得很神奇,好像是前世注定就有这个缘分。她还说:“你喜欢诗歌,我也喜欢诗歌,我爸爸也喜欢诗歌。”她爸爸是北大学俄文的大学生,而且是中国第一个翻译普希金诗集的人,是文学界很有权威的一位翻译家。她爸爸也很喜欢我。

1956年,风华正茂时,我和家琦摄于军委空军司令部大院

兑现承诺,如约结婚

我们结婚是在1959年爱人毕业的前夕。那时,我对她的承诺都已经实现了:我的诗集已经出版了,我也入党了。

虽然那时候我们结婚的条件都已经具备了,但真正做出结婚这个决定,又是多亏了刘亚楼司令员的提醒,他真是我们俩的贵人。那时候刘司令员跟我说:“你们该结婚了,条件都具备了。”我本来还想再等等,但听刘司令员这样一说,也考虑到我们年岁大了,两人都二十七八岁了,该结婚了。于是我就跟她商量,我一说她就同意了,连求婚都没用上。她答应得挺干脆,因为当初我承诺的入党和诗集这两条都已经实现了。

1959年,我和温家琦的结婚照

结婚的过程很顺利,我们的婚礼也简单到不能再简单。领导批下来我们结婚的时候,是1959年1月3号。那时候她在西山劳动,还不知道这事。我这边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就要了一辆吉普车去接她。她出来的时候刚洗完头发,头发还湿着,上衣、裤子都是从别人那借来的。

那时候结婚,同事们都会给两三毛钱的份子钱,凑起来买个礼物,他们征求我的意见,给我买了个书架,还买个脸盆,买个痰盂,又花了几块钱,买点儿糖、瓜子和橘子。而且都是关系很好的哥们儿来闹。等我接了爱人回来一看,他们早把家里结婚吃的东西都吃光了,我回来也没有钱再买了,就这么结婚了。

说是结婚,但是我们连新房、新被褥、新衣服也没有。我那时候住集体宿舍,说要结婚,同屋的同事就搬到别的屋去了。爱人搬进来后,我们俩就把原来的两张单人床并在一起,把两个人的军用被子并在一起,就是结婚了,就这么简单!

婚后生活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这完全是新的阶段,两个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了。婚前她是大学生,我是翻译,我们整天都自己忙自己的,经常一个月见不了一次。结婚以后我们还是都挺忙的,但每个月都能回来,基本上一个月回来一两次。我还经常出差,一年几乎要出差二百多天,她一方面很苦闷,因为我结婚以后在家里待的时间很短;另一方面她也很高兴,我经常在外面出差,可以不影响她学习。

1962年9月,家琦摄于北海公园

到1962年,我遭到国际走私案陷害的时候,她给了我很大的支持。当时我被开除党籍了,觉得不光彩,就主动劝她离婚。因为我知道这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她一直工作优秀又很要强。但是她一直对我说:“我相信你,我绝不会离开你。”这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内心特别有底,只要她真正理解我,相信我,其他人怎么对待我,我都不在乎了。正是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了我极大的精神鼓舞,给了我度过难关的勇气和力量,在这点上我永远感谢她。

儿女双全

我女儿是1962年出生的。爱人刚开始怀孕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正是我挨批斗的时候。那时候我天天被批斗,根本没有办法照顾她,都是她自己照顾自己,有时候被批斗到很晚才能回来,她还要给做我饭。那时他爸爸被打成历史反革命,我又被打成贪污犯,她的精神压力特别大,但她一直非常乐观、坚强地来面对这些问题,而且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所以我特别感激她。

1962年12月24号,女儿出生。那时候我们已经搬到爱人单位分到南苑的房子去住了。女儿出生后,岳母过来照顾她们娘俩,我还在南苑空军农场劳动改造,家里的事根本一点也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