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结勋贵造反没有。
但跟勋贵一起在私底下骂皇帝有。
这事不算小。
可跟历史上灭九族比起来应该不至于。
所以是灭了他们九族,还是只处理胡惟庸以及相关党羽,再把陆仲亨和费聚处置,不管是削了爵位,亦或者赐死,都是朱标一念之间的事。
“你觉得是赐死他们为好,还是?”
朱标想了想,决定询问一下朱云峰的意见。
这几天朱云峰的布置显然更为妥当,让他自觉就想听听对方的想法。
朱云峰想了想道:“站在老祖宗的立场,估计是巴不得找机会弄死他们。但如果站在你的立场的话,那就公布他们的罪行,却又赦免他们,让他们戴罪立功,反正之后也要北伐打蒙元。”
“我的立场?”
“不错,老祖宗要消灭一切不稳定因素。然而直接弄死会让勋贵们恐惧,到时候不好收场。甚至历史上老祖宗一开始就赦免了他们,直到洪武二十三年才痛下杀手,就是为了维护稳定。而你现在站出来赦免他们的话,基本上是属于符合老祖宗暂时维护稳定的心思。并且你出手还能起到收买人心的效果,这会为你以后坐江山很有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朱标喃喃自语两句。
难怪父亲要到洪武二十三年才以沉寂十年的胡惟庸案为借口对这些勋贵们动手,原来这里面竟还有如此多的门道。
“收网吧!”
他眼中寒芒闪烁,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亲自出宫,围剿胡惟庸府!
“亲自出宫倒也不必,可以来个请君入瓮嘛。当著文武百官拿出真凭实据。
不过也是,是时候该结束了,我和老四也要回现代去了。”
朱云峰伸了个懒腰道:“天明真没什么好玩的,没什么意思,要不是为了帮太伯爷,正经人谁来大明啊。”
也不知道他的云峰公司发展得怎么样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看看。
第72章 胡惟庸就这?
洪武十二年十二月下旬,临近年关,金陵城中总算是稍稍热闹了一点。
附近江宁、上元等县郊外的村民百姓也要进城购置点年货。
最近朝廷忽然下旨在城南郊招募百姓开荒土地,正是农闲的时候,不少劳动力踊跃报名,很快开垦出五千亩田土。
农田开垦出来后,太子圈定这里为大明皇庄。
皇庄引秦淮河水灌溉,位置便在金陵城东南,差不多在后世南京江宁区以北,一眼看去,沃野千里。
可惜明初战乱,很多地方无人打理,水利设施损坏,以至于荒废的耕地很多。
不过也正是明初战乱,导致国内蛋糕重新洗牌,原本的土地兼并问题得到了缓解,地主阶级尚未成型,让国家能够顺利进入生产阶段。
此刻太子没有动用城里的军队免费帮忙开垦土地,而是雇佣百姓,也能让百姓们过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年。
金陵城中张灯结彩。
据闻这次太子要热热闹闹地办一次新年庆典,为正身患重病的陛下祈福。
不仅购置了大量烟花,还请了一些歌舞、打火花等表演,届时将在南城各个街道巡回演出,让金陵百姓充满了期待。
清晨时分,天色还未亮,在寒冷的冬风当中,一驾驾马车徐徐停在了宫门口,等著午门打开。
这是太子监国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开早朝,很多官员甚至都不太习惯。
无数根火把点燃,照亮了宫门。
前段时间漫天的飞雪停了,但天气依旧冰寒,宫门外地面的积雪尚未化去,
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
百官们个个打著哈欠,近一个多月是他们最舒服的时候。
以前陛下在时,稍有不慎,要么被罢,要么被杀,像礼部因为占城使者的事件就从尚书到侍郎没剩下几人。
现在不仅不用担心忽然就被免官或者被杀的问题,还能清晨不上朝,到辰时才去各个衙门办公。
这般惬意的日子,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很快午门外聚集了大量官员,众人三三两两与相熟的人站一起,直到胡惟庸马车来时,顷刻间泾渭分明。
就看到胡惟庸一下马车,三百多名需要上朝的文官有七成以上都向著他的方向涌去。
一个个凑在他身边说著各种恭维的话。
“丞相旦夕安寝,朝夕安居,为天下庶黎操劳辛苦了。”
“是啊,今国家大事,皆需丞相承担,古之诸葛亮亦是如此。”
“陛下重病,太子年幼,还需要丞相多多担待。”
“矣,都是为了朝廷效力,为陛下和太子效力,诸位就别说这些话了。”
胡惟庸下车后嘴上虽然说著场面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那般诚惶诚恐,
反倒十分轻松,仿佛理所当然。
不远处武将勋贵集团站在一起,另外还有少部分文官,约数十人聚在一个角落。
如果站在午门上方的宫墙上往下看的话,就会看到宫外除了极少数单薄的个人以外,九成以上的文武官员都自动呈现出三方势力。
势力最大的自然是以胡惟庸为首的集团。
他们通过淮西籍乡党互相举荐而来,加上其他地方官员投靠,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集体。
其次则是以李文忠为首的武将勋贵集团。
他们与文官不充许有交集,早朝列班次的时候也要各自分开,私底下更不许接触,独立于朝政之外。
最后则是浙东集团的残余势力。
以前刘伯温等人在的时候,浙东集团虽然处于劣势,但人数也不少,至少百余之众,勉强能与胡惟庸势力分庭抗礼。
可如今随著刘伯温等人病逝,很多浙东集团的官员遭到胡惟庸罢,势力早就大不如前。
其中职位最高的竟然只是刑部侍郎钱唐以及翰林院编修吴沉。
本来新任礼部尚书张筹也应该是浙东集团的人,他是无锡人,以前跟宋濂一起定制过宫廷礼仪,与浙东集团关系很好。
但史书记载他颇善附会,当上礼部尚书之后就对胡惟庸颇为巴结,目前虽然并非胡惟庸集团核心人员,却也已经与浙东集团走远。
所以现在浙东集团可以说是小猫两三只。
除了钱唐以外,其余人基本都在五品以下,即便是上早朝,位置也极为靠后。
“咚咚咚!”
