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内,还有上任顺朝任命的知府到任后,组织的丁口普查的记录,这个数据的真实度不可考证,根据上面记录的数字,洛阳城内人口只剩下不足十万。
许言回想起自己在城内的见闻,只怕这个数字还略有夸大,或者说在上一次普查过后,又有大量百姓离开了洛阳城。
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许言心中想到。
接下来一天,城墙的修缮工作开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为了能够赶在最短时间内将城墙修缮起来,许言没有采用拉壮丁这种简单粗暴,但效率不高的手段,而是拿出了府库中的银子作为薪酬,发动招募壮丁修缮城墙。
事实证明,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听到官军拿钱雇佣他们,原本还对这些打着大明旗号的军队颇有些避之不及的百姓,纷纷踊跃报名。
而刘忠答应调派的两千人马,他倒是没有食言,果真调派了两千人来协助许言修缮城防。
这两千兵马,许言就直接派到了城外,让他们砍伐树木,推倒民房,将城门四面清理出来。
不过,在士兵们砍伐树木的时候,倒是引起了一个小插曲——
居住在城外的一户乡绅的管家气势汹汹地找到了马宝,控诉他们无端闯入自家老爷的地盘,砍伐属于他们老爷的财产,要求他们停止砍树,并给出赔偿。
马宝被那个管家气势汹汹地吼了一通,整个人当场懵逼了,但很快回过神来,直接被气笑。
他一把扯着那个管家的衣领,怒喝道:“你个狗玩意竟敢这样和你三宝爷爷讲话,小心老子现在就剁了你!”
管家本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马宝如此蛮横,险些吓得尿出来,他连忙赔笑求饶。
马宝碍于军纪,也不可能真的砍了他,见他服软求饶,便一把将其推开,抬脚踹在了管家的屁股上,骂道:“滚吧!你个狗日的东西。”
管家回到庄子后,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老爷哭诉起来,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所谓打狗还需看主人,这乡绅如何忍得了这口气,当即一纸状书送往府衙,要求将此事诉诸公堂,对马宝及其麾下兵卒进行惩处。
这乡绅大抵是忘了今日不同往时,还以为大明朝重新光复洛阳,自己就能再次耀武扬威起来。
他的状书送到府衙时,许言正好就在场,听说是控诉城外兵卒的,顿时来了兴趣,将状书拿了过来,拆开查看。
这一看,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许言没有穿着甲胄,前来送信的小厮又不认识他,以为他是新来的官员,连忙添油加醋地描述那些丘八的恶行。
末了,他还阴恻恻地补充了一句:“这位官老爷,我家老爷和朝中的刘御史是本家亲戚,还希望您能够秉公执法。”
许言一听,顿时就乐了,他将状书随意地扔到一旁,装模作样地说道:“台下何人状告本官啊?”
刘权瞬间get到他的意思,上前拱手道:“将军,是城西刘乡绅家。”
“哦……原来是城西刘家……”许言刻意拉长语气,眯着眼看向那名小厮,小厮听了他二人的话,此刻如何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直接小脸煞白。
“将他拖出去,贬为苦役吧。”许言语气随意地说道,“我正愁缺钱少粮,这刘家就主动送上门来,可真是好人啊!”他感慨道。
“老爷冤枉!冤枉啊!”小厮一听要被贬为苦役,连忙磕头求饶:“小的只是来送信的,什么都不知道,放了小的一马……”
他话没说完,便被入内的士兵强行拖了出去,刘权上前问道:“将军,您真的准备对这刘家动手?”
“这是自然。”许言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鞑子很快就会打过来,如果我不动手,这刘家的家产就都要便宜鞑子了。”
“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刘权顿时兴奋起来,搓着手问道。
他身为高杰的手下,对抢劫大户可没有什么心理抵触,要知道,高杰过去可是抢了不少大户才能维持住军队的消耗开支,只不过是进入河南以后才装模作样收敛了一些。
“就现在。”许言面露冷笑,“刘家私通东虏,通敌卖国,已有取死之道,命马宝即刻发兵包围刘氏庄园,搜寻证据,抄没家产,若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刘权秒懂许言的意思,当即抱拳应下。
很快,许言的命令便被发到马宝手中,马宝看后瞬间兴奋起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喊道:“弟兄们,该重操旧业了!”
