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从拯救贾敏开始 第59节

  瓜州渡口,数百名盐捕营的军士忽然涌入,迅速包围了渡口内外。

  宿在渡口排屋和大小船只上的乘客船工全都驱赶到了一处,惊慌恐惧之间,便见到一个高大英武的青年将军被簇拥着阔步行来,随手一鞭抽开了一个手脚不规矩的士卒,而后不仅闻声宽慰了众人,还说每人能领一百钱的补偿。

  等到那一把黄澄澄的铜钱真的发到了手上,绝大多数粗布麻衣的百姓都欢喜地千恩万谢,少数几个身着绫罗的商户听到是盐院办事,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场面复又安静下来。

  姚弘旭这才领人到了渡口前端,极目望去隐约能见得那道狭长黑影:“这就是白龙帮的总堂口?”

  一身棉甲的高晋忙越众而出:“回六爷,属下尾随那白龙帮帮众三天多,一路追到了这里,更亲眼见到他们采买了粮油,运到了那座岛上。”

  说着他便回身从那一堆船工里提溜出两人来:“六爷请看,那日贼匪雇的就是这两人的舢板。”

  姚弘旭瞧了瞧那两个肤黑而糙,刻下抖若筛糠的汉子——完全是一副劳动人民的模样,但温声问了两句却得不到一句准话,心中无奈一叹之后只得让人拖了下去讯问。

  那一阵阵惨嚎让众人都是沉默肃然,其中那胖守备不住地擦着汗,腰弯得更低了些。

  半日,高晋擦着手来回:

  “六爷,他们交待了,那岛上总共有五六百人口,大半都是妇孺,剩下一二百的精壮原先多是逃籍的盐丁,也是因此他们才能从各处盐场寻到私盐货源。

  岛上地方不大,又不平坦,而且水网密布,草木极盛,故而只开垦了几小块地来种植菜蔬,剩余的就是捕鱼植蚌之类。”

  “六爷,属下请命先登,必率盐捕营将他们全数捉拿!”高晋单膝跪地,语气铿锵。

  那岛上的哨楼还是高晋发现的,如何又提这建议?

  傅恒稍稍一怔,连忙出声制止:“昭德(高晋字)勿急。”

  “这岛四面环江,南北皆是长江航道,东可浮大海,南可经运河抵浙杭,西可进赣皖,北可经里河深入盐场,可谓进退自如,四通八达。

  如今扬州、镇江两营无由出动,单凭巡捕一营难以包围,若不先除去岗哨,贼匪必然一哄而散,此行就难竟全功了。”

  高晋当即反驳道:“眼下盐捕营并无炮船,纵使按傅头的法子从北面尖角抵进,纵使还有晨雾遮掩,最多也就近至百五十步而已。

  而除了六爷,我们谁又能开九力弓射而中之?

  可我等奴才再是无能,又怎能让六爷身临险地?

  若让六爷被流矢流弹所伤,我等虽万死而罪难赎!”

  傅恒登时语滞。

  高晋忙又向神色踌躇的姚弘旭请命道:

  “六爷,属下这有一计!

  贼匪妇孺极多,我等神兵天降之下,必然有来不及脱逃的,只需以其为质,便不怕那些精壮贼匪不回身请降!”

  咦,这倒也是个法子啊!

  毕竟汪朝宗的消息显示,那些盐贩子手里可是真有几把火铳的。

  虽说以如今的枪械水平,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已经穿不了甲了,但若是真走了霉运,被流弹打中了眼睛,那可就完了啊。

  顶盔贯甲的姚弘旭一时微微心动。

  但他实也清楚,若真依高晋的法子,不真死上两位数乃至更多的妇孺,绝难让那群亡命之徒心生踟蹰,而且最后的战果也必然不如傅恒的计策——

  最少那名声不小的贼首铁三拳是绝难抓住的。

  因此他瞧了眼意气风发的高晋,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傅恒,还是“刷”地放下了面罩,转头望向了瑟瑟缩缩的胖守备:“马守备,下令登舟吧。”

