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士的搀扶下又上了马,一路无言的向真定方向而走。
许攸不知道的是:袁綝和夏侯博是刘备故意安排护送许攸去真定的,二人的话术亦是刘备所授,旨在先将许攸诳去真定,再假许攸以乱邺城。
而此刻的刘备,依旧还在东武阳城外打着陶升的旗号,甚至还故意派人去质问袁尚为何“弃军而走。”
袁尚昨夜本就因曹操的四面埋伏而惊惶,今日一早便被陶升遣使质问,气得袁尚踢桌子大骂:“陶升只是一介黑山贼,靠着背叛故主才苟得性命,若非大将军提携,又岂会有今日地位?吃我袁氏的饭,还敢质问我?贼就是贼,骨子里都是不忠。”
堂下的颜良、文丑没有附和。
虽然刘备是假陶升名义质问袁尚,但颜良、文丑二人内心同样有质问之意:都能反败为胜了,身为主将的袁尚却跑了!
在颜良、文丑二人看来:若非刘备跑得快,估计都遭了曹操毒手了。
只是假借陶升名义质问几句袁尚,袁尚不虚心认错就算了反而还大骂陶升是贼性不改,陶升当年可是救了袁绍全家性命,还包括了袁尚的性命!
逢纪瞥见颜良、文丑二人脸色的不愉,低声进言:“尚公子可先让颜良、文丑二人在城外安营,以为掎角之势。”
袁尚吃了败仗又被陶升遣使质问,心头本就羞恼,又见颜良、文丑二人姿态,更生不满,当即便采纳了逢纪的进言,令二将自去城外安营。
颜良、文丑见逢纪又在谗言,袁尚还附和了,更是心寒,也不反驳,各自冷哼一声后便径自离去。
这一幕,看得袁尚更是气恼:“颜良、文丑二人自恃受大将军宠信,又见我昨日兵败,便对我不敬,着实无礼!而今我军威未立,若让袁谭得知,我定会再遭耻笑。逢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逢纪念头一动,便有了主意:“尚公子勿忧。颜良、文丑二人一向只忠于大将军,只要大将军以尚公子为嗣子,二人即便现在无礼将来也会效忠。昨夜曹操主寨被烧,我料其近日定会退兵。不论过程如何,只要曹操退了兵,便是尚公子的大功。尚公子可在战报上写出陶升擅自违背军令,以至于差点兵败,幸赖尚公子勇武才杀退曹操,再趁机请大将军将陶升贬往别处,另择心腹任常山相。”
袁尚琢磨了片刻,道:“逢先生言之有理,便依此计!且先派人打探曹操是否退兵。”
颜良、文丑一路闷闷的出了城,于城外与刘备合兵。
见二将军脸上皆有不忿,刘备温声询问:“二位将军因何事气恼?”
颜良怒而冷哼:“还能有谁?又是那逢纪从中挑唆!”
文丑更是直言:“尚公子羞于见我,借口犄角之势,令我等城外扎营。哼,何其可笑!”
“些许小事,二位将军不必介怀,昨夜虽然遭了曹操的埋伏,但我也烧了曹操的本寨,算是打了个平手。”刘备温声安抚道:“我营中有薄酒,愿与二位将军同饮。些许不愉快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刘备的宽慰让二人心中郁结稍解,颜良、文丑二人听得舒坦,纷纷拱手道:“愿与左将军同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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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刘备曹操各撤兵,诸葛亮郭嘉齐用计
席间,刘备又提起了昨夜生擒许攸之事。
颜良闻言,登时怒发冲冠,“啪”的一声猛拍案几霍然站起:“背主小人!左将军休要阻拦,末将这便去宰了他,替大将军出口恶气!”
观其满面赤红,显是恨极了许攸的背叛。
一旁的文丑眼疾手快,连忙拉住颜良臂膀,沉声劝道:“且慢!许攸终究是大将军旧交。你我若是贸然斩杀,非但难讨大将军欢心,只怕反会招其不快啊。”
相较于颜良的暴烈,文丑思虑更深:袁绍最忌惮麾下擅作主张,何况许攸背叛一事,内中关窍又与审配息息相关,是非对错,绝非颜良、文丑所能裁定。
万一又有小人谗言,在袁绍面前搬弄是非,颜良、文丑二人又得挨训。
颜良经此提醒,也意识到方才冲动,怒气稍歇,悻悻坐下,转向刘备问道:“依左将军之见,当如何处置此人?”
