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高昌王国必须要大出血了。
送钱、送粮、送地、送女人~
必须送到李骁那狗贼满意为止。
但这还不是最让契俾多愤怒的。
此刻的他,在听到北疆二字的时候,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时李骁还在哈密力城的景象。
那晚,他被叫到了王宫之中。
自己最疼爱的贵妃,也就是库迪那颜的女儿阿依莎,就那般趴在契俾多平日批改‘奏折’的桌子上。
而桌子似乎是黏久失修,摇摇晃晃,一副要散架的样子。
李骁则是站在桌子后面,俯视着跪地的自己。
略带玩味的声音说道:“阿依莎学识丰富,跟本都聊了很久。”
“本都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看在她的份上,本都给你个许诺。”
“不干涉高昌内政。”
听到这话的契俾多,心中先是悲愤。
不过,后面的话却让契俾多来了精神。
不干涉高昌内政?
就是说,任由他和阿尔库斯争斗,谁胜利了都行,李骁不管。
这个承诺,让契俾多欣喜若狂。
因为阿尔库斯能够执掌朝政,除了手握兵权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北疆的支持。
如今,不知道那个老贼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李骁狗贼。
但只要北疆不支持他,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那一刻,契俾多就在谋划着如何除掉老贼。
但在他临走之前,李骁却又拍着他的肩膀,笑呵呵说道:“本都不日便将返回金州,对阿依莎甚为不舍。”
“但她毕竟是你的贵妃,本都也不好夺人所爱。”
“所以,日后高昌在向北疆进贡的时候,可以将阿依莎一起带来,留她在金州做客一段时间,本都会派人送她回去。”
“阿依莎是你的,本都只是借用一段时间罢了。”
那晚,契俾多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王宫的,浑浑噩噩,心中一直在唾骂李骁的无耻。
借用?
分明就是明抢!
“李骁狗贼,无耻狗贼~”
此刻的大殿之中,契俾多依旧在心中骂着李骁。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之所以能重新夺回权力。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姐姐和母亲在北疆以身饲虎,而且还有着阿依莎的功劳。
李骁那狗贼,对人七似乎有着特殊的兴趣。
高昌对北疆的供奉是每年一次,也就是说每年都需要将阿依莎送去北疆‘做客’一次。
想到这里,契俾多便是心如刀绞,几乎将牙齿咬碎,愤恨自己的无能。
但是没办法,现在的高昌,惹不起北疆。
于是,就像是被打断浑身骨头似的瘫软在了王座上,低声说道:“拟国书吧。”
“就说……高昌愿永世为北疆屏障,一如往昔。”
“愿送上金银财宝、粮饷棉花……”
“另外,本王挂念母后和王姐,特命阿依莎贵妃随同前往北疆探望。”
话音落下,契俾多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痛如绞。
高昌的天虽变了,可北疆的日月,依旧悬在头顶。
第283章 北疆第二代甲胄
初春的哈密力城外,残雪尚未褪尽,风里还裹着料峭的寒意。
一支庞大的车队正整装待发,装满了大量的粮饷丝绸和金银。
随行的还有一百名高昌美人。
当然最不可少的便是阿依莎贵妃。
此时的她身披白狐裘,站在马车外,仰头望着哈密力的城墙,却始终没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
契俾多终究是没来。
她当然知道自己去北疆是为了什么。
可作为她的男人,那个曾在花前月下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国王,怎能如此坦然地将她推出去?
“哎~”
一声长叹传来,库迪那颜身披紫袍,看着女儿满脸泪痕的样子,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愧疚与无奈。
“阿依莎,你也不要怪陛下和父亲心狠,我们也是没办法。”
他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像辩解。
可为了高昌的安危,他也只能如此。
他们才刚肃清阿尔库斯的余党,正是需要休养生息,发展国力的时候。
若是惹得北疆铁骑南下,高昌会像纸糊的房子一样瞬间崩塌。
所以,阿依莎这个柔弱的肩膀上,担着的是整个国家的重任啊。
阿依莎用力咬着下唇,将涌到嘴边的哽咽咽回去,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狐裘的绒毛上。
“父亲,阿依莎明白。”
“我不怪您,也不怪陛下。”
她抬手抹去眼泪:“只怪阿尔库斯那老贼将我算计,只怪自己这副姿色入了北疆大都护的眼。”
“一切都是命。”
况且,李骁留在高昌的那些日子,她被夜夜传唤侍寝,几乎就没有穿上过衣服,下来过床榻。
身子早就不干净了,又何必装作贞洁烈女?