旋即,马宝就领着本营人马朝着刘家庄杀了过去。
那刘乡绅并不知道大难临头,他的惯性思维还以为自己在朝中的关系可以起到作用,并幻想着日后要怎么重新扬眉吐气,将当初顺军从自己手里抢走的地重新占回来。
可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刘乡绅有些不满地起身向外看去,就看见他的管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你在慌什么?成何体统!”刘乡绅骂道。
管家神色慌张,喊道:“老爷,大事不好了!有一群丘八包围了庄子,已经夺了庄门,杀进来了!”
第23章 抄家
刘乡绅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碎瓷片溅了一地。
他肥胖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嘴唇哆嗦着:“不……不可能!他们怎么敢……”
话音未落,院外已经传来惨叫声,一个家丁惨叫着倒飞了进来,重重摔在地上,吓得刘乡绅一个哆嗦,险些从椅子摔在地上。
紧接着,他们就看见马宝带着数十名如狼似虎的士兵大步闯了进来,刀锋上还滴着血,那些士兵一入内,就直接将屋内几人包围了起来。
“你……你们!”乡绅试图强撑着最后的体面,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你们这是何意?老夫可所犯何罪?”
“奉我家将军之令。”马宝狞笑着上前,一脚踹翻护在乡绅跟前的管家,喝道:“查抄通敌卖国的刘氏逆产!若有顽抗之人,格杀勿论!”
说罢,他扭头对士兵们命令道:“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刘家勾结鞑子的证据找出来!”
士兵们欢呼着冲进内院,很快,女眷的哭喊声、翻箱倒柜声、瓷器破碎声响成一片。
一个士兵从书房抱出个简陋的木匣子走了出来,大声嚷嚷道:“营总!找到密信了!”
刘乡绅震惊地看着那个陌生的木匣子,喊道:“这是什么?你们这是栽桩陷害!”
马宝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几乎将他的脸给扇歪:“是不是栽赃陷害,我家将军自有定论,哪里轮得到你这老东西胡咧咧!”
“来人,把这老狗和他的族人都给抓起来,好生看管,别让他们跑了!老子还要向将军交差!”
“遵命!”
马上有士兵走上前来,将刘乡绅架着拖了出去,庄子内又响起一阵哭嚎声,一个个刘氏的男丁都被抓了起来。
马宝转身走出正厅,就看见有士兵拖拽着想要把一个女眷拉进隔壁房间,他直接上前一脚将那个士兵踹倒,骂道:
“你个狗日的,真是色胆包天!谁允准你对这些女眷动手了?!”
被踹的士兵连忙爬起来,不敢与马宝对视,马宝又抬脚踹了他一下,大声说道:“传令下去,不许侵犯女眷,谁要是敢顶风作案,老子剁了他那二两肉!”
说完,他眼神狠剐了那名士兵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
刘家被抄的消息迅速在洛阳城内外传开,由于刘家平日里都为富不仁,欺压良善,周围的百姓听说后,纷纷跑来围观,拍手称快。
“苍天有眼啊!那刘扒皮也有今天!”
“可不是!”旁人附和道,“去年俺娘病重,就因少交了三斗租子,刘家的狗腿子就把俺家的锅碗瓢盆全砸了!”
人群越聚越多,七嘴八舌地数落刘家罪状,许言已经策马赶来,准备监督一下抄家过程,正好听见百姓们的叫好声。
“这帮乡绅,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他低声暗骂道,心中也不禁回想起穿越前在网络上看到过的一句话——
“明末的这帮士绅,十个全部杀掉可能会有冤枉,但隔一个杀一个肯定会有漏网之鱼。”
“将军!您来了!”
