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宝心领神会,咧嘴一笑,道:“侯爷放心,末将明白!定让张藩司亲眼看看这些叛逆的下场,顺便请他协助整理逆党名单和罪证,天亮前务必呈送侯爷案头!”
许言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这马宝倒是个明白人,他挥了挥手:“去办吧。”
马宝再次行礼,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
这一夜的长沙城注定不安稳,各家涉事士绅、商贾和官吏皆被抓捕,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等等充斥在城中各处,周边百姓听到外面兵荒马乱的动静,都吓得瑟瑟发抖,将家中杂物堆积在门窗后,生怕外面的丘八会强行闯进来。
布政使司衙门内,张楚金与其属官、衙役们虽紧闭门户,但无人能安然入眠,外面此起彼伏的骚动,如同无形的重锤,一下下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脏。
衙内灯火通明,人人脸色苍白,紧握着手中并不顶用的水火棍或腰刀,竖耳倾听着围墙外的动静,大门后面也被众多桌椅挡着,以免被乱军从外面强行破开。
“大人……外面……似乎是侯爷的人马在抓人……”一名通判声音发颤地禀报。
张楚金枯坐在公案后,虽然看起来还算镇定,但他的手心里已满是冷汗——王睿这厮果然反了,许侯爷也果然早有准备,好在他站对了队伍,没有和王睿一起合谋,不然的话,只怕这布政使司衙门也要被许言血洗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惶恐中,衙门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伴随一声厉喝:“开门!我乃侯爷帐下副将马宝,奉侯爷钧令前来!”
守门的衙役吓得几乎瘫软,慌忙看向张楚金,张楚金深吸一口气,强自定了定神,沉声道:“把桌椅移开,开门!速速开门!”
衙役和属官们慌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将门后的桌椅挪到一旁,将大门从里面打开,而后,他们便看见马宝一身甲胄上染着尚未干透的暗红血迹,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震得几个胆子小的属官小脸煞白。
马宝大步流星踏入衙门,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强装镇定的张楚金身上,他微微一笑,抱拳说道:“张藩司,侯爷命末将前来知会您一身。”
张楚金连忙起身回礼,此时此刻,他可不敢在这煞神面前托大:“马将军辛苦,不知侯爷有何吩咐?”
“王睿逆党已尽数伏诛!”马宝声音洪亮,刻意让整个衙门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按察使司、王贼私宅及那黄、李、周等十六家首要叛逆巢穴,皆被捣毁,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牵连人等亦束手就擒,城中秩序已由我亲兵镇接管!”
在场众人听言,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有足足十六家,他们从这个数字就足以想象出外面的血流成河了。
马宝没有去看众人的反应,接着说道:“这城中逆党虽除,首恶虽诛,然其党羽尚众,罪证未清,侯爷请张藩司即刻召集得力人手,会同按察使司现存未参与逆乱之官员,全力清点、整理所有涉案逆党名单及其不法罪证。”
张楚金听后面色微苦,这是彻底把他绑上许言的战船了吧?只怕从今晚过后,他即便和别人说自己没有归附许言,也没有人相信了。
他虽然不愿被彻底打上许言的印记,但眼下形势比人强,他也只好捏着鼻子抬手应下:“下官遵命,不知侯爷需要下官何时完成?”
“自然是越快越好,天亮之前!”马宝朗声道。
说罢,他顿了顿,提醒道:“此事十万火急,天明之前,首犯名单及主要罪证摘要,必须呈送至巡抚部院,敢有懈怠、拖延,或窝藏、纵放情事者……”
马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烂牙:“与逆贼同罪,抄家问斩!”
张楚金一个激灵,连忙抬手道:“下官谨遵侯爷钧令,必竭尽全力,彻夜办理,请侯爷放心!”
