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尔德躲闪不及,被虎枪狠狠贯入自己的左肩,鲜血喷溅中,他的身形踉跄,险些往后跌倒。
还未等宜尔德调整身位,许言便已经冲到脸上,那沾满脑浆和血肉的铳头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着宜尔德的面门呼啸而来。
宜尔德只来得及看见铳头在他眼前迅速放大,那铳头边狠狠砸在了他的面门上,直接将他的面门砸得凹陷下去,整个人像断线风筝般往后倒飞出去。
【您杀死了一名镶白旗满洲梅勒章京,寿命+50】
居然是一个梅勒章京。
许言瞥见了眼前飞速闪过的击杀提示,却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仍然纵马前奔,而在他将宜尔德击杀后,其身后的清军阵线彻底瓦解——
战马冲撞之下,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如乱草般倒伏,许多人都看见了宜尔德倒下的一幕,皆战意全无,仓皇逃窜。
许言趁机带队在人群中左突右冲,不断击杀者那些败逃的清军,更是一鼓作气冲上斜坡,直至斜坡上的清军后军。
缺口外,尚未冲入的清军只听见一阵阵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又亲眼目睹斜坡下血腥一幕,无不骇然,见前面的袍泽都仓皇溃逃,稀里糊涂之下也被裹挟着当了逃兵。
许言没有追杀出去,他见清军逃出缺口,便勒马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身后的骑兵们,这一番冲杀下来,二十八骑居然无一折损,每个人都几乎化成了血人,驻马立于尸堆之中,微微喘着粗气。
盾阵后的明军顾不上为击退强敌而欢呼,连忙重整阵型,将伤员拖到后方治疗,而城头上的厮杀还在进行。
大量清军还在试图强登城头,夺取城楼,许言见战事焦灼,思忖片刻,便命刘权分出部分兵卒支援城头。
而他则将目光投向缺口外的战场,眼神闪烁,片刻后,扭头大声对着刘权命令道:“将城中所有骑兵召集起来,必须要快!”
尽管许言没有明说,但刘权还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脸色微变,抱拳应下,转身吩咐下去。
接着,他又对身后的二十八骑命令道:“换马,接下来便是我们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遵命!”骑士们兴奋地齐声应下。
城中剩余的骑兵并没有被投入到守城战中,而是作为预备的机动部队,换句话说便是救火队长。
哪个方向的城门告急,他们就必须要利用战马的机动性尽快赶往那里支援。
因此,没过多久那近五百骑兵便匆匆赶来。
这时,清军还在收拢败军,准备向缺口发起第二轮进攻,但由于宜尔德没有跟着撤出去,军中一时谣言四起,有人说亲眼看见宜尔德被杀,有人说宜尔德还在城中战斗。
可很多人亲眼目睹宜尔德战死的那一幕,宜尔德阵亡的消息也就随之被证实下来,清军一时人心惶惶,战意全无——连英勇过人的宜尔德都战死了,他们即便再杀进去,又真的能突破明军的防线吗?
博洛也得到了宜尔德战死的消息,这让他头疼不已,但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只能强令前军再次向缺口发起进攻。
喧嚣的战鼓声中,勉强被收拢整合起来的清军乌泱泱向缺口发起第二轮进攻。
但是,还未等他们爬上斜坡,便看见一队队明军骑兵先一步登上了斜坡顶端,为首之人,正是周身浴血的许言!
第63章 冲杀出城
许言驻马立于斜坡顶端的尸堆之上,看着城外乌泱泱涌来的清军,以及两侧城脚底下还在攻城的清军,胸中一股血勇伴随着冰冷的杀意澎湃翻涌。
眼前,败退后又卷土重来的清军在督战队的驱赶下,正带着惊慌与绝望的情绪,杂乱地再次涌来,那喧嚣的战鼓声,落在许言耳中,却不过是垂死挣扎的哀鸣。
博洛强硬的命令并未能令低落的士气重整旗鼓,因此当斜坡顶端那抹血色的身影突兀出现后,正准备向上攀爬的清军前锋,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猛击,步伐瞬间停滞。
“是……是那个杀神!”
“活吕布!活吕布来了!”
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在前排的清军中炸开,惊呼和骚动蔓延开来,那些亲眼目睹宜尔德的面门是如何被砸碎的清兵,都被吓得双腿发软,几乎要当场瘫坐在地。
许言冷眼盯着骚乱起来的清军,心中正算计着,此刻正是趁敌惊魂未定,率领骑兵将其击溃的最佳时机。
只要将那些卷土重来的清军击溃,他们就可以直取清军大营,不仅可以尝试将清军火炮阵地摧毁,甚至还能直取黄龙,再次执行一场斩首行动。
他虽然不知道现在城外接管指挥权的是谁,但接二连三被斩首,他就不信清军还有勇气继续围城。
想到这。
许言缓缓将手中血迹斑斑的三眼铳斜举向天,高声咆哮道:
“弟兄们,随我杀!”
