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儿子的话后,我鼻子一酸掉下泪来,揉了揉眼,我仿佛看到孩子已经长大了。
儿子的未来
关于儿子的未来,我也是有些焦虑的,现在让他跟着我走这个路,我也不知道是对还是不对。学习民间艺术,将来做一个艺术家,这虽是受人尊敬而且有利于弘扬国家的传统文化的,但是自己的生活却也是一个问题。从事这一职业,有时自己的生活难免会落于窘迫,而我希望儿子能过上好的生活。
但终归来说,见着儿子能随着我的步子走,我还是感到很欣慰的。我安慰自己说:如今他还小,现在跟着我及周围的老师们学习,就跟他在校上大学一样,我先不必考虑那么多,让他好好学,把技艺练娴熟了就好。
我常常问自己能给他带去些什么,常想:若是我发展好了,能给儿子带好路或是铺好前方的道的话,孩子可能就不必经历我所受过的挫折了;但若是带不好的话,我反而误了他的前程。
现在,看着前方的路还有些模糊,没法儿说他的前途会怎样。不过,既然儿子选择了,我便会支持着他走下去。我曾同他说:“在这3年之内,你就想着好好学,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必去担心,赶紧往脑子里充电,充完电以后咱就放电,关键是学东西,先别考虑挣钱。现在,国家对民间文化艺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保护很重视,可以说,基本上咱的路和国家政策是一致的。现在提倡的这个政策对我们很有利,这是一个很好的机遇。如果为了一些利益转而走别的路,而把自己的梦想丢了,以后想再找回便困难了。目前虽然稍难一点,但我觉得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在父母亲的关怀期望中,闫东旭正以矫健的步伐迈向未来
我的欢喜与遗憾
从少不更事到人到中年,我这一路走过来,可以说有着许许多多的坎坷与悲喜。走到今天,让我感觉最自豪的事就是没有离开自己所喜爱的民间艺术。选择它,我一生都无怨无悔。如果没有爱人及这个家庭在后头支撑着,我怕很难坚持走到现在。此外,民间艺术圈里头及其他所有认识的朋友对我的帮助也很大。怀揣着艺术的梦想走到今天,我觉得是一种缘分,同时或许也是一种天意。
在得到的同时,必定有所失去。回首往事,也有一些遗憾点缀其间。其一是我没能去上美术学校,这或许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因为没有经过正规的美术方面的锻炼,我心中常怀忐忑,有时创作作品时也会感到有些底气不足。
其二是我不曾入伍为兵。刚结婚时,我曾有机会入伍,但错过了。当时,我爱人也很想让我去军营,她对我说:“你去吧,我愿意嫁给当兵的。”因为之后没走成,爱人心中也一直有些芥蒂。我准备参军是在17岁那年。那会儿有“一人当兵,全家光荣”的口号,我的同学们也都去参加了体检与政审。之前也提及了,由于奶奶的介入,这事儿便不了了之了。
另外一些心事
在我所走过的这几十年里,一直萦绕于我心头的还是“过继”的问题,它常常使我陷入困惑,也偶尔令我感叹生我之多余。于大伯,我须待之如父;于生身父母,我更不能弃之不养。此外,我还要照顾奶奶。大伯与奶奶一直住在一起,而后,大伯先奶奶而去,而我需要代替了大伯的位置去照顾她。这些亲人,我都愿意去奉养、照料,但是我很难找到其中的平衡点,使得人尽满意,全家祥和快乐。
但令我欣慰的是,即便父母将我过继给了大伯,他们依然待我如初。他们待我同二弟、三弟一个样,从未另眼相看过,就算是小到买盆儿这样的事,也是一人一个。
我在外漂泊了许多年,很少回家。现在又远在北京,对家人的照顾更是少之又少了。奶奶年岁已大,本来是应该由我照顾的,但由于我长期在外,许久都没能回家看她。为此,我心里常怀愧疚,觉得对不起家中的老人。再一个,我爱人那边的老人我也很长时间没有去看望过了。岳父岳母也都年岁大了,身边又缺人,而我却是分身乏术,不能常去看看他们。