文丑也看向刘备,人是刘备擒的,刘备没有立杀许攸,必有道理。
见二人反应,刘备道出心中盘算:“我本有意将许攸押送邺城,交由大将军亲自裁定。然而又担心许攸还未至邺城便被审配等人半途截杀,加之我密至东武阳之事又不可泄露。故此,昨夜我已命左右都尉假扮袁谭部下,称奉其命将许攸押往真定羁押,待我等返真定后,还望两位将军亲自护送许攸至邺城。如此,一可避审配耳目,保许攸安全面见大将军;二可将其生死交由大将军亲裁。大将军若欲杀之,自会下令;若念旧情宽宥,我等也不必担忧擅自处置引来责难或小人谗言。”
颜良、文丑听罢,相视一眼,随即重重颔首,对刘备的周全安排更为钦佩。
颜良满饮一樽,拍胸保证:“昨夜若非左将军奇袭曹操本寨,我等会皆因袁尚损兵折将,甚至还会死于曹将之手,此等恩情,我二人没齿难忘。若再因左将军密至东武阳暴露而遭谗言,便是我二人之过了!左将军放心,待回真定,我二人必亲将许攸安然押至邺城,绝不让谗言伤及左将军分毫!”
文丑亦郑重道:“左将军事事为我等考量,我等岂是不明事理之人?纵真有人借此谗言,我二人也必为左将军辩白!”
对颜良、文丑而言,袁绍肯定是要尽忠的。
然而袁绍不止袁尚一个儿子,没必要非得舔着脸往袁尚身上凑,袁尚是不是嗣子还两说呢。
刘备处处以诚相待,行事间又多信义,比起袁尚,颜良、文丑更愿与刘备结交,虽然最初的时候闹过不愉快,但那都是过去式了。
连刘备这个被刺杀的人都不在意往事。
刘备大笑,举樽又敬:“如此,先谢过二位将军高义!”
到了中午。
仓亭津方向传来探报:曹操大军已悉数渡河南撤。
闻讯,刘备随即止饮,对颜良、文丑道:“将士疲惫,不宜久留。曹军既退,我等也当速返真定。”
是走是留,三人心照不宣:刘备断不愿将新卒交予袁尚或袁绍;颜良、文丑则对袁尚强令出击、几近令其全军覆没之举深怀怨怼,乐得装聋作哑,索性将部众一同带回真定。
直至大军开始拔营起寨、行将开拔之际,颜良、文丑才派人向尚在东武阳的袁尚草草通报一声。
如此轻视,令接到文书的袁尚瞬间暴跳如雷:“颜良、文丑这两个贱夫,竟敢违我军令!没有我的允许,竟敢擅自撤回真定,可恨!”
逢纪仔细看过文书,叹息劝慰道:“尚公子息怒。文书上所言‘真定尚有十万黑山降民及八千余胡人俘虏需管束镇守’,颜良、文丑以此为借口带兵回常山国,表面理由倒也站得住脚。即便将来见了大将军,他们也自有说辞推搪。眼下最要紧的,是公子应善用此次击退曹操之功,全力争取嗣子之位!我与审正南皆会竭力促成。”
逢纪之意不言自明:只要袁尚能坐稳嗣子之位,大局在握,颜良、文丑也好,些许兵力归属也罢,都不过是细枝末节,日后自有手段收拾。
袁尚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滔天怒火,切齿道:“逢先生所言极是!只要我得嗣位,颜良、文丑再不甘心,也唯有俯首称臣!难道他们还能去投袁谭不成?”
念及此,袁尚眼中狠厉之色愈盛,对嗣子之位的渴望更加炽烈。
留了亲信偏将驻守仓亭津后,袁尚则与逢纪匆匆返回邺城。
这次击退曹操的军功,袁尚得提前准备一番,才能将其利益最大化,最好能直接让袁绍宣布让袁尚为嗣子!