第166章 湘阴
次日清晨,长沙城内已然恢复了秩序,有百姓天亮后壮着胆子出门上街,看见的不是血流成河的修罗场,而是一片秩序井然,除了有军士沿街巡逻外,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不过,当他们看向几家士绅大户的府邸,就惊愕地发现那府邸已经被军士控制封锁,有许多人进进出出,将装得满满当当的箱子搬出来,装车运走。
“看来是那位许侯爷赢了。”有人低声和旁人嘀咕起来:“昨夜的喊杀声可吓人了,我还担心会有人破门而入,特意把桌椅都堵在门后,还拿着镰刀躲在后面等着,所幸是虚惊一场。”
“呵,那帮老爷平日里耀武扬威,欺男霸女,今天终于是栽了,也不知道许侯爷会如何处置他们。”
“定会将他们斩首!”旁人兴奋地接过话头,言语中充满了期待:“就和之前那个长沙知府一样,这狗日的老爷们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百姓们虽然对许言同样没有太高的好感,但是许言在接管长沙以后,并没有像何腾蛟那般对百姓征收苛捐杂税,还纵容兵马欺压良善,而是对老爷们重拳出击。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百姓们没有一个不讨厌何腾蛟和那些老爷,既然许言对他们动手,那百姓自然会对许言产生好感。
因此,在得知是许言获胜的消息后,他们都不免欢喜起来,并且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着许言会如何处置那些老爷们了。
巡抚部院内,张楚金将连夜整理出来的文书和名单呈递到了许言的桌案上,而后退了下来,垂手侍立,小心翼翼地捕捉着许言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企图揣摩这位杀神的心中所想。
他可是听说了许言昨夜的壮举,独自一人待在议事厅内,面对数倍于己的叛军围攻都毫不畏惧,还亲手斩杀数十人,几乎要将叛军杀穿。
张楚金虽然觉得这个消息颇有些吹牛的嫌疑,但也不敢轻易流露出质疑的态度,反而对许言更加敬畏起来。
许言并不知道面前之人的心中所想,他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抄录下来的罪行摘要,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在看一份平平无奇的公文。
这份名单上,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个昨夜被连根拔起的家族,以及此刻正被关押在牢狱中的囚徒。
张楚金知道,这份名单就是悬在长沙城所有残余士绅头上的铡刀,而握着刀柄的人,此刻正安然坐在这巡抚大堂之上。
“办得尚可。”许言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是赞许还是仅仅陈述事实,他将名单和罪证摘要随手搁在案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却让张楚金心头一紧。
“为侯爷分忧,乃下官本份。”张楚金赶紧躬身,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
许言没理会他的谦辞,抬眼看向门外已然大亮的天光,淡淡道:“名单既已初定,首恶业已伏诛,但此等祸国殃民、图谋叛逆之辈,岂能就此轻轻放过?当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以安民心。”
张楚金心道果然,这厮又要举起他的屠刀了,连忙抬手道:“还请侯爷吩咐。”
许言思忖片刻,道:“着你即刻命人在巡抚衙门前街口搭设刑台,明日午时,公开处决名单所列首恶之人,并传令全城,凡城中百姓、士绅、官吏,皆可临场观刑!”
公开处决!
张楚金只觉得一股恶寒,连审都无需审了,直接明日午时处斩,这多少显得有些猴急了,但他也无法反对,只能抱拳应下:“遵……遵命。”
见张楚金应下,许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此外,名单上其余涉案人等,严加看管,待审明罪责,再行处置。所查抄家产,由你亲自负责登记造册,全数封存,充作军资。”
“是!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差池!”张楚金深深一揖,心中苦涩更甚,他若是真的按照许言吩咐的去执行,那他张某人的名字,从今完后将彻底与“许党”绑在一起。
但是,他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选了。
“去吧。”许言挥了挥手,不再看他。
张楚金如蒙大赦,又行了一礼,倒退几步,才转身步履沉重地匆匆离去。
随着张楚金的命令下达,巡抚衙门前顿时忙碌起来,衙役们扛着沉重的木头,叮叮当当地开始搭建高台,这异常的景象立刻吸引了更多胆子大的百姓围观。
他们壮着胆子向那些干活的衙役询问这高台的意图,在从衙役嘴里得知是要公开处刑那些恶绅后,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
这一消息也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大半个长沙城,百姓们纷纷聚集在街头巷尾,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许侯爷要在巡抚衙门口当众砍那些老爷们的头!”
“真的假的?这么快?”
“千真万确!台子都搭上了!据说等到明日午时,就要将那些狗日的抓上去开刀!”
“老天爷啊……那些老爷平日里高高在上,哪里能想到会有今天的下场,许侯爷真是青天大老爷!”
“杀得好!这帮吸人血的蛀虫,勾结叛贼,就该杀!”
大部分百姓都对此拍手称快,但也有部分人持反对态度,这些人主要以城中私塾、学院的那些士子为主。
他们见百姓们群情激奋,都在为许言叫好,不敢公然表达自己对许言的不满,只敢聚集在学院僻静的角落或相熟的茶馆雅间,门窗紧闭,声音压得极低,脸上却满是激愤与忧虑。
“屠夫!简直是嗜血的屠夫!”一个年轻士子拍案而起,语气愤慨道:“不经三司会审,不待刑部复核,甚至不给犯人申辩的机会,明日午时就要当众砍头!这……这置朝廷法度于何地?”
