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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青山不放松--——杜斌回忆录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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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洞是要用炸药炸开的,因此要先装配雷管。又过了两个多月,经过“工宣队”、“军宣队”的推荐,又得到了全体师生的认可,我被派去安装雷管。这工作绝不能有半点马虎,需要细致、认真、负责的人去做。我很踏实、认真负责,不毛躁,能被选上不意外,意外的是这担子很重,交给我确实让我很吃惊。

我有一股不怕死的劲头,也就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我在一个小山包上装雷管,那地方离工地有五六里地,离我住的地方也有五六里地,就是一个孤零零的山包,上面有个炸药库,有一个五六平方米的小屋子,这屋子就用来装雷管。装雷管的座位上面是棉质的引线,直径是5毫米,座位的前后左右都是雷管,有7至8厘米长。教我的是一个老师傅,五十来岁,他的话我一直记着:“一定要特别小心、细致,假如你把雷管弄爆炸了,你连一碗肉都捡不回来。”学习的时间很短,这项工作也并不复杂。引线的长度都要计算,要确保雷管爆炸时点火的工人已经撤到安全地带,不然的话就会危及工人的安全。技术员计算好引线长度,把数据给我,我根据数据把相应长度的导线和雷管对接好,还要注意不让引线松动。

这地方只有我和老师傅两个人,连“军宣队”、“工宣队”的队长都不能进来。炸隧道的工人在规定的时间可以来两次,但必须由指定的人来,还不能在屋里久待。屋子有两间,他在外屋等着老师傅发接好的雷管,也不能进这个屋。

在装雷管的过程中我既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又要保证雷管的安装准确无误。记得有一次炸药爆炸时工人还没有出洞,因此受了伤,于是组织上派检查组进行了调查,最后查出来是负责引爆雷管的工人不小心在路上把引线弄得松软了,这样雷管就会很快点着,所以提前爆炸了。我差一点被连累,经过调查,确认了我的工作没有问题。

经历“文化大革命”

 

1969年,杜斌(右一)在小丁斗隧道

我在这个环境中工作了七八个月,先后帮厨、下洞、装雷管,但是我一点差错都没出,因此在1970年的2月和5月,我两次被评为“五好战士”,一次是“军宣队”、“工宣队”以及学校的组委会给我颁发的奖状,另一次是隧道工程指挥部颁发的。工程队还发给我一个奖状,说我“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受到工人们的信任和好评,是接受再教育的有心人”,这是当时给我的评价。

七八个月后隧道修通,工人们敲锣打鼓将我们送走。这样,我又回到了北京铁道学院继续任教。

 

1970年5月1日,获“五好战士”称号

在这个时候,北京铁道学院要搬迁到石家庄,由河北省和铁道部双重领导,我又随着学校到了石家庄。这时我的女儿8岁,儿子4岁,他们都在北京,于是又和我分开了。当时老师们每天都过着整装待发的生活,行李都不打开,随时准备到工厂或农村接受工农兵的再教育。这时我不想再东奔西跑了,反正要改造世界观,干脆调到工厂。于是我向上级申请,经过军代表的同意,我被调到了隶属于铁道部的昌平桥梁厂。

我在铁道学院担任教学工作10年,除了参加“社教”和小丁斗隧道施工以外,都是在搞教学和科研工作。通过教学工作的实践,我原来在莫斯科学的铁路桥梁知识得到了应用,我也摸索出了一些教学方面的规律,积累了一些经验。

我讲过钢筋混凝土桥梁课,辅导过毕业设计,参加过铁道部科学院的科研工作,现在教过的学生也有不少在铁路战线上,他们之中不乏领导和业务骨干,我还是做了一定工作的。以前我有负债的感觉,亏欠国家太多,这之后我感觉还了一点债,这是我在北京铁道学院工作10年的总结。

 

1969年,于北京铁道学院

调至昌平桥梁厂

1970年我调到昌平桥梁厂技术科当技术员,负责35米的天车钢梁生产技术准备工作。那时去昌平要坐火车,一个星期才能回一趟家。五六点钟起床走到西直门,坐一两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昌平,晚上从昌平桥梁厂回到家里也要八点多。就是在昌平桥梁厂工作期间,一次我婆婆带了她的另一个孙子(叫大明)来,这个孩子比我的儿子大两三岁,他们两个一块玩。有一天我回到家,看到儿子眼上蒙着一块纱布,我就问怎么回事。我的女儿说:“大明和燕明(我儿子)一起扔砖头玩,大明扔的砖头把燕明的眼睛打伤了。”他们把儿子送到门诊部做了处理,但我儿子在门诊部就睡着了。当天我回到家挺晚,又看到孩子在床上活蹦乱跳地玩着呢,所以没有太在意,第二天早上6点钟我又走了。但是在去昌平的火车上我突然想到:为什么燕明在医务室睡着了呢?到了厂里我就到医务室请教大夫。他说:“你赶快带孩子去检查,是不是孩子眼底受伤了。”我这才警觉,安排完工作后又跑回家。我们老两口有个习惯,家里什么书都备着,晚上到了家中,我们就翻阅相关的书籍。书上说玻璃体后面是视网膜,它的后面是巩膜,如果受到突然的震动视网膜就容易从巩膜上脱落,而视网膜靠巩膜供给营养,如果脱落就会变成盲人。我和老伴越看越害怕,这一夜我们都没有睡觉,就看着孩子,一动也不让他动。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带他到同仁医院检查,大夫说:“你孩子的视网膜受到震动了,有可能要脱落;如果脱落了,孩子的眼睛就保不住。所以从现在起,一定要让他卧床休息,同时还要给他吃有营养的东西,含丰富维他命C的水果,这样才挽救得了。”

可是三四岁的孩子能够卧床吗?而且儿子也感觉不到疼痛,更不会觉得危险。为了挽救孩子的眼睛,我请了一个星期假,整天陪他在床头躺着,给他讲故事,讲“孔融四岁能让梨”,讲《二十四孝》里的“王祥卧冰求鲤”、“董永卖身葬父”、“孟宗哭竹”等,有时还给他念一些小儿书。实在没有可讲的我就瞎编故事,每天给他这么讲,还定时给他吃含维C多的水果。有的时候我给他讲一些简单的加减法:掰着手指头数数,一加一是几,二加二是几,三加三是几等。就这样儿子在床上躺了七天七夜。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10天过后我带他到医院去检查,眼睛没事了。

我没有批评大明,我知道他也是小孩,不懂事。这事了结了以后我又回到昌平桥梁厂继续上班。就在这种情况下,我婆婆还跟我耍过性子,真叫人拿她没办法。

调至丰台桥梁厂

昌平桥梁厂负责生产钢梁,因此在昌平工作了四五个月后,我又调到了丰台桥梁厂。丰台桥梁厂也隶属于铁道部,这次是平级调动。

在丰台上班也是“两头不见亮”——赶在太阳前面,走在月亮后面。当时我住在万寿路,上班就骑车去。我在丰台桥梁厂工作了7年,都是以骑车为主。现在去丰台的马路又宽又平整,那时候就是很窄的土路,两边都是菜地。冬天天黑,又没有人烟,我骑车时特别害怕。遇上刮大风、下雨、下雪的天气路又不好走,有时路上结了一层冰,我也不敢捏闸,生怕滑倒,就在这样的条件下骑车上下班。

我在莫斯科的毕业设计就是大跨度的预应力钢筋混凝土桥梁,而丰台桥梁厂正好是生产这种东西的,我在这里专业非常对口。要做预应力的桥梁,还要做一些张拉体系的试验研究工作。因为那时用的钢锚的钢材质量达不到要求,所以经常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