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那段时光,觉得最庆幸的还是我爱人对我的支持,不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方面。那个时候当老师连工人都不如,工友还有自由,老师没有自由。没有人管你,一天就是待着。那时候没有幼儿园,有幼儿园也去不起,就指着爱人的工资过活。后来没办法,我们同事想了个主意,就把孩子都带到学校。学校有单身宿舍,我把孩子放在那儿,谁没事就帮我看看孩子。我的三个孩子就是这么带大的。
我的老伴不是个浪漫的人,挺实在的,总离不了工人的本质。过生日都是孩子给我过的,后来生活好了才过的,原来也不过。那个时候家里没钱,上班又不自由,后来把孩子养成一个坏习惯,早晨我着急走,夏天时,我们的大姑娘什么也不穿,把裙子一套就和哥哥出去了。结果是学生一听说是老师的孩子,学生没有恶意,就把孩子戴的帽子抢过来。那个时候解放军时髦,就戴那种帽子。这些学生把帽子抢过去,她就到班上找解放军,解放军叔叔不能拿东西,你们学生就能拿东西吗?把那些学生气的呀!我们的孩子挺聪明的。后来我怕孩子学坏了,就给他们布置任务,画画。那个时候请老师也请不起,我就找一些薄的纸,每天上午大的孩子描两张,小的孩子描一张。现在这几个孩子画画都好,大儿子的字写的很漂亮。
那个时候还有一件事,他爸爸的单位给了两张电影票,那是很不容易得来的。那时电影票一次看三个,《啊,海军》《山本五十六》;第三个想不起来了,三个孩子加两个大人五个人,电影院那么远怎么去啊。一辆自行车,我在后面抱着小的,两个大的孩子坐前面。回来的时候我们旁边有一个老头说,这一家是学杂技的吧。我们头一次看电影,边看还拿着个烧饼吃。这下把孩子美坏了,回来见了小朋友就吹。
那时都是描写日本人的片子。现在我还有印象,日本人枪毙、自杀的时候,自杀时都是蒙着黑头,那两部片子给我的印象太多了。孩子们,就觉得好玩,美得要命。我们看了一天电影,那是唯一的娱乐。
我们的孩子考大学以前没穿过新衣服,都是穿我的衣服,老大也是穿我的。冬天我会把两件衣服中间放棉花,三个孩子都没有穿过新衣服。
那时两个姑娘都是宣传队、歌舞队的,儿子是大提琴队的。宣传队还都要演出。那个辅导他们的音乐老师嘴特贫,有一天跟大儿子说“你穿你妈衣服吧。”他说“谁说的,不是。”老师说“你看男孩有两个口袋的吗,人家都穿四个口袋的。”后来儿子回家告诉我,我说“四个口袋的都是解放军。”
后来大儿子考上了张家口医学院,我就给他买了一件短袖褂子。他路过北京上我妹妹,也就是他姨家。穿着短袖褂子,美美地告诉我妹妹,“看看这褂子!”我妹妹说“什么好衣服啊,至于吗。”
两个女儿小的时候都是学校的宣传队,成天演出。那个时候演出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没有娱乐活动,连外宾来她们都要演出。我们的姑娘最怕的是一到演出后和黑人握手,说他们手上的毛吓人。我们的孩子老早就得出去,中午演出早早就得去化妆,我们的姑娘还要管小朋友化妆。大女儿有一次唱歌唱的是《洪湖水浪打浪》,不小心还唱错了,不过外国人也听不出来。
想一想那时候,我每天都是匆匆忙忙的上班,走的时候从来没有和她们说过把灯关好,也没有说起来给她们做饭,没管过,现在想想也挺对不住孩子的。现在的孩子上学都得接送,我从来没接过,都是老大带着他们。我们的姑娘有一个同桌,那个同桌和我姑娘说了什么难听的,我们的姑娘就生气,在那儿难过。我们的老大是孩子头,同学总是围着他。回来别人告诉他,你妹妹受气了,他往门口一站,把那个男孩子吓的躲到凳子下面了。老大上初三以后就不打架了,突然就特别懂事了。
三个孩子小时候的成绩都不错,都是石家庄重点学校的。我们的大姑娘为什么没考上,因为她的视力不行,后来学校让她缓缓,我说上我的学校一样,两年就毕业了。他们学习都好,都是尖子。宣传队有一个条件,学习不好的不让进。在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我几乎没操过多大心。我的孩子特别爱劳动。
