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记得我在回家路上走着,看见人家在门口吃着面条,便想:我妈今天是不是也给我做面条吃啊?过了片刻后,我又想:肯定是面条。结果到家一看,发现不是,只有剩下的米饭,加水熬粥吃。我心里难受极了,因为路上看着人家吃,看得直流口水,到家里却不能吃。由于心里不痛快,我饭也不想吃了,一直嘀咕说“为什么今天不吃面条”,然后跟母亲发脾气。一阵埋怨之后,饭也被吃完了,我想,那就饿一顿吧。最后,我饿得不行,想一想说:还不如吃饭呢,可现在饭也没有了。
小时候,我同一群小伙伴去外村赶庙会,别人家在那个村子里都有亲戚,有的去姨家赶庙会,有的去姥姥家赶庙会,而我家没亲戚在那个村里,我没地方可去。起先,大家是一块儿去的,到了吃饭的时候,这个上姥姥家了,那个上姨家了,我只能孤孤单单地,一路踢着泥块儿回来。
小孩常有嘴馋的时候,每当见着街头的小贩或者见了人家吃着好的,便不觉心生羡慕。而对于衣裳鞋袜,相比较起来,似乎并不那么在意。那时,我的袜子很长时间都不洗,又脏又臭,硬邦邦的;鞋子也是,到了晚上,我们常常用手从里边往外抠泥;衣服也脏,袖口全部是明光光的;而手与脖子,更是积下了一块块的黑黑的洗不干净的东西,早上洗完脸,上边还是有一层洗不掉的泥巴。
虽是又脏又穷,但那时候我们很快乐,那种快乐是属于孩子的,长大了便不能体会。
小学记略
到了上学的年龄,我便跟着其他一群孩子上学了。入小学那年,我才六七岁。现在想起,记忆有些模糊了,只记得1976年上到二年级的时候,毛主席去世了,也是自那时开始,我的记忆渐渐清晰了。
那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到处堆放着扎好的白花儿。因父亲、大伯、叔叔他们都是做手工艺的,他们正在学校里边的大纪念堂里忙着扎花儿,做花圈,雕毛主席像。当时我只是疑惑:为什么这些人都哭呀?后来,学校的老师对我们说:“同学们,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已经逝世了,都不许笑。”但小孩儿们谁懂啊,只是想:谁是毛主席啊? 老师让我们到学校广场开会,让大家戴上白花儿,默默哀悼3分钟。在广场上,我见到了大伯雕的毛主席塑像,我的记忆也就停在了那里。
小学位于村子西侧的一个小胡同里,校舍是五排平房。学校门口有一口大井,上边有一只木桶,村里边的人吃的便是那儿的水,井水里常有青蛙、虫子,还有水蛇等,但人们并不理会。当时,同一年级的学生在同一个教室上课,教室的墙上开有一格一格的小窗户,前后都有门,学生们上课时从前门进,下课从后门出。学校有操场,操场很大,有篮球场和乒乓球台。操场上裸露着泥土,一下雨便不能走了。学校里面还有一个大坑,坑里养着鱼。
我们在小学课堂上,学着语文、数学、美术等课程。因为不是自己选择的,所以学了些什么也记不大清了。只记得语文课本中有一些毛主席语录,此外还有“卢沟桥”、“铁索桥”、“白求恩”之类的故事。学习虽无味,但我喜欢听老师讲打仗的故事。那时候,老师一讲“卢沟桥”,我们就来劲儿。
数学学了些什么我已记不清了,现在想起,那时的我们只是“一一得一,一二得二”地背口诀。我小时候笨,一直背不会,老师就罚我站在角落里背。因为背不出不让吃饭,我只能硬着头皮背。后来,我找了一个同学来帮我,我背的时候,他就在外边伸着手指头比划着教我,这样我才脱离了这场不大不小的磨难。
