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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劳吃苦香气满--申香芹回忆录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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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十四五岁时就出去闯荡了,刚开始东跑西颠,具体干什么我都不知道,反正都是给别人打工。我只记得他回来,待两天就得走。哥哥在外面闯,回来的时候给我娘一点钱,但也不多。有一次哥哥拿回来了白馍,我们都很高兴,掰成丁,一点一点吃,以前连见都没见过,当时可稀罕了。说实在话,现在猪吃的都比过去的人吃得好。

哥哥在外面很努力,一边干活一边学习,后来就留在了山西,成了一名工程师。哥哥十八岁的时候就结婚了,结婚后每次回来都带点东西,一般的都是吃的,东西不多,就是哄小孩,那时候钱也少。但凡是嫂子有的,也都会有我一份。

当然也有家庭条件比较好的,人家的闺女都上学,随便出去玩,我们家穷,也上不起。不过我也不跟人家比这些,也不羡慕,就想把自己的事做好,好好干活。那时我娘给我一团小棉花,让我纺线,纺完了才能出去玩。这个活儿干不完就不让我出门,而且纺不好也不行,还得挨打,纺完线才能睡觉。晚上家里没有灯,就连煤油灯都用不起,我就借着点香的那个微弱的光纺线。但是小孩爱玩的天性还是有的,有一次外边的小孩等着我出去一块玩,我娘让我纺细线,可我着急出去玩,纺得线就很粗,回来就被骂了。

小时候的我们其实没什么可玩的,但有个东西我印象很深,就是拿一个袋,用线缠着它,用红线绿线绷上,像皮球似的,就把这个当球玩。

那会过年过节,对长辈要行礼,要磕头拜年,这些都是老习俗。还有过年的时候不许开抽屉,一到年三十,不叫说话,什么也不让说,不让说“没”、不让说“坏”,早上还不能动刀子,动剪子,不许动针线,讲究真的很多。过年了每家都挂灯笼,在大院子里点火,大人就烧香磕头,小时候不懂得这些,还挺害怕。我们还会到各家去拜年,穿个大衣服,袖子很宽,头上戴上花,跟现在电视上演得挺像的。那会儿去拜年,邻居也会给个馍馍,给个小枣。

过年包饺子的时候还往里面放铜钱,谁吃到了就意味着谁有福。有时候能吃上,有时候吃不上,有时候饺子还会被狐狸盗走了。我印象挺深的,饺子被狐狸盗走了,得敲大锣骂它姥姥,骂它姨,但不准骂它娘,要是骂它娘就又给盗走了。开始我们只是听说过,没见过,那回我却亲眼看见了。狐狸要是盗了粮食,我们就没有吃的了,所以就赶紧得敲大锣骂它姥姥,狐狸又给送回来了。

从小到大,我没有穿过新衣服。我哥出门穿新鞋,我都是穿他剩下的。过年了大家都到外面玩,我们家穷,穿不上新衣服,只能穿一个兜兜,这样也没法出去。结婚的时候都没穿新的,都是地主老财的旧衣服,我娘拿来改了改,就算新衣服了。当时穿新衣服对我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可以说是件很奢侈的事。

解放后就好了,政府给粮食、给衣服。当时是贫下中农掌权,生活一天一天就好起来了。家里收成也不错,五六亩地,麦子,棒子,棉花,黑豆,甜瓜,什么都种。还养了鸡,但下的蛋不吃,拿鸡蛋换别的东西,换点针头线脑。记得当时炒个鸡蛋,特别香,也不舍得吃,就一点儿一点儿吃。那会我娘还织布卖,卖了以后就买点小米,又换成粗粮,一斤换二斤,二斤换三斤,越换越多,就靠这个维持着生活。

解放后,政府就号召上学。这样弟弟就上学了,学校离家挺近,差不多一里地。那个时候,我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学习好意味着什么,觉得能上学就不容易了,弟弟回来之后还要跟我一起下地干活。弟弟毕业后有了工作,在老家县城供销社上班了,母亲就跟着他们生活。