在庄外监督士兵们将一箱箱装着财物的箱子搬出来的马宝看见许言出现在人群外,连忙迎了上去。
人群听到马宝的话,连忙让开一条道,百姓们都用敬畏的目光打量着这位明军将领。
许言微微颔首,对马宝问道:“查抄的情况如何?那刘乡绅现在何处。”
“这刘老狗的嘴巴倒是严,咬死不承认自己通虏,他的库房钥匙还是属下拿他小儿子来威胁,他才舍得交出来的。”马宝回答道,“根据库房内的账册,这庄子内至少有粮食一千八百余石,银钱四万两。”
有那么一句话,冤枉你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清白,马宝便是如此,毕竟那个木匣子只是他随便在街边买的,里面啥东西都没有。
“他承不承认无所谓,左右必死无疑。”许言冷声说道,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围观百姓,压低声音:“此獠不得民心,杀了他,正好可以为我军争取民心。”
马宝瞬间明白许言的意思,拱手道:“属下明白。”
许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会再调派人手,将查抄出来的钱粮尽数送入城内,你可要给我盯紧点,我不想看见有人在这种关头还想捞一笔。”
说到后面,许言的语气中明显带着警告和杀气。
马宝面色一肃,道:“属下明白!”
“嗯。”许言轻应一声,而后道:“将刘乡绅带过来吧,我亲自将他押回城内受审。”
“遵命。”
没过多久,被五花大绑,嘴巴里塞着一团破布的刘乡绅就被押了出来,他脸上的巴掌印在惨白脸庞的映衬下显得十分显眼。
围观的百姓也看见了这点,纷纷出声叫好。
借着这个机会,许言看向人群,朗声道:
“众位乡亲,此獠私通鞑虏,里通外敌,证据确凿,罪无可赦,众乡亲若还有此獠的其余罪证,欢迎踊跃举报。”
许言话音未落,人群顿时如沸水般炸开了锅,一个白发老妪颤巍巍冲出人群,枯枝般的手指直戳乡绅面门:
“天杀的老畜生!三年前你强占我家三亩良田,我儿去理论,被你家的恶奴活活打死啊!畜生,还我儿的命来!”
她说着,情绪激动之下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围观百姓也都被她的情绪感染,争先恐后地涌上前来,唾沫星子直喷刘乡绅的面庞。
刘乡绅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情况,他吓得面色更白了几个度,浑身颤抖,拼命想要往后躲避,嘴里呜呜呜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破布堵在嘴里。
不知谁喊了声“打死他”,人群更加沸腾,扬起拳头直冲刘乡绅肥胖的身体,许言见状,连忙命人将他带到后面去,而后高声说道:
“乡亲们,此獠罪恶滔天,天理难容!理当明正典刑!”
“明日午时,本官将在城隍庙前设公审台,让此獠当着全城百姓认罪伏法!”
第24章 合作
许言回到城内以后,便开始着手将这个罪名实打实的扣在刘乡绅头上。
仅靠一个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木匣子就要定此人的罪,肯定是很牵强的,没人过问还好,若是有人过问,那就会被当场拆穿。
因此,许言便授意马宝对刘家的管家严刑拷打,逼迫他们承认刘乡绅暗中与河对岸的清军联络,并伪造一封联络的书信。
就在这时,刘忠的亲兵却突然找上了门,声称刘忠有要事相商,邀请许言前去议事。
许言一听,心下猜测这恐怕是刘忠听说了抄家的事情,想要来分一杯羹了。
他心里想着,却是欣然前往。
等见到了刘忠,后者先是装模作样地询问了一番城墙修缮的进度,而后才将话题引到了抄家这件事上面。
他吮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许副将,我听说你今天抓了一个私通鞑虏的乡绅,还抄了他的家,干得不错,本爵最厌恶的便是这种里通外敌的叛徒了。”
“不过是末将的份内之事,既然平南伯将城防之事暂交于我,我自然要拔除这等不安分的因素。”许言回答道。
“嗯……”刘忠轻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你抄了这姓刘的乡绅,查抄出来的钱粮可要清查登记造册后,再送入府库中。”
“这是自然。”
见许言没有主动汇报抄出多少钱粮的打算,刘忠只觉得心里痒痒,忍不住直接问道:“这查抄出多少钱粮?”
许言见他终于忍不住了,心中哂笑,明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这刘锦的库房内在册一千八百余石粮草,以及银钱四万两。”
他话音落下,就能够清楚感受到刘忠的呼吸都变粗了些许:
“只是一家小小的乡绅,便有这些积累,就这还不满足,私通鞑虏,实在可恶。”他低声骂道。
骂完,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许言,见他对自己这番话没什么反应,又试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