“明军,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怒吼,见许言话音未落,便率先催马而出,缺口后的五百多名骑兵纷纷猛夹马腹,长矛挺立,长刀出鞘。
霎那间,滚滚铁流如决堤的血色洪涛,顺着那堆满尸体的斜坡,轰然倾泻而下!
先是宛若地狱罗刹般的许言,而后是全身浴血的二十八精骑,再然后才是近五百名骑兵。
马蹄裹挟着碎肉和暗红的血浆,踏在斜坡上发出沉重而令人胆寒的闷响,锋利的矛尖、刀刃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寒光,直指不足百步外惊恐的清军人潮。
这一次,不再是许言和二十八骑的决死冲锋,而是五百铁骑形成的磅礴巨浪!
见明军铁骑呼啸而来,还未接战,清军前锋便瞬间崩溃。
看着那如同血浪般扑面而来的铁蹄,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战吼和雷鸣般的蹄声,看着领头那人身后宛若实质的冲天杀气,抵抗的意志在第一时间便化为乌有。
“跑啊!”
“快撤!撤退!撤退!”
溃败再次上演,清军尖叫四散,根本顾不上身后督战队的钢刀,一个个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疯狂向后推挤、逃窜,只想避开那死亡铁蹄的碾轧路径。
督战队的呵斥声被巨大的恐惧浪潮淹没,砍杀的几人如同投入惊涛中的石子,瞬间被溃逃的人流冲倒、践踏。
许言依旧身先士卒,转瞬间便跃马杀入人群之中,三眼铳不断挥舞,不仅仅是沉重的砸击,还有借着马速用力的轮扫。
刀刃格挡的脆响、砸在盔甲上的闷响、撞碎骨头的闷响,伴随着喷溅的血雾和凄厉的惨嚎,瞬间在混乱的人群中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
五百铁骑紧随其后,洪流般涌入这道越来越快的裂口,长矛如毒蛇般攒刺,在混乱的人群中刺穿一个个身躯。
长刀如闪电劈砍,几乎每一次挥砍,便能带飞一颗颗头颅,斩断一条条臂膀,马匹巨大的冲击力将阻挡者如布娃娃般撞飞、踩踏,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清军勉强集结的军阵在这一波冲锋下,彻底瓦解,化作一地狼藉的残肢断臂和蠕动的伤者,侥幸未被直接卷入马蹄底下的清兵丢盔弃甲,完全丧失了战斗意志,哭喊着四散奔逃。
在本镇督战的博洛眼睁睁看着自己派出去的兵马像脆弱的沙堡被血潮冲垮,尤其是看到那道如血旗般引领冲锋的悍将身影,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博洛如何猜不出来,只怕那人便是昨夜趁乱杀入中军,将多铎和韩岱等人击杀的那员明将!
连多铎、韩岱还有诸多佐领、八旗兵都被他斩杀,此刻那员明将又亲自率领这股势不可挡的骑兵冲阵,这缺口……不,这洛阳城,还真的能打下来吗?
巨大的挫败感和对许言难以控制住的惊惧,第一次沉重地撞击在他的心头,令他止不住地轻微颤抖起来,周身发寒。
很快,他便惊恐地注意到,许言和他的骑兵,并未止步于冲垮步兵,明军骑兵无情地收割着溃败清军的性命,而同时,他们冲锋的方向,正悍然指向博洛所处的本阵!
丸辣!
博洛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意识到大祸临头。
要是真被许言杀到这里,只怕自己也难逃一死,但城西的军队大部分都被派了上去,守在自己身边的兵马如何能够挡得住宛若杀神下凡的许言。
见明军骑兵强行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向自己这边杀来,博洛惊得面色煞白,一时也顾不上其他,慌忙拨转战马,喝道:
“撤退!撤退!”
“什么?!”旁边的八旗佐领听到他的命令,顿时傻眼,连忙抓住他的缰绳,劝阻道:“贝勒爷万万不可!若您撤退,前军必将大乱!明狗本就气焰嚣张了,见您撤退,定会更加肆意妄为,屠戮我军将士!”
博洛听言,面露犹豫,但见战场上清军已经丢盔弃甲,明军骑兵还在往自己这边杀来,好不容易升起的犹豫顿时被掐灭。
“本贝勒若是被明军斩首,大军群龙无首,混乱之下伤亡岂不会更加惨重?”他反驳道,而后眼珠子一转,话锋跟着一转,道:
“不过你之言倒也有几分道理,将旗不得随我离开,你可持我将旗,代我继续在此督战!”
