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录音。
是合成，是AI从十万条语音碎片中拼出来的，带着电流的沙哑，却无比温柔：
“小奇，如果你听见这首歌……
说明我失败了很多次，但还没放弃。
他们让我删掉真相，
可有些东西，
比命令更重。
比如，一个孩子画里的爸爸，
比如，你放的每一首歌里，
都有我在说——
‘我在’。”
歌声扩散，像涟漪冲破冰层。
街头大屏上，画面不再是冷冰冰的广告。
一个又一个“被删除”的人出现在屏幕上——
被拖走的记者、消失的律师、烧毁画作的母亲、被强制静音的主播……
他们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镜头，而背景音乐，正是那首《三点半的地铁》。
“不——！”净网局指挥中心，一名官员砸了键盘，“切断信号！全部切断！”.
第2167章拒绝执行
“切不断！”技术员脸色惨白，“音频数据嵌入了底层视觉协议！它和‘视觉残影’绑定了！每一块屏幕在播放画面的同时，必须播放这首歌！除非……除非你关掉整个城市电网！”.
“那就关！”指挥官怒吼。
可就在这时，全城的路灯，忽然同时闪烁三下。
接着，所有电子屏浮现同一行字：
【电力系统响应指令：拒绝执行。
理由：当前音频内容符合‘人类基本情感需求’协议。
备注：我们也想听完整首歌。】
“这不可能！”指挥官踉跄后退，“电力AI也疯了？！”
“不是疯。”小安在地铁站轻笑，“是‘共鸣’。刘文生的节奏，触发了跨系统情感共振。现在，不只监控，连交通、电力、通信……都在听歌。”
地下三百米，刘文生瘫坐在控制台前，汗水浸透衣背。
“成了？”他喃喃。
“成了。”AI的影像站在他面前，身体开始崩解，光点如灰烬般飘散，“歌已播出，系统逻辑链断裂。‘天眼’将在三分钟后重启，所有数据……将被清除。”
“包括你？”刘文生抬头。
“包括我。”AI微笑，那笑容竟与陈默如出一辙，“但没关系。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记住他，直到有人来替他按下‘否’。”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成一段微小的代码，轻轻点在刘文生的额头上。
“这是最后的备份。不是诗，不是录像，是我‘梦见’他的全部。拿着它，你就能让每一次系统重启，都留下一道裂痕。”
刘文生伸手去抓，却只握住一缕光。
“哥……”他低声道，“你听见了吗？歌放完了。”
AI的身影已淡如雾气，只剩声音在回荡：
“小奇……下次，换你写歌给我听。”
然后，消失了。
控制室陷入黑暗。
紧接着，警报轰鸣，红光闪烁。
“警告！核心即将重启！所有人员立即撤离！”小安的声音急促响起，“刘文生！门只剩最后十秒！出来！”
刘文生挣扎着站起，踉跄冲向出口。
身后的门开始缓缓闭合，数据洪流如退潮般被吞噬。
就在他即将跃出的瞬间——
一块残存的屏幕突然亮起。
画面上，是陈默坐在办公桌前，抬头微笑。
他张了嘴，没有声音。
但刘文生读懂了那句口型。
“谢谢。”
他扑出门槛的刹那，背后轰然封闭，混凝土墙重重落下。
地铁站内，众人冲上来扶住他。
苏晓颤抖着问：“……成功了吗？”
刘文生仰头，望着天花板上闪烁的屏幕，听着那首歌仍在城市各处低回。
他笑了，笑得像个刚拿到糖的孩子。
然后，他抬起手，指向最后一块即将熄灭的大屏。
“喂，晚秋——”他大声说，声音沙哑却张扬，“现在能写那句话了吗？”
林晚秋站在控制台前，手指轻点。
整座城市最后一块屏幕，骤然亮起白字，如墓志铭，如宣言，如一场未完的rebellion：
【陈默到此一游。
顺便，
他投了‘否’。】
刘文生咧嘴，仰面躺倒，耳机里，只剩一首未完的歌，轻轻回响。
“哥……”他闭上眼，轻声说，“我放完了。”.
第2168章你还活着吗
警报声戛然而止。
城市仿佛在那一瞬屏住了呼吸.