解放后的婚姻生活

 十七岁的时候,就是解放的那一年我结婚了。河南解放得早,农村人结婚也早,那时候我还不懂这些事。只是记得为了庆祝解放,到处唱歌,跳舞,踩高跷的。还让我参加了扫盲班,但是家里的地都指望着我种,“土改”后,挣工分吃饭,干完地里的活,回家还要纺线,就更没时间了,所以我去了扫盲班几次就不去了。

 结婚是父母包办,我爱人他家离我们七八里路。开始都是我娘去见的,在结婚之前我们就见过两次。从介绍到结婚一共就十多天,嫁人了,那时候都不知道什么叫结婚。解放后,结婚就必须得领结婚证,第一次见面就是到区所登记,当时还问互相了解不了解,同意不同意,我说同意,其实就是大人让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我们俩连话都没说过。

 第二次见面还是在登记那个地方,登记的时候还是没说话,也不懂。登记完了就各走各的了,自己回自己家,不像现在还吃个饭。他还给了我一个红头绳,就是红毛线。那会儿都时兴介绍人说,要什么东西,人家都是要粮食,要布。我记得当时要了十斤棉花,还要了小米和布,但是最后要的这些东西也都没给,他家也穷。就见过这两次面就成家了,从这开始,我就跟着我老头韩满贵过了一辈子。

 刚结婚我常年住在娘家,家里的地还是我管。当时婆家这边没有老人了,他们兄妹六个,都是自己过自己的。后来也都是出去逃难打工,等到解放给安排工作了,有在山西的,有在邯郸的,有在新疆的,只有孩子们的二大爷是在老家,家里有事都是他跟着帮忙,可没少跟着干活。我们那个时候就是先养活自己,哪能管饭就在哪干,那个年代就是那个样子。后来一解放,大家就在那里扎根了。

 孩子他爸(韩满贵)是木匠,家里的东西都是他自己做。结婚的时候家具有一部分是以前的,也重新做了一部分。他出去给人家打工挣钱,过年才回家,打了一辈子的工。结婚后等于还是我一个人照顾这个大家庭,我娘跟我一起过,弟弟也得照样管着。

 我的生活很平凡,没什么起伏,结婚生子养家。1949年结的婚,50年生的大女儿韩素莲,老一辈的人可能都这样,都是记得孩子们出生的阴历生日,或者是正好赶上什么事儿生的孩子。大女儿是9月份出生,当时也没有医院,也不知道害怕,其实都不知道生孩子是怎么回事,就知道很难受。我那时才19岁,孩子二姑在那住,我叫她二姐,二姐人挺好的,还叫了四婶,说我要生了。她们俩就帮着接生,我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出生了。

 生完以后就有人报喜,用不大的一个小木头盒子,里面放一块红纸,男左女右,男孩夹在左胳膊下,女孩夹在右胳膊下。第二天抱着盒子,给别人去报喜,也是找的村里的人,一报喜就知道生孩子了。这样就告诉我娘了,过了三天她就来看我。那时我常年在娘家住,种娘家的地,后来按照老规矩该生孩子了就得回婆家了。母亲去看我的时候按习俗带了一点小米,还有一升米和一升面,伺候了我几天。生这几个孩子,他爸都没在家,那时他是每年过年才回来一次,待一段时间,出正月就走了。

 当时家里条件不好,自然满月酒席也就没有办,只记得家里有个银锁,就是长命锁,现在都找不着了,挺大的,是他爸爸的同事送的。我在月子里就开始干活了。我没有公公婆婆,所以看孩子,洗衣服,做饭,包括洗褯子,都是我自己干,反正就是不闲着。出了月子我就开始纺线,老社会就是那样的生活习惯,还得开始忙地里的活。

 过去生孩子,不像现在,整个月子在床上不动,有人伺候。要是有公公婆婆,还好一些,农村三点就起来了,弄一个小坛子,准备些米、面,但面很少,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做一些稀饭弄一些面汤。我生孩子都是老娘伺候,吃小米粥,有时候还能加一点黄豆,弄一些稀饭,那时候连红糖都没有,我生孩子什么也没有吃到。孩子稍微长大一点,我就下地干活了,母亲帮着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