数学课是难熬的,还好有美术课可以让我一展身手。我们发有美术书,上课的时候,老师就让学生们按着书上的图画一些苹果、小鸡、扫帚、茶杯什么的。茶杯是印有雷锋像的那种,带有盖,可谓是紧贴当时的社会。一上美术课我就高兴,周围的同学都求着我,说:“帮我画一张。”画完后,学生们便可以出去玩了,而我总是第一个画好的。
当时也有音乐课,我还记得其中的一些歌词,例如“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小燕子穿花衣”等等。此外,我们还学过一首关于“四人帮”的歌,这首歌现在的人可能都不会唱了,我记得歌词是:“四人帮,四条狼,黑肝黑肺黑心肠,妄想复辟搞倒退,阴谋篡权分裂党。跟着毛主席,跟着党……”还有一首歌挺有意思,讲的是小学生在公社拾小麦的情景,歌词是:“我是公社小社员呐,咪嗦拉咪嗦,拉嗦咪哆来……”
体育课也多,似乎一周有三节。体育课大多是自由活动,一群孩子乱哄哄地跑出去,踢踢腿,赛赛跑,或是打打乒乓球,打打篮球。当时,同学们的个儿都小,打篮球时都是用双手搂着球不放,你追我躲,心想:我就不给你。当时我乒乓球打得好,一节课一直在台上(谁输了谁下去,赢的可以一直打下去),谁也打不过我。
自由活动的时候,我们就玩一些小游戏。有时候玩“抄绞”,就是类似于推铁圈的游戏,有时也玩挪石子儿。
我们的小学老师都是从外地过来的。班主任姓苏,叫苏俊国,是山东人,教我们语文。上学时,我特别怕他,但好在我语文学得好。上语文课的时候,老师提什么字,我都会写,拼音也能拼出来。上黑板写生字时,苏老师总叫我,我一上去就写出来了,很高兴,心想:“哎呀,看我写得多好。”我和苏老师相处得很好。那时候学校没暖气,一到冬天就在教室内生煤火,苏老师让我负责看火。我因为数学不好,也不愿意学,一到数学课就去玩火,然后搞破坏,弄得火里“咕嘟咕嘟”冒烟,心想:谁也别学了。
数学老师姓贾,我们经常说:“贾老师,就你贾(假)!”贾老师很瘦,也是从外地来的。她在上课时讲“三角板”、“量角器”什么的,我听不进去,老是跟她作对。有时,我将门推开一个小角,将三角板盖在上头,她上课进来,一推门,三角板“啪”掉下来砸她头上了,她气得直哭。到考试的时候,我同大家说:“今天大家谁也不准考。”但我不爱数学也不赖贾老师,说实话,其实贾老师课讲得挺好的。
上学的时候,我们几个顽皮的男孩子常常不上课,有时候就出去抓青蛙,拿着自己弄的竹竿(上头绑有钢叉)奔向田野,看见青蛙了,用竹竿一戳,“啪”一下就扎在钢叉上了。 我们每天上学都逃课,尤其是上数学课的时候。我们常跑到学校门口的井边去蹦井,那井的井沿有一米宽,我们从远处向井边跑,跑到近处再往上一蹦。若是被老师看见了,就得挨一顿揍,然后我们还得听教训:“好家伙,蹦井里边咋办啊?”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有点儿后怕。
虽说调皮捣蛋,但我不怎么欺负同学。有的或许家里贫困,或许性格内向,常常在一边自己玩儿,不爱和别人扎堆,有的同学便欺负他,朝他蹬一脚或什么的。我就不会那样,反而还护着他们,我就是那种见义勇为的人。我当时想,他爱自己玩儿就自己玩儿,咱不能欺负人家。
其他一些琐碎记忆
因为调皮捣蛋,老师让我当了班长。老师对我说:“你不好好学,我就让你当班长,最起码能自己管住自己。”“当班长? 哎呀,行,我现在就是班长了。”我这样想着,心里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