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声、哭喊声、求饶声交织在一起,却丝毫动摇不了契俾多的决心。
他站在刑场高台上,手握一杯烈酒,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没有怜悯,没有动容,心中反而升腾起一股变态的快感。
“哈哈哈哈~”
“杀,杀,把他们都给本王杀光。”
想起阿尔库斯那老贼将自己像傀儡般操控,想起他把阿依莎送到李骁榻上的屈辱,契俾多恨不得将那老贼从坟里挖出来千刀万剐。
可惜老贼已经死了。
但他还是下令将阿尔库斯鞭尸三日,又点了天灯,把所有能想到的恶毒刑罚都在那具腐烂的尸体上试了一遍,可心头的恨意依旧难消。
余党杀得差不多时,最后押上来的是阿尔库斯的兄弟和子侄们。
裴罗被铁链锁着,往日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吓得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大片。
“陛下,裴罗此人嚣张跋扈,欺男霸女,残害百姓,一刀砍了实在太便宜他了。”
谟措乌拔单膝跪地,恨恨的声音说道:“末将请命,亲手将他给剐了!”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裴罗趁他外出,闯进他的外宅,玷污他心爱女人的场景。
那畜生的嘴脸,女人绝望的哭声,像烙印刻在他心上,不将裴罗千刀万剐,难消心头之恨。
“好。”
契俾多冷声应道,亲政不过短短两日,身上已经有了股上位者的威压,眼底却藏着一股噬人的暴戾。
“还有乌拙吐,也一并剐了。”
乌拙吐是阿尔库斯最看重的儿子,沉稳狡诈,若老贼篡位成功,此人最可能继承王位。
凡是阿尔库斯珍视的,他都要亲手毁掉。
刽子手很快搬来两张刑床,将裴罗和乌拙吐死死绑住。
谟措乌拔亲自拿起锋利的刀子,走到裴罗面前,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裴罗,今日,我便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不要,谟措乌拔将军,我错了,求你饶我一条狗命,啊啊啊啊~”
小刀划破裴罗的衣襟,在他惨叫声中,一片血淋淋的皮肉被割了下来。
……
极寒天气已经过去,金州大地之上逐渐迎来生机。
冻土化开的原野里冒出嫩草芽,冰雪开始消融,潺潺流水带着融雪的清冽,滋养着金州的土地。
河西堡外的巨大厂房里,纺纱机运转的咔嗒声此起彼伏。
李骁身穿玄色镶金棉袍,周身绣着日月山川图案,正站在厂房中央,望着周围穿梭忙碌的女工们。
她们正熟练地操作着纺纱机,一团团雪白的棉花、蓬松的羊毛从进料口送入,转眼就变成细细的纱线,缠绕在木锭上。
然后又将这些丝线,送到另一个织布厂房中,编织成棉布。
“这些女工,都是咱们六镇将士的家属。”
身旁的河西商行总掌柜李东昆,指着正在换纱锭的妇人介绍说道:“闲暇时候来这儿赚些钱,贴补家用,也能给娃扯块新布做衣裳。”
李骁点点头,目光落在纺纱机上。
这是他亲自改良的机器,实际上就是所谓的珍妮纺纱机。
从前,一个巧手妇人只能纺出一条匀净的丝线;如今有了改良的纺纱机,便能同时纺出八条丝线。
纺纱效率足足提高了八倍。
这还只是初级版本。
等日后继续改进,还能做出同时纺出十六条、甚至是八十条丝线的机子。
总之,纺织业已经初步成为了北疆经济的支柱产业。
“这个厂房是新建的,像这样的厂房,还有五个。”李东昆继续说道。
“咱们的棉布放在市面上,从来都是供不应求。”
“按大都护您的命令,一直优先满足北疆内部所需,可需求量实在太大了。”
“属下想着继续扩建厂房,让北疆的每一个军民都能穿上棉衣。”
北疆苦寒,即便是盛夏也带着凉意,寒冬更是能冻裂石头,对棉布、棉衣的需求向来旺盛。
除了保证六镇将士的棉甲供应,家属和新迁来的百姓也急需御寒衣物。
河西纺织行的机子日夜不停,女工们轮班赶工,依旧供不应求,机子早就不够用了。
李骁望着厂房里忙碌的身影,微微点头说道:“河西商行的事情,三叔你看着办就好了。”
“你办事,我信得过。”
“不过,扩建之后的厂房,可以从新移民里挑选女工,给他们一条养家糊口的路子。”
作为北疆的发家之地,老金州人向来殷实。
六镇的中高层将领多是老金州出身,家中牛羊成群、田亩连片,还有征战掠夺来的财宝。
可新移民却是一无所有,急需工作岗位。
虽然大都护府会借给他们牛羊、鼓励垦荒,还许诺十年免租税,但头两年的生活依旧艰难。