宫门上宦官重重地敲响了大钟。
午门缓缓打开。
两侧侍卫让开道路,百官随即列好排序,自午门入宫,过金水桥,至奉天门,随即步入了奉天殿外广场。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此刻奉天门殿外广场下,不知道何时已经站了一百余人。
他们并没有站在玉阶下,而是站在位于玉阶右侧的位置,那里旁边就是文官们所立之处,与文官们相距大概有那么几丈远。
此时是寅时三刻,也就是早上四点钟。又是冬季,昼短夜长,天色昏黑看不清样貌,却是让人一头雾水。
直到文官们徐徐走到了玉阶下方,借著奉天殿火光,才注意到这些人里似乎有些熟面孔。
眼尖的人已经认出了那么几个。
“,那不是以前的礼部员外郎吴伯宗吗?他不是被罢黜谪居凤阳了吗?怎么在这儿?”
“那个人好像是韩宜可,他以前是监察御史,因为弹劾丞相被贬去西安了,
怎么忽然被召回来了,莫非..
“快看,是薛祥,他居然也回来了。”
那些在旁边站著的官员达一百多人,虽然绝大多数都比较陌生,但那些熟面孔却让人心惊胆战。
因为里面有不少人都是当初被胡惟庸赶出朝堂的臣子,其中不乏有高官重臣比如薛祥就是工部尚书,后来因为在工部修宫殿、建造殿宇十分得力,被朱元璋提拔为北平布政使,由正三品升为正二品。
结果得罪胡惟庸,明明三年都是天下布政使的政绩第一,却遭到了罢黜,由正二品布政使降为正四品嘉兴府知府。
朝野上下很多人都知道薛祥政绩出色,为人刚正不阿,却受到这样不公正的待遇,让人十分惋惜。
但此时胡惟庸正势大,自然也无人为他伸冤。
没想到他今天也在。
看到这一幕,让胡惟庸等党羽一时间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到!”
便在这个时候,随著内使监令宦官王东一声大喊。
百官顿时鞠躬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徐徐从奉天殿中走出,两侧朱棣和朱云峰像是保镖一样紧紧跟随。
宦官早就搬了一把黄花梨外涂金漆的龙椅放到了玉阶上。
左右玉台上,玉阶下,仪弯卫士兵威严站立。
朱标一撩长袍下摆,坐在了龙椅上,面容肃然地俯瞰著下方。
“平身!”
“谢殿下!”
百官抬起头。
胡惟庸此时已经一万个问题想问。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按照礼仪还没到奏事的时候,所以也只能暂时先忍耐。
便在这个时候,赞礼官大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臣有奏!”
一名官员从人群当中走出,拱手说道:“臣中书省都事商嵩时弹劾丞相胡惟庸,擅弄权事,任人唯亲,且独相数岁,生杀黜陟,或不奏迳行。内外诸司上封事,必先取阅,害己者,辄匿不以闻。四方躁进之徒及功臣武夫失职者,争走其门,馈遗金帛、名马、玩好,不可胜数!”
“商嵩时,你血口喷人!”
胡惟庸顿时坐不住了,站出来怒声呵斥。
咦?
居然亲自下场?
朱云峰站在台阶上打了个哈欠,听到胡惟庸呵斥,十分惊讶地看向下方。
这老家伙也太沉不住气了,竟然亲自下场驳斥。
换成严嵩这样老谋深算的,恐怕早就有严党小将为其冲锋陷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