在北京漂泊的这段日子里,我常常陷入矛盾之中。我常常想:要是父母都还年轻,我自己在外闯荡倒也无妨,可现在他们都已年老体弱,我怎么忍心独自在外而对家里的老人不管不顾呢?可我既然选择走了这条路,现在即便想脱身也逃脱不了了,所以,我只能心怀内疚继续前进。
于此,我常陷入自责,而儿子却给了我许多安慰和肯定。他说:“爸,您是家中的老大,对于你的长辈、弟弟们,您已经照顾得很周到了。在闫家男孩里头,我也算是我这一辈中的老大,我要跟你一样,好好去照顾他们,我要让下面的弟弟们感觉到我有能力帮助他们。您为了这个家牺牲了不少,我当儿子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超越您,因为您做得太好了。我觉得,要是超不过您,我也不能算是一个好儿子。”
我听了儿子这番话,很受感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也让我感到了无限欣喜与沉思。
回看苦痛的过去
转过身来回看身后深深浅浅的脚步,我有着许多感慨。现在终于可以走得平稳且自由些了。而在以前,我似乎连呼吸都不自由。那时,家中长辈将我压制在狭小的空间中,致使我过着机械的生活,我觉得好累。后来,在我最伤心的时候我就想:是不是只有将自己掰成几瓣儿,我才能把这个家照顾周全,才能让长辈们都满意?
后来,因事业受挫,现实又在我的心上抹了一层灰黑的颜色。外债累累,压得我挺不起腰来。又因为家里面一些理不清的事儿,我几近失去了理智。那段时间,我什么都不想干了,甚至连走路都没抬起过头。
在那段灰暗的岁月中,我像是要把自己关在一个小屋子里一样封闭着自己。后来,我爸对我说:“没出息!这点困难算什么呀!谁知道你贷了款?谁知道你赔了?不管怎样,在外边走路的时候一定要昂头挺胸。有一句古话,‘不怕倒了运,就怕你退了劲’,你一定要挺起腰板来。”
听后,我陷入了沉思。其后,每当我失去信心、一脸颓废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爸的这些这句话来,激励着我勇敢地走下去。弟弟们也给我打气鼓励。此外,爱人也说:“再苦再累,我们也得往前走。”到晚上休息的时候,我和爱人总是会把这一天的事儿连同这一年所发生的事儿总结一下,若是生活过得不理想,爱人便对我说:“没事,明天再说。”就这样,我们一天一天地盼,一年一年地盼,希望能有一个好的未来,相信只要通过努力,日子肯定是会变好的。
夜长难眠,辗转反侧,我想到了苏东坡先生曾有词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又有人云:“事不如意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确实,许多不如意之事只能自己忍受,而不能见人就诉苦。“打落门牙和血吞”,有些事,你不说别人是不知道的,然而,你说了别人也当没有听到,正所谓:“弹琴觅知音,弦断有谁听?”我又想起毛主席说的话:“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
因为父亲跟我说的话,我联想到一些名言,又联系到自己所面对的现实。我对自己说,不能沉沦,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继续前行。想到这里,我的精神又振作了起来。 人生中的苦难是不可或缺的。我觉得,之前我所经历的困难已变成了如今的财富,若是先前没有困难的积累,就没有如今丰富的经验教训与透彻的感悟。我觉得我从中受益良多。 如今,那个曾经束缚过我的家庭已成了我寻找快乐的地方。我每一次回去的时候,大家庭里边的十多个孩子都围着我喊“大大,大大”,或是跑去告诉他们的父母,说:“大大回来了,大大回来了!”我听着很高兴,拿出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给他们。看着孩子们那么开心,我的心情更是非常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