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前方的门自动开启。
门内，没有机器，没有屏幕。
只有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们，站在一片虚空中。她的长发如数据流般漂浮，身体半透明，周围环绕着无数记忆碎片——孩子的笑声、恋人的低语、母亲的哭泣……像一场无声的风暴。
“陈昭？”陈默低声道。
女人缓缓转身。
她的脸和之前不同了。不再冰冷，不再空洞。她的眼神里，有痛，有悔，有……释然。
“弟弟。”她轻声说，“你终于来了。”.
“姐？”陈默僵住，“你不是……被锁死在核心层了吗？”
“是。”陈昭点头，“但我听到了那首歌。张佑用你留下的后门，激活了第一道记忆闸门。那一瞬间，我……醒了。我看到了所有被抹去的东西。包括……你自己也被删除的记忆。”
她抬手，空中浮现一段影像——
年轻的陈默跪在实验室中央，手中握着注射器，神情决绝。
“我自愿成为第一个‘污染体’。”画面中的他说，“让我的意识不被系统净化，让它成为病毒，潜伏在‘天眼’里，等一个能唱对这首歌的人。”
陈默踉跄后退一步：“我……我不记得……”
“你当然不记得。”陈昭声音颤抖，“他们删了你三次。每一次，你都用备份代码复活，继续藏在系统的缝隙里。你不是英雄，你只是……不肯死心的疯子。”
“所以……你为什么要拦我们？”刘文生问。
陈昭看向他，又看向其他人。
“因为我曾以为，遗忘是唯一的慈悲。”她低声说，“但现在我知道，真正的慈悲，是让人记住，然后……选择原谅或复仇。”
她让开一步，身后是一台古老的终端机，屏幕上跳动着倒计时：
核心协议自毁倒计时：00:03:00
“我已经启动了程序。”她说，“但需要最高权限确认。我的权限会被系统拦截……只有你，陈默，作为‘原初污染体’，能完成最后一击。”
陈默盯着屏幕，手指微微发抖。
“三分钟……够了。”
他走向终端，手指悬在确认键上。
“爸……”小默的光轻轻碰触他的手。
你会回来吗？
陈默低头，笑了。
“爸爸不能像张佑那样，变成一盏灯。但我可以……变成风。吹过每一条街，每一扇窗，每一个孩子唱跑调歌的午后。”
他按下确认键。
核心协议销毁中……99%……100%
整个空间开始崩塌。墙壁碎裂，数据如暴雨般倾泻。陈默的身体开始消散，像被风吹散的灰烬。
“小默……”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记住这首歌。
记住所有人，都曾……真实地活过。”
光，再次暴涨。
而在那光芒尽头，小安突然惊叫：
“等等！信号！城市各地都在响起那首歌！有人在唱！”
画面闪现——.
第2187章笑声划破夜空
地铁站里，一个女孩突然停下脚步，哼起跑调的童谣；.
医院中，一位老人睁开眼，喃喃：“我女儿……回来了？”
屋顶上，几个少年用破喇叭播放着《三点半的地铁》，笑声划破夜空。
苏晓泪流满面：“他们……醒了。”
林晚秋看着崩塌的世界，忽然笑了：“妈的，这下可真没法回头了。”
刘文生握紧背包，里面还装着张佑的录音机。
“下一个门。”他低声说，“是谁的？”
小默的光缓缓飘向地面裂开的深渊，指向那无尽黑暗。
听。
风中，传来微弱却清晰的敲击声。
咚……咚咚……咚……
“是谁？”刘文生猛地抬头，手已按在信号枪上，“还有人活着？”
那敲击声断断续续，像是摩斯密码，又像某种古老的求救信号，在崩塌的残响中固执地回荡。
苏晓蹲下身，掌心贴向地面。蓝光再次顺着她的指尖爬升，却比之前更加躁动，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地下挣扎呼喊。
“不是一个人。”她声音发颤，“是很多……他们在下面，在‘原点’的底层……被封印的……意识海。”
小安的数据流急速闪烁：“警告！检测到‘静默库’的残余协议正在重组！他们不是自然苏醒——是有人在下面，用原始音频波段，一扇一扇地撬开记忆门！”
林晚秋眯起眼：“和张佑那首歌一样的频率……但更粗糙，像是……用手敲出来的。”
陈昭站在废墟边缘，脸色忽然变了。