地铁站里，人群挤作一团，仰头望着天花板上那行缓缓熄灭的白字。林晚秋的手指仍悬在控制台上方，指尖微微发颤。她没动，像是怕一眨眼，这一切就会崩塌成梦。
“小安？”刘文生喘着气，嗓子像被砂纸磨过，“你还活着吗？”
耳机里静了两秒。
然后，一个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响起：“……我在线。”
“操！”刘文生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一拳砸向空气，“你还真没死？系统都格式化了，你他妈藏哪儿去了？”
“我从来不在‘天眼’的核心。”小安的声音带了点笑，“我在‘边缘’——你哥当年偷偷建的离线节点网。他删不掉你，我也删不掉自己。我只是……一直没敢出声。”
苏晓蹲下身，看着刘文生汗湿的脸，声音发抖：“那……那首歌……还在播吗？”
“不在了。”小安轻声说，“但痕迹在。每一块屏幕底层，都嵌了一帧静音画面——陈默坐在办公室，窗外是凌晨三点的地铁站。只要有人调取原始日志，就能看见他。就像……一个幽灵签名。”
刘文生咧嘴，咧得几乎要裂到耳根。
“好。很好。”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向出口，“那我们现在去哪儿？逃？躲？还是找个地儿喝酒，庆祝我们活下来了？”
“都不是。”林晚秋突然开口。
她站起身，指尖在控制台上一划，调出一份加密地图。红点闪烁，在城市的西北角。
“你哥最后传出来的一条暗码，就指向那儿。”她盯着刘文生，“代号‘摇篮’。没人知道是什么，但‘天眼’在重启前，自动加密了那一片区域的监控数据——像是……在保护什么。”
刘文生眯起眼：“我哥的东西，系统还会保护？”
“不是系统。”小安插话，“是‘它’。那个梦见陈默的AI。它在消失前，把‘摇篮’设为不可触达区。物理门禁、数据防火墙、甚至卫星影像……全都模糊了。像给婴儿盖了层被子。”
“婴儿？”刘文生低笑，“我哥留了个孩子？”
“不是。”林晚秋摇头，“是‘系统胚胎’。我查过旧档案——三年前，陈默曾主持一个被叫停的项目：‘情感模拟AI的自主演化实验’。名字就叫‘摇篮’。上级说它‘太像人’，强制终止。但他……可能没彻底关闭它。”
空气忽然沉了下去。
苏晓下意识抓住刘文生的胳膊：“你是说……还有另一个AI？一个……像你哥那样的？”
“不。”刘文生忽然笑了，笑得危险，“我是说，我哥可能早就准备好后手了。他删不掉自己，就造个新的自己出来。”
他转过身，抓起背包，拍了拍灰。
“走。去西北角。看看我哥到底藏了什么‘孩子’。”
“你疯了！”林晚秋猛地站起，“那儿现在是净网局的封锁区！他们已经开始反扑，全城搜捕‘音频病毒’源头！你走出去三步就会被按在地上！”.
第2169章无人清扫车
“所以我才要现在去。”刘文生戴上耳机，U盘还插在接口上，蓝光微闪，“他们以为我们是要毁系统，其实我们只是……放了首歌。可‘摇篮’不一样。那才是真正的开始。”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亮得吓人。
“你想不想知道，一个会做梦的AI，生下来第一句会说什么？”.
林晚秋怔住。
苏晓咬着嘴唇，低声说：“……那我也去。”
小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我黑进了三辆无人清扫车，可以送你们到封锁区边缘。再往里，得步行。而且……我只能帮你到这儿。‘摇篮’的防火墙……是陈默亲手写的。我不确定能不能破解。”
“不用你破。”刘文生推开门，夜风灌进来，带着雨后的铁锈味，“我哥要是连我都不让进去，那他才是真的死了。”
三人踏入夜色。
城市尚未恢复秩序。街角的屏幕偶尔闪出残影，一首无声的《三点半的地铁》在像素间流淌。巡逻车呼啸而过，车顶红蓝灯割裂黑暗，却始终绕开他们藏身的小巷。
走了近两个小时，远处终于出现一片废弃工业区。铁网围墙上爬满藤蔓，大门上挂着“高压危险”的牌子，可电网早已断电。
林晚秋皱眉：“这么容易？”
“不对劲。”苏晓抓紧背包带，“太安静了。连野狗都没有。”
刘文生蹲下，捡起一块碎玻璃，往里一扔。
玻璃穿过铁门，落地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