佐领闻言,脸色骤变:“贝勒爷,这……”
博洛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眼下形势紧迫,为了大局着想,苦一苦你,骂名本贝勒来担,莫要多言!”
说罢,博洛就直接带着巴牙喇拍马撤退。
第64章 夺旗
不是哥们,早知道我就不说话了,留我在这等死呢?
看着博洛好似下定决心般离开,头也不回的背影,佐领心中只觉得无数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看了看宛若杀神下凡,还在往这边冲来的许言和他身后的明军骑兵,又看了看提前跑路的博洛,心中悲愤之下,也只能拔出佩刀,对着身边那群同样面无人色,不知所措的清兵们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带上将旗,随我撤退!”
他的吼声中带着三分绝望,七分自救,什么为了大局着想,骂名我来担,全是狗屁!
贝勒爷拍拍屁股跑了,留下他和这杆显眼的将旗,不就是等着被那个明将当成活靶子吗?他可不想留在这里当博洛的替死鬼!
命令一下,身边的清兵如蒙大赦,什么督战、什么士气,此刻统统抛诸脑后,还是保命要紧。
几名八旗兵手忙脚乱地扛起那面象征着博洛的将旗,簇拥着佐领,调转马头,朝博洛逃跑的反方向亡命奔逃。
佐领虽然对博洛拍拍屁股跑路的举动颇为不满,但终究还是不敢意气用事,只求将明军引到距离博洛更远的地方,即便自己战死了,也能保全家人的地位与财富。
将旗一移,如同在已然崩溃的清军溃兵头上又压下了最后一根稻草。
混乱像瘟疫般加倍蔓延开来,原本还在零星抵抗或试图集结的清兵,一见中军将旗都逃了,最后那点象征性的抵抗意志也彻底瓦解。
巨大的恐慌如同无形的巨浪,席卷了整个战场,包括了正在猛攻城墙的那些清兵。
“跑啊!连贝勒爷都跑了!”
“将旗跑了!全完了!”
“快逃命啊!活吕布追杀过来了!!!”
嚎哭声、尖叫声、绝望的嘶吼声彻底压过了一切,城西清军几乎可以说是兵败如山倒。
他们原本就因为多铎被明军乱军之中直取首级而士气大跌,而今中军将旗先一步撤退,心中残存的那点士气和战意也就彻底消散了。
清军四散奔逃,人挤着人,马撞着马,互相推搡践踏,只为逃离那个浑身浴血的明军杀神。
连守在炮阵上的炮兵们也被裹挟着加入逃跑的行列,只有少数人还有意识地试图将炮架与驮马重新牵上,带着火炮一块逃跑。
但更多人则是直接扭头就跑,将那些宝贵的火炮都给扔在了原地。
许言依旧一马当先,如同锋利的矛尖凿穿朽木,腥红的甲胄挂满了碎肉血浆,沉重的三眼铳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每一次砸落都让清兵筋骨寸断。
他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哭喊奔逃的溃兵,死死锁定了前方那面狼狈移动的将旗!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那些被遗弃的火炮,眼前顿时一亮,举起三眼铳指向那些火炮,大声喊道:“分出两百人夺取火炮,将那些红夷炮都给我拉回城内!”
“其余人,继续随我追杀敌酋,斩将夺旗!”
“杀!杀!杀!”
骑兵们震声怒吼,迅速分成两列,两百骑兵直扑那些被遗弃的清军火炮,剩余三百余人则以许言为核心,重新汇成一道更为凶猛锐利的血色洪流,朝着败逃的将旗的位置疾驰而去。
铁蹄踏过零星的抵抗,撞飞哭嚎的溃兵,将挡在身前的一切活物统统卷入骑兵洪流的底部,踏成肉泥。
蹄声如雷,杀气冲霄,没有人还有勇气面对这支可怕的骑兵。
佐领看见了直扑自己而来的敌骑,亡魂大冒,只感觉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从后方狠狠扎在他的心腹,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深的恐惧。
他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只是拼命地用刀背拍打坐骑,声嘶力竭地催促身边的旗丁:“快!加快速度!挡住他们!挡住!”
扛着将旗的旗丁苦不堪言,这沉重的旗杆在混乱溃兵中本就难以驾驭,更成了明军眼中最显眼的靶子。
眼看那明军铁骑越来越近,那领头的“活吕布”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到面前,沉重的马蹄声敲在每个人的心头,如同催命的鼓点。
“拦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