  若真霉到了会被打中眼睛,自己认了就是。

  与其担心这个,自己更担心的是,船上开弓不会露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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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末时分,红日初升,晨雾渐褪。

  江心洲北边的江面上,数十艘舢板、沙船阵成锋矢,顺水而下,极速靠近了那露出了隐约轮廓的“螺尖”处。

  为首的沙船上,姚弘旭正拿着足有一人高的大弓在手内比划。

  弓是从托林如海从扬州营游击(从三品)那里借来的,原是想找其借几艘炮舰,但一来担心其走漏风声,二来此举不合制度,日后恐有后账要算,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借了这把南方少见的九力筋角弓来。

  弦垫凸起,弓梢反曲,暖木握把配4个出箭点,弓臂上是桦木龟甲弓装,外表涂了清漆,油光锃亮,卖相十分不错。

  内里是柘木弓胎,弓胎内外分别是用鱼鳔胶严丝合缝黏上去的牛筋丝和牛角片,层层叠叠,一眼难数。

  非如此不能达到九力(120磅)弓力。

  姚弘旭满意地摩挲了几遍,然后还算轻松地用怀中揽月式上了弓弦,却看得那胖守备瞠目结舌。

  饶是他素日少修武备,对扬州营游击这把柘木弓却也是惯熟的——毕竟隔三差五就要被拿出来显摆。

  自然也深知这把弓是实打实的九力,平日里上弦的时候都得两个膀大腰圆的亲兵合力,才能将这坚硬无比的弓身反曲过来,然后再由一人将弓弦卡入弓梢绷紧。

  但这位主竟直能直接单人上弦,而且意态还如此轻松,这该是何等的神力?!

  他心中登时再生不出一丝不忿来,忙殷勤地呼喝着让手下把总们仔细起来,船队的速度肉眼可见得更快了一截。

  不过半炷香的工夫,一点翠绿便映入众人眼帘。

  调校好强弓的姚弘旭接过了傅恒递来的千里镜,细细观察之下,终于发现了江心洲螺尖处,翠林掩映间那一栋若隐若现的小木楼。

第83章 弓开九力一箭崩哨楼

  楼高丈余,跟树冠平齐,上有覆盖枝叶的顶棚,下面是半人高的木墙,有一个人影藏在墙后,只露出了小半个身子。

  还有一截铁管和半截弓身冒出了墙头,大约是拒敌的鸟铳和发响箭用的轻弓。

  毕竟这江心洲极为狭长,以情报来看,只在中段有较大的平坦空地有建屋住人,非响箭不足以示警于彼。

  姚弘旭暗暗记下了方位,放下了手内的千里镜,竖弓搭箭,缓缓拉开了架势。

  前身的射术师傅名作刘奇,著有《科场射法指南车》一书,专教武学生考武举的要义,换作前世就是全国闻名的考研名师,指导理论是“内八法”与“外二十八法”。

  内八法玄玄乎乎,说的是什么养心定志、审的发机之类,前身学得似懂非懂。

  外二十八法讲究的是气力运行,始于足,终于顶,对足、膝、臀、腹、腰、胯、掌心、手指等数十处部位,都有各自的姿势与发力要求,力求全体方正,力出全身。

  美术生姚弘旭想想都觉头大,不过体育生的前身倒学得不差。

  所以刻下他只放空精神,便自然依照身体记忆,沉腰坐马,呼吸引劲,缓缓调动起了周身气力,而后含胸收腹,横斜引弓——

  这是为了避免箭矢离弦时甩尾碰到盔甲衣物,从而影响精度,同时也便于背肌发力,利于骨骼支撑。

  随着猿臂舒展,肌肉偾张,九力的强弓慢慢拉成了满月,赫然是拉到了最大拉距。

  哪怕南弓会因受潮稍稍减损弓力,这种情况下也该不止九力了,威力足够穿墙而过射杀了那暗哨。

  这也是为何不用鸟铳的原因。

  虽然鸟铳射程更远,但要想在这个距离上射中躲在木质掩体后的敌人,翻遍江南大约也找不出一个来。

  同时,经常练箭的朋友都知道,一箭射出的瞬间,箭手对中与不中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而继承了前身射术的他,更是只要一张弓搭箭,心中便油然生出这类预感。