三个孩子也特别争气,二女儿身体不太好,是上班以后考大学的,也是学医的。她后来分到石家庄第四医院当大夫。结果小女儿、儿子都当上了医生。大姑娘不是学医的。
图 10
还有一件事给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76年大地震,75年我爱人出差到唐山出差还带着我们的儿子。第二年地震,我们没赶上。想起来就后怕!河北邢台不是发生过一次大地震吗。河北石家庄也有地震,我们在外面睡。我们有一个邻居精神病,她爱人就是这么死的,晚上有一个会计会在唐山开,他可以第二天去,因为他老婆是精神病,不愿意在家呆着,去了正好赶上了。会计都死在那里了。
北京也没吃的,后来我爱人到我们父母那儿,西北三线西宁,回来带了一麻袋土豆,不是给我们家的,给我叔叔送去了。我父亲告诉他的,说给我二叔送去。我爱人特别听话。老人叫给谁就给谁。那时候家里困难但也没给自己留,老人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那时候人都忠厚。
那个时候生活食物短缺,我们的楼道里都穷,我们家还算富裕的。那时候人都穷,住着破房子,大家用一个厕所。我刚结婚的时候十几平米,后来好一点住两间,也是大走廊,大家用一个大厕所,没想过自己能有一个厕所。那时候有个房子就不错了,这还是我爱人单位分的,我们单位都没有。
工作经历
1959年开始工作后。我一直是班主任,一般都是和学生同吃同住。
不过我刚当班主任时也吃亏不少,因为没有方法。方法不是学校讲的方法。现在你叫我带一个班,后来我都是带乱班、差班,都有经验了,带孩子比社会上简单多了。孩子别看个子挺大,思想还是很单纯。我发现我教育学生最大的特点是从来不歧视所谓的落后生。所以有的女生跟我提意见,老师您最喜欢调皮的同学。其实不是这样,人家调皮,但人家球打的好,画画好,为什么不能鼓励呢,非得说数学学的不好,或者怎么样的。每个人都有所长有所短,不要光盯着短的地方看。
那时候有的老师对我有意见,因为我从来不排名次。我有一个学生数学考了59分,找我去了,说老师,您给我添一分吧。他说多难看啊,不及格。我说不是不给你添,分在这里,因为你不太努力,并不是说这个题怎么样,别看你不及格,我是公平办事,你的水平就是差一分,题也没有必要。如果我给你提了,我也不写档案。这个孩子后来考上了北大数学系,他说老师,我是不是有天分?我说当然。他后来考上北大特别高兴,那个时候还来看我。
我那个时候没有那么高的水平,就是觉得孩子们各有所长,不能用他的长处比他的短处,不合适。有的孩子歌唱的好,可是数学不好,但他可以往那方面发展。有的孩子数学好不意味着其他的都好。孩子们都不一样,有的孩子很调皮,但是很讲义气。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深有感受,调皮的孩子从来不批斗我,反而当时学习好的干部不敢理我,怕受牵连。实际上调皮的孩子一个是讲义气,另外年龄在那里,岁数小就是好动,也不是说真要把老师怎么样。
文革期间我很幸运的躲过了一劫。我65年怀孩子不方便,就不当班主任了。正巧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那时学生都认为班主任就是领导、就是走资派,但我正好那段时间没有当班主任,因此也没怎么挨批斗。所以说坏事变好事,一点也不假。那时我还记得平时我一上班,也不讲课,成天坐那儿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叫你去,你就得过去。文革吗,一会儿又游行去了,你得跟着,喊写口号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