好在纺织行、军械行、造纸厂、陶瓷厂、砖瓦厂、玻璃厂、河西商队处处都缺人手,有的是谋生机会。
李骁将这三万户百姓迁来金州,本就不是只为了种地放牧,主要是为了填补金州劳动力缺口。
“属下晓得。”李东昆重重点头说道。
“会优先挑选那些家中无业、且负担大的女子入行。”
他早就不是那个混子了,很是清楚河西商行对北疆来说意味着什么。
能赚多少钱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调节经济,解决一些大都护府顾及不到的问题。
就例如,北疆八州百姓所需要的粮食、物资等等,很多都是通过河西商行的售卖得来。
更甚至,北疆军的很多战利品,也是先售卖给河西商行,然后又运回北疆的。
随军商贩没有,这是随军国企。
所以,河西商行便需要一直数量庞大的商队运送货物。
这就又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补充。
“北疆对棉布、棉衣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多。”
李骁话锋一转,语气沉了几分:“河西纺织行产能不足,那便在大漠再建几座纺织行。”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地,沉声道:“相比于金州,大漠更有优势。”
纺织所需的棉花,几乎全来自高昌和大漠。
前两年大漠不稳,李骁只能把产业重心全放在金州。
如今北疆对大漠的控制力日渐稳固,是时候将产业外移了。
金州更适合成为政治中心,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并不适合发展经济。
而且经济产业自古以来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大漠盛产棉花,那便纺织棉布。
金州盛产羊毛,那便纺织羊毛呢。
后世的一件羊毛呢价格,远远高于一件普通棉衣。
但如今不同,金州羊毛和大漠的棉花一样多,所以羊毛呢的价格也很低,普通百姓也穿的起。
“纺织用的棉花多产自高昌和大漠,在当地建厂,制成成衣再运回来,能省下大半运费和时间。”
李骁算道:“况且,这次又有三个万户百姓迁去大漠,那些女人除了种地,正好可以进纺织行干活,也算给大漠新移民添条增收的路子。”
李东昆连忙点头:“大都护英明。”
“属下这就去安排,先派人去大漠勘察选址,选几个棉花产量高、交通便利的地方动工。”
“嗯。”
李骁应了一声,目光又落回纺纱机上:“新招的女工要好好培训,工钱按熟练程度分级,干得好多给奖励。”
他知道,北疆的根基不仅在铁骑,更在这些纺纱机织出的棉布里,在百姓手里攥着的铜钱里。
只有让日子越过越红火,才能让人心真正留在北疆。
随后,李骁迈步走进隔壁的织布厂房。
这里的景象更为壮观,上百台织布机整齐排列,女工们站在机前,手脚配合默契,木梭在经线间飞快穿梭,转眼就织出一尺尺厚实的棉布。
刚织好的棉布被卷成大卷,由专人运到另一座厂房,那里是染色区。
明黄、赤红、黑灰等各色染料在大缸里泛着光泽,工匠们正将棉布浸入染缸,搅拌、晾晒,一道道工序井然有序,分工格外明确。
最后,李骁来到一座戒备森严的特殊厂房。
与普通厂房不同,这里看不到喧嚣的人群,只有一队武卫军手持长枪,沿着围墙日夜巡视。
只因这座厂房里制作的,是北疆的军装甲胄。
地上码放着一堆堆规格一致的铁片,边缘光滑,弧度均匀,都是由汤谷炼铁基地锻造而成。
借助水力锻打装置,不仅大大提高了锻造效率,甲片的硬度和韧性也远超手工打造。
这些成品铁片被运到河西堡后,会由专业女工用坚韧的丝线缝制成甲胄。
“大都护请看,这便是我们大批量制作出的甲胄。”
李东昆从架子上取下一件黄底红边的甲胄,捧着递到李骁面前。
其实李骁早就熟知甲胄的样式和质量。
毕竟这种关乎六镇将士安危的大事,必须经他亲自审核后才能批量制作。
眼前的成品,与当初审核的样品几乎别无二致。
但与北疆军如今的制式棉甲相比,新式甲胄的差别就十分明显了。
准确来说,新式甲胄是布面甲,而非原来的棉甲。
北疆的棉甲,是在厚实的棉袄里缝入一层甲片,严格来讲应称为复合棉甲。
当初如此设计,主要是为了适应北疆严寒的环境。
将士们穿着棉袄夹着甲片,既能抵御刀枪,又能抵御风寒,可谓一举两得。
可随着北疆军的战线向南推进,将中原作为日后重点攻略的目标,棉甲的缺陷便暴露无遗。
怕热!
去年的焉支山之战中,北疆骑兵穿着厚重的棉甲与西夏军队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