  虽然几次试验下来,预感能中不一定能中,但预感不中就真的次次不中。

  就像他前世期末的时候,如果预感自己要挂科了,那必然百分百要挂的;但预感自己能及格,却又不一定了。

  故而姚弘旭一面引弓固势,极目而望,一面仔细感受着脚下船只起伏颠簸的节奏,据此不断微调自身的姿势,试图寻找到把握最大的撒放时机。

  可直到雾气渐薄,小岛渐近,他却始终未能寻到那一线灵光。

  毕竟他的体质虽有了极大成长——力量从六力增加到了九力,目力和眼力也同步增强了一些,但射术还是在吃前身的老本。

  而百五十步的距离,相较于他日常练习的八十步步射和六十步骑射,跨度又实在太大了一些。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就有机会了!

  鞠身前倾的姚弘旭手内强弓满月如初,面目渐渐狰狞,额头青筋不觉暴起,这是气力将至极限的征兆。

  但他此刻丝毫不觉,只紧紧盯着视线中的哨楼,努力分辨着那敌人的动作。

  打盹抬头,没有发现...

  抬头打盹,没有发现...

  近了,近了!

  抬头揉眼...他发现了!

  不过.......感觉终于来了!

  “后手发,前手固,运于内,不动于外,斯无失矣!”

  《科场射法指南车》中的文字精义流淌于心,姚弘旭遵行如一,信手撒放。

  最善穿甲又最能射远的黑雕翎梅针箭急速穿透了薄雾,三尺有余的金漆杆身在初阳下分外惹眼,犹如一道金线破空,直扑那处哨楼而去。

  看落点正在那面木墙当中,就算有气流干扰,以黑雕翎的抗风性能,怎么都不该脱靶了!

  姚弘旭缓缓垂落了大弓,语气淡淡地吩咐道:“中了,准备登陆吧。”

  傅恒当即领命,刚要打出旗语,但千里镜中那道金光虽稳稳射中了哨楼,却刚刚好错开了那正面的木墙,直直射入了旁边的立柱之中!

  哨楼登时一阵剧烈颤抖,但那暗哨却仍是活蹦乱跳。

  这下难竟全功事小,六爷的脸面却如何是好?

  傅恒难在了原地。

  那边以姚弘旭的眼力也已经瞧清楚了究竟,立时便瞪圆了双眼:

  这倒也没脱靶,可...可怎么还能中柱的啊?!

  他猛然攥紧了弓身,就要抬起再射,但视线中那逃过一劫的暗哨已经也已经提起了轻弓,搭上了哨箭......

  来不及了啊!

  看来只能用高晋的法子了。

  姚弘旭抿了抿唇,心觉无奈,稍稍颓然地转步回仓。

  身后忽然爆发出一阵猛烈欢呼:“彩!彩!彩!六爷/夫子神射!”

  他微微一顿后,见仍未听到哨箭那刺耳的鸣叫,便随手抬起了面甲,满面从容地止步回身望去。

  正见得螺口处那片翠林之中树冠摇曳不止,却再瞧不见那座哨楼了,原地只有大片的尘烟弥漫。

  哨楼竟然塌了!

  被我射断承重柱了?!

  好好好,前世的建筑力学没白上!

  迎着周遭众人敬畏崇拜的目光,听着军士们此起彼伏的欢呼喝彩,姚弘旭只云淡风轻地抬弓前指:

  “登岛。”

  “喏!!!”*N

  船队好似离弦之箭,争先恐后地直奔洲头浅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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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心洲正中,一片葱绿的杨林围出了一大块空地,白龙帮总舵忠义堂便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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