“只求能讨得大都护欢心,宽恕高昌的政变,用我这残花败柳之身,换得高昌一时安宁。”
看着女儿强忍着泪水点头的模样,库迪那颜满是愧疚,自己对不起阿依莎啊。
可他别无选择,为了高昌的安稳,为了库迪家族的荣耀,只能牺牲阿依莎。
更何况,他心里还藏着一个没说出口的打算:等阿依莎启程后,就将小女儿送进王宫服侍契俾多。
阿依莎已是联系高昌与北疆的纽带,每年都要去北疆“探亲”。
契俾多虽是真心疼爱她,可哪个男人能容忍妻子常年周旋于另一个男人身边?
更何况,阿依莎此去北疆,必然日日于大都护腹下承欢,播下种子的几率很大。
阿依莎若真怀上大都护的孩子……
那对库迪家族是天大的好事,有北疆李氏血脉做靠山,库迪家族便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但对于契俾多和高昌王室而言,这却是剜心的耻辱。
就算契俾多迫于大都护的威慑,捏着鼻子认下,也定会渐渐疏远自己。
把小女儿嫁过去就不一样了。
若是小女儿能诞下契俾多的子嗣,库迪家族便能牢牢拴住王室。
若是阿依莎真为大都护生下孩子,哪怕大都护不认,也是份抹不去的香火情。
将来万一大都护强令这孩子继承高昌王位,库迪家仍是最大赢家。
左右都是胜算,库迪那颜肯定要做。
只是这事不能让阿依莎知道,他怕女儿带着怨怼去北疆,伺候不好李骁,误了高昌的大事。
父女俩又说了几句宽心话,阿依莎在侍女搀扶下转身登车。
狐裘的下摆扫过车辕,她回头望了最后一眼哈密力城墙,青砖黛瓦在晨雾里朦胧如旧,却始终没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
喉咙里涌上一阵哽咽,她攥紧袖中的手帕,转身钻进了车厢。
车帘落下的瞬间,眼泪终于决堤。
而此刻的城墙上,契俾多正扶着垛口,看着阿依莎的身影消失在车队中,脸色狰狞,心如刀绞。
“李骁狗贼……”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磨过砂石。
心中暗暗发誓,未来终有一天,他要让那群该死的北疆贱奴付出血的代价。
可眼下,他只能忍。
忍着心疼送走挚爱,忍着屈辱送去财帛美人,只为给高昌争取喘息的时间。
他要抓紧每一刻增强国力,训练军队,等着北疆露出破绽的那一天。
北疆再强,也不可能永远胜下去。
骄兵必败,天道轮回,总会有天收他们的日子。
等北疆军大败,等那庞大的疆域分崩离析,就是他契俾多报仇雪恨之时。
冷风呼啸,卷起城墙上的积雪,打在契俾多的脸上像刀子割一般。
他在城墙上站了很久,直到车队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城外的苍茫大地中,才慢慢转过身来。
双眼赤红如血,面目狰狞得像头被激怒的野兽:“来人!”
“把阿尔库斯余党全部拖出来!”
“斩!”
“本王亲自监刑!”
高昌城门外很快响起铁链拖地的哗啦声。
一批又一批的囚犯被押了出来,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尚在襁褓中的男婴,只要是男丁,全都处死,斩草除根。
刽子手的砍刀一遍又一遍落下,寒光闪过,人头滚滚落地,鲜血在雪地上漫延,汇成一条猩红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