“岂止是法度?分明是视王法如无物!”另一个年纪稍长的书生捻着胡须,摇头叹息,“许言以武犯禁,攻打长沙省城、囚禁湖广巡抚、擅杀长沙知府在前,如今又要尽屠长沙士绅于后。口口声声叛逆,证据何在?还不是他一家之言!此等行径,与谋逆何异?国朝养士三百年,岂能容此等跋扈武夫肆意妄为!”
“可恨那些愚民!”又一个声音愤然道,“竟为这屠夫摇旗呐喊,拍手称快!他们懂什么?只看到眼前士绅人头落地,却不知此例一开,纲常倾覆,礼崩乐坏!今日杀的虽是王睿党羽,焉知明日屠刀不会落到守法良绅的颈上?长此以往,人人自危,长沙,不,整个湖广都岂有宁日?”
“嘘!噤声!”有人紧张地提醒,“外面巡逻的兵丁可都是许言的人马……我等在此议论已是冒险,若被那些丘八听了去,扣上一个‘同情逆党’的帽子,顷刻就是灭顶之灾!想想昨夜那些府邸里的呼号……”
此话一出,众人的激愤顿时被一盆冰水浇熄了大半,雅间内陷入一片压抑的死寂,窗纸透进的光线似乎也变得有些惨淡,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和无力感。
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句话他们虽然不认同,但此刻俨然是真实写照。
反抗?他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许言如狼似虎的甲士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谤击许言于市曹?恐怕立刻就会被那些野蛮的兵丁抓进大牢,与那些等待处决的“逆党”作伴。
最终,那年长的书生颓然坐下,声音苦涩:“大势已去……非我等所能挽回,且忍耐,且观望吧,只盼朝廷……朝廷能早日洞察此獠凶残,发天兵以正纲纪。”
在百姓的喜悦和部分士子的愤慨,这种割裂的氛围中,百里之外的湘阴城,马进忠与郝摇旗等人的兵马也终于兵临城下,两军汇合后,旋即对湘阴县城展开围困。
马进忠此时已经从两位长沙来的将领口中得到了更多细节,他思忖片刻,还是决定亲自策马前往城下劝降。
这湘阴城虽然小,但城中守军不少,尽管他与长沙军汇合后,总兵力已然破万,可要想强攻拿下此城,恐怕还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因此,能够劝降的话,最好还是将那王允成劝降。
城楼上,王允成一身戎装,脸色铁青,看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和岳州、长沙两军的旗帜,眼中怒火与惊惧交织。
他能够理解许言想要杀鸡儆猴的决定,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何许言会将他选做那杀鸡儆猴的“鸡”,难道他王允成看起来就是一个可以随便欺辱的软柿子吗?
要论恶贯满盈,他不如武冈的刘承胤,论兵马羸弱,这湖南地界的其他明军不都和他相差无几,许言要是能好言相劝,许以重利,他早就降了,可他居然直接派重兵来攻,他王允成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就在他心中恼怒之际,马进忠已经策马来到城下,他抬头看向站在军旗下的王允成,高声喊道:
“王将军!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长沙城已然易主,湖广几乎为许侯爷所有,大势已定,你何必据城顽抗?念在昔日同袍之谊,我劝你速速开城归降,侯爷此刻正是渴求人才之际,你若来降,官位如旧,亦能享荣华富贵!何苦为那已为阶下囚的何腾蛟殉葬,徒令将士流血、百姓遭殃?!”
马进忠洪亮的声音清晰传入了王允成及其守军耳中,这让王允成脸上的铁青色更深了几分,他并非完全看不清形势,长沙沦陷、何腾蛟被囚的消息早已为他知晓,他知道马进忠所言非虚。
然而,许言选择以雷霆万钧之势兵临城下,而非遣使招抚,这极大地刺伤了他的自尊。
“哼!”王允成猛地一拍城墙垛口,他冲着城下的马进忠厉声喝道:“马进忠!休要在此巧言令色!许言小儿,不过一幸进武夫,仗着几分蛮勇和朝廷一时恩宠,便敢擅攻省城,囚禁巡抚,屠戮官员,此等悖逆狂徒,视朝廷法度如无物,视我等国家柱石如草芥,今日他敢如此对我王允成,焉知明日屠刀不会落到尔等头上?!”