与此同时,南撤的曹操亦收到审配袭扰白马津的探报。
听罢禀报,曹操面露讥诮:“哼!审配若真敢渡河强取白马,孤倒要刮目相看!只敢用小股兵马滋扰,畏首畏尾,能成何大事?本初所倚重者,竟皆是这般欲行大事而惜身怕死之鼠辈!”
一旁的郭嘉见状,适时献计:“主公,自古克敌制胜,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有三策,请主公细思。其一,可调回臧霸部众,暂缓青州攻势,袁谭若能得以抽身,必急赴邺城与袁尚争夺嗣位。其二,我军可借此休整,或于河北广布流言,离间其君臣将帅;或以小利分化拉拢,使其内耗自乱。其三,主公可再行声东击西之计,佯称挥师南下征讨刘表,同时厚结孙权,促其以报父仇之名进犯荆州。声势一成,袁尚、袁谭知我大军‘南移’,河北‘压力骤减’,其争位之心必更炽烈,倾轧必剧!届时主公只需坐镇许都,静待良机。一旦河北再生内变,我军再渡河而上,必可事半功倍,一举而定!”
曹操听罢,赞叹道:“奉孝此论,深谋远虑,正合孤意!便依此计行事。”
而在平原国。
奉诸葛亮之命的焦触,在见到袁谭后,也暗暗打开了诸葛亮给的第二个锦囊。
只见锦囊中的布条上写着:
曹操若退回南岸,大将军或会借此机会,以袁尚为嗣子,可将其告知袁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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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诸葛亮妙算各方,许攸识破刘备野心
虽然不明白诸葛亮的深意,但焦触深知一点:只需谨遵诸葛亮的吩咐,即可稳稳当当的立功劳。
焦触当即向袁谭进言:“曹操若退回南岸,大将军或会借机立尚公子为嗣子,谭公子不可不防。”
话音一落,袁谭当即色变。
此前诸葛亮在信中便已告知:袁绍派袁尚代为统兵入东武阳与曹操决胜负,且又令颜良、文丑带常山国兵马协助等等相关诸事,惊得袁谭自临淄昼夜兼程赶赴平原,紧盯东武阳的战局变化。
方才,斥候回报曹操大军已尽数南渡。
袁谭正暗骂袁尚走了狗屎运之际,又听闻焦触此语,心火骤起。
想到袁尚素受宠爱,今番更代袁绍统兵决战曹操,袁谭越发觉得焦触所言极可能是袁绍的本意,这分明是在为袁尚镀金,是为袁尚当嗣子铺路!
没当嗣子就不把我当兄长,若当了嗣子哪还有我的立足之地?
想到这,袁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旁的华彦也有些慌:“若大将军正式立袁尚为嗣子,使君日后便只能仰其鼻息了!使君切不可坐以待毙,需早作决断!”
华彦眼神阴翳,若袁尚上位,那么投在袁谭身上的资源便将尽付流水,参与嗣子之争就是一场豪赌,对赌徒而言,只能胜不容败。
袁谭亦感事态严峻,踱步良久,眉头更紧:“我须亲赴邺城阻止大将军立袁尚为嗣子,否则河北将无我立足之地!然而我如今又为外将,无召不得擅入邺城,又当以何由前往?”
正犹疑间,人报刘备书信送达。
“左将军来信?”袁谭微怔,急令呈上。
却见信中仅寥寥一句:许攸不日将会押至邺城,保住此人,方可与袁尚相争。
袁谭又惊又疑:许攸不是投了曹操了吗?怎会被押至邺城?莫非是被袁尚生擒了?许攸叛逃,导致淳于琼丢了乌巢,大将军因此而兵败。倘若袁尚借生擒许攸一事来拉拢河北文武,我便全无机会了!
念及此,袁谭更感到形势严峻。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袁谭想到了入邺城的理由,遂吩咐华彦道:“立即给我准备奇珍异宝,我要亲入邺城,为尚弟庆功!”
随后转向焦触:“焦将军可与我同行。”
“啊?”焦触一时犯难:诸葛军师并未交代我需赴邺城……是去还是不去?