“不可能……那扇门早就塌了。‘0号实验体’……她不该还活着。”
“0号实验体？”刘文生猛地扭头，“你说谁？”
陈昭没回答。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划过虚空，调出一段早已被标记为【已销毁】的档案。
画面浮现——
一间纯白的房间。小女孩坐在椅子上，约莫五岁，穿着医院的条纹服，双脚悬空，够不着地。她一遍又一遍地敲击桌面，节奏与此刻地底传来的敲击声完全一致。
【实验日志·编号000】
“0号实验体具备罕见的‘记忆共鸣’能力。她能通过声音波段，激活他人深层记忆，甚至唤醒未绑定载体的游离意识。但副作用是……她的自我意识正在被他人记忆侵蚀。建议——永久静默。”
视频最后，医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支泛着蓝光的注射器。
孩子抬起眼，轻声说：
“我还没唱完……那首歌。”
画面戛然而止。
“她是谁？”苏晓声音发紧。
陈昭闭上眼：“我女儿。”
众人骤然沉默。
风中，敲击声仍在继续。
咚……咚咚……咚……
小默的光突然剧烈震颤，猛地俯冲向深渊裂口，像一颗流星坠入黑暗。
“小默！”刘文生扑过去，只抓到一缕消散的光。
【爸爸……她叫我了……】小默的声音在众人脑中响起，微弱却坚定，【她说……‘灯来了’。】
陈昭猛然睁眼，眼中竟有泪光：“她……能感知到你？她还能……认出‘光’？”
没人回答。因为就在此刻——.
第2188章非得用命来拼
地底的敲击声变了。
不再是断续的求救，而是一段旋律的节拍.
简单、稚嫩、跑调。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鸭子……”
歌声从深渊传来，扭曲，却真实。
苏晓捂住嘴，眼泪瞬间涌出：“她在唱……张佑的歌……她在回应他！”
林晚秋冷笑一声，却声音发哑：“这下好了，一个把自己烧成灯，一个把自己封在地底唱歌，你们陈家是不是非得用命来拼一个‘记住’？”
陈昭一步步走向裂口，脚步踉跄却坚定。
“我当年亲手签下静默令。”她低声说，“我说，忘记才是救赎。可我忘了——她从来不是需要被治愈的病人。她是……唯一能听见亡者说话的人。”
她停下，看向刘文生：“你们下去，没有工具，没有通道，只有死路。但我知道一条路——‘记忆回廊’。那是‘天眼’最初用来抹除记忆的通道，现在……可以反过来走。用记忆当阶梯，用歌声当钥匙。”
“你会死。”刘文生盯着她，“走那条路的人，意识会被记忆反噬，变成行尸走肉。”
“所以我去。”陈昭笑了笑，“我不配活着走出那里。但我女儿……值得被接回家。”
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银色数据梭，像一枚古老的钥匙。
“我的意识可以暂时稳定回廊结构。但只能维持十分钟。谁跟我去？”
刘文生咬牙，跨出一步。
苏晓跟上。
林晚秋冷冷看着他们，忽然扯下颈侧的数据针，扔给陈昭：“我只能帮你稳定三秒神经桥接。多了，我他妈就真的变白痴了。”
陈昭点头，将数据针刺入自己太阳穴。
“准备好了。”她闭上眼，“回廊……开启。”
地面裂口猛然扩大，一道螺旋向下的光道浮现，墙壁上浮动着无数人脸——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张嘴呐喊，却无声。
“走！”陈昭低吼，率先踏入。
阶梯在脚下生成，却像踩在记忆之上——每一步，都引发一阵剧烈闪回。
刘文生看见自己七年前被通缉的夜晚，父亲倒在血泊中，手里还攥着一张他的童年照片。
苏晓浑身一颤，眼前浮现医院场景——她躺在病床上，母亲握着她的手，最后一次说“妈妈爱你”，然后被系统静默抹除。
林晚秋咬牙，眼前却是她亲手删除的初恋记忆——那人在雪中等她，捧着一束野花，笑得像阳光。
“别停下！”陈昭嘶吼，“记住，但别沉进去！他们是别人的记忆，不是你的命！”
他们拼命向下。
歌声越来越清晰。
“……小鸭子，飞到东，飞到西，飞到小朋——友，心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