王允成说完,指着城下黑压压的联军,继续咆哮道:“让我降他?简直是痴心妄想!他许言要杀鸡儆猴,却选错了对象!我王允成在湖广镇守多年,上不负朝廷,下无愧黎民,岂是那待宰的羔羊?许贼倒行逆施,天理难容,尔等助纣为虐,他日必遭反噬!要取湘阴,就拿人命来填吧!本将在此奉陪到底!”
马进忠闻言眉头紧锁,他本以为王允成会直接开城投降,可谁能想到,这厮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更为激烈和顽固。
在后面同样听到动静的郝摇旗和张先壁相互对视一眼,前者有些不耐烦,啐了一口,骂道:“呸!给脸不要脸的夯货!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架炮轰他娘的!看他嘴还硬不硬!”
马进忠知道劝降已无可能了,他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城楼上那道充满怨毒的身影,冷声道:“王将军既执意如此,那便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拨马回到自己的阵中,对着郝摇旗等人说道:“王允成冥顽不灵,负隅顽抗,要想拿下湘阴,只能发兵强攻。”
两人皆点头同意,旋即下令全军就地安营扎寨,打造攻城器械,架设火炮,将士们赶路至此,此时并非强攻的好时机,因此他们决定等明日再举兵攻城。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也做好了防范守军出城夜袭的准备,但他们显然是高估了王允成的胆气,王允成兵力劣势,哪里敢舍弃守城优势,贸然出城夜袭。
因此接下来一整夜,两军都相安无事,而一直到次日正午过后,城外的联军才终于吹响攻城号角,将一架架简陋的云梯和沉重的攻城槌就位,黑压压的士卒背靠营地列阵,刀枪如林,从城头望去,一股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马进忠策马立于阵前,目光扫过城楼上严阵以待的守军,最后定格在城头高高悬挂的王字大旗,派人前去进行最后一次劝降:“王将军,这是最后机会,开城献降,可保你及麾下将士性命!若再执迷不悟,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王允成对此只是冷笑一声,拔刀喝道:“放箭!”
嗖嗖嗖——
零星的箭矢向劝降使者射来,使者见状连忙拨马奔回本阵,马进忠见状,心中生怒,转而看向郝摇旗与张先壁二人,道:“二位将军,发兵攻城吧!”
第167章 破湘阴
“擂鼓!攻城!”
谈判破裂,震天动地的战鼓声旋即擂响,士兵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如同决堤的洪流,扛着云梯、推着攻城槌在弓箭手和己方火器的掩护下,向着城墙汹涌扑去。
“开炮!给老子轰他娘的!”
张先壁亲自来到炮阵,大声指挥着炮手,他话音刚落,面前的数门轻炮便随着引线被点燃而喷吐出火舌,沉重的弹丸呼啸着砸向城墙垛口和城门楼,一时间砖石碎裂,木屑横飞,城楼的一角也被轰塌,几名倒楣的守军被落下的砖石砸得头破血流,惨叫连连。
火炮的数量虽然不多,精度也有限,但对于缺乏火炮的守军的士气造成了巨大的震慑。
“还击!挡住他们!”
守军也拼死抵抗,王允成挥舞着腰刀怒吼着,周围的士卒纷纷放箭放铳,箭如雨下,叮叮当当打在攻城士卒的盾牌上,将盾牌射得宛若刺猬,或是被弹开落在地上。
“冲上去!靠上去!不要停下!”
军官们呐喊着,耳边尽是箭矢击打在盾牌上的声音,一名士兵被箭矢射中眼眶,箭矢从后脑穿出,却仍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又跑出几步才顺着惯性倒下。
还有人扛着云梯大步前进,忽然一支箭矢飞来射中他的咽喉,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仰面栽倒,旁人见状连忙上前接替他的位置,这才使云梯能够继续前进。
被射中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痛苦挣扎,他想要大口呼吸,可气管已经被箭头切断,只能发出嗬嗬嗬的声音,一双双脚从他面前迈过,不时有人也跟着中箭倒下,但没有人敢因此停下。
隆隆隆——
如闷雷般的炮声再度在他们身后响起,伴随着几乎擦过头顶的破空呼啸声,炮弹狠狠砸中城头,多名守兵躲闪不及,被炮弹当场砸成碎块。
“躲避!寻找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