见焦触迟疑,袁谭又道:“焦将军乃熙弟麾下大将,你若同行,邺城文武便知熙弟已选择支持我。大将军迟迟不立嗣子,盖因河北众人分而支持我与尚弟。而今大将军想借袁尚退曹之功定嗣,也须众人肯认!事成之后,我必不负你!”
焦触垂首暗忖:随谭公子入邺,恐有凶险……嗯?险?对了,军师的锦囊!既有锦囊妙计,何惧之有!军师早料我可能遇险。
想及此处,焦触不再犹豫,拱手应道:“能为谭公子效力,末将荣幸之至!”
华彦看了一眼刘备的书信,疑惑道:“使君准备如何保住许攸?若为许攸求情,恐会失了河北人心。七八万人被坑杀,河北想杀许攸者不知凡几。”
袁谭托着下巴思虑道:“我尚未想到良策。但我若能保住许攸的性命,似郭图、辛评等南州士人,定会选择支持我。”
焦触插嘴道:“我曾听说,许攸之所以会反叛,乃是审配擅自捉拿了许攸的家小。为什么都只想杀许攸而不想杀审配?”
一语惊醒袁谭、华彦。
华彦抚掌而喜:“焦将军言之有理!大将军若要严惩许攸,使君便弹劾审配之罪!若能侥幸保住许攸,则南州士人定会选择支持使君;即便不能保住许攸,也能除掉审配而断袁尚一臂,没了审配的支持,袁尚还如能与使君争夺嗣子?”
袁谭大笑:“焦将军立大功矣!既然审配和许攸都有错,那么这二人要么同生要么同死!”
商议已定。
袁谭不再迟疑,当即点了八百骑兵,与焦触同往邺城。
而在另一边。
袁綝与夏侯博也带着许攸秘密回到了真定城。
袁綝先行入城,将刘备的嘱托转达诸葛亮,又道:“左将军尚未返回真定,而许攸又想与左将军面谈,军师还需设法遮掩。”
“此事容易。你且先带许攸来见我。”诸葛亮一听便领会了刘备的盘算,嘴角也浮起了笑意。
不多时,袁綝与夏侯博将许攸带到诸葛亮的办公地。
见刘备不在,许攸顿时蹙眉,转向袁綝:“左将军不在真定?”
话音刚落,便听得诸葛亮哈哈大笑:“许先生误会了。左将军昨日便得到了许先生要来真定的消息,又因在中山携妻祭祖的袁幽州紧急相请,左将军又去了中山。不几日便会归来。”
许攸微微一惊:“袁熙竟也在中山?他没回涿郡?”
诸葛亮笑道:“不仅袁幽州在中山,大将军的幼子袁买也在中山。”
许攸顿时觉察到了不对劲,警惕的问道:“素闻袁熙一向以袁尚马首是瞻,如今袁熙不在幽州却在中山,连袁买也被安置在中山。左将军莫非不再支持袁谭,改为支持袁尚了?”
见许攸面有警觉,诸葛亮挥了挥羽扇,示意袁綝和夏侯博先退下,不答反问:“为何不能是袁幽州不再支持袁尚,改为支持袁青州呢?”
许攸目视诸葛亮,片刻后,又发出冷笑:“传言左将军得了一天下奇才,腹藏韬略,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如传闻。恐怕不是袁熙支持袁谭,也不是左将军改为支持袁尚,而是左将军改为支持袁熙了。然而袁熙一介无根之萍,既无过人勇略又无过人智慧更是非嫡非长,即便得了左将军的支持,也只是在徒做嫁衣罢了。”
“许先生说笑了。亮本是躬耕南阳一村夫,虽与许先生故乡毗邻,但论智计,尚不及许先生半分。”诸葛亮不动声色,一面贬低自己一面猛夸许攸:“大将军昔日逃奔洛阳时,身边仅有许先生一人为之谋划,而后大将军便得了北方四州威震天下;官渡之战,却又因许先生的离去,轻易便败给了曹操。没有许先生,大将军得不了河北;没有许先生,大将军胜不了官渡;试问如许先生这等惊世奇才,又岂是亮能相提并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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