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童年生活
我叫王立名,一九二零年出生于辽宁省海城双庙子村。虽然这是我的出生地,但是在我还没有什么记忆时,因为父亲工作调动的原因,我们全家就离开了那里。所以对来到世界上的第一个地方,我遗憾地没有什么记忆。
因为父亲是在铁路上工作,调动自然而然成了家常便饭,随之而来的举家搬迁就成为了我儿时记忆中的绝大部分。我们的第一站是从双庙子村到四平。父亲工作的地方是四洮铁路,负责路段是四平到洮南。那时的四平叫做:四平街。这里原本是个很荒凉的车站,由于四洮铁路的开通,四平街的交通愈益方便。伴随着日本势力的渗透,根据日本和伪满洲国缔结的条约,信满洲国国务院指令设立“四平街市”,日本人古馆尚也首任四平街市市长。四平街从此与梨树县脱离隶属关系,直接隶属奉天省。在地理位置上讲,当时的四平还属于现在的辽宁省管辖,而今它是吉林省的一部分,而且也再不是当初那个荒凉的小车站,随着时代的变迁,成为了全国文明的地级市。
还年幼的我,对于时间没有具象的认识,只是依稀记得似乎没有过多久,我们离开了四平。我们家的下一站停靠在了洮昂铁路上。洮昂铁路是从洮南到离齐齐哈尔很近的昂昂溪的一条线路,那里是一个郊区车站。这次我们把家安在了洮南。像急行的火车一样,这个也是我人生中稍作停留的一个小站。
时局的不稳定,导致父亲的工作也发生了变动。这变化的直接诱因是侵入东北的日本势力。面对意图越来越明显的日本,当时直接管辖东北的张作霖父子不愿一味退让,想办法对抗日本。在小兴安岭里面划出一块地方,命名为“兴安屯垦区”,对外讲是把军队调过去开荒种地,真正的目的是利用这个日本不熟悉又隐蔽的地方,搞工矿企业,搞军工。
其实早在之前,我父亲先前工作的两个路段:四洮铁路、洮昂铁路,修建它们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和日本争夺资源。因为东北所有的东西只能从日本控制的南满铁路运到大连出口,为了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当局欲修一条与之平行的铁路,独立运送独立出口,改变那种被完全掠夺的境况。
负责组织工作的是张作霖炮兵中的得力干部——邹作华,他也是东北炮兵的创始人。一九二八年五月“济南惨案”发生后,邹作华对日本的认识发生了很大变化。请求自愿率领军队去东北边疆垦荒。张作霖任命他兼任兴安屯垦督办,兴安屯垦区的面貌由此生了很大的变化。邹作华组织的班子里有我父亲和我岳父。我父亲任农政厅长,实际上兼管工矿等企业,我岳父任建设厅长。他们到小兴安岭实地考察,制定开发规划,最终组成一个叫做兴安屯垦公署的机构,负责日常的工作安排。因此,我们的家也随之跟着迁到了沈阳。
兴安屯垦公署在辽宁省白城子,当年叫做洮安县。刚刚到那里时,白城子十分偏僻又落后,孩子上学都成问题,考虑到这,父亲将我们送到了家在大连的爷爷那,小一点的孩子都随母亲去了白城子。
我爷爷原在沈阳同善堂任堂长,那是沈阳最大、历史比较悠久的慈善团体,退休后在大连建了个别墅。那时候的大连是日本殖民,全按照日本的习惯,必须学日文,接受奴化教育。为了学习我们民族的知识,当时我、还有一个叔叔,一九三零年乘船从大连出发,先到天津再乘火车到北京求学。虽说我们是两辈人,其实这个叔叔只比我大两岁。
这次到北京后,除了在卢沟桥事变的时候,出去逃难外,开始了我一个人在北京的生活。一个人,是因为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都住在当时父亲的工作地点白城子。那里准备修一条铁路,叫做洮索铁路。从洮南到索伦,再进兴安岭。我岳父是建设厅长兼铁路局的局长,我们两家人都在那里生活。
难忘童年趣事
我小时候当过和尚,千万别不相信!在我们老家,有这样的一种风俗。小孩一生下来,要把孩子舍到庙里,因为当和尚有佛祖保佑,喻为好养活。被舍到庙里后,吃喝都跟真的和尚一样,还要一起敲钟念佛。因为定期要给送庙里一些贡品,一些家庭条件不好的也就没有这个机会了。而我们家,也只把我一个人送到庙里了,哥哥就没参加。
可一直当和尚不行,到了七岁要还俗,方法是“跳墙”。我七岁的时候在洮南,要回到海城双庙子村,回去要举行跳墙仪式,仪式就是小和尚不守规矩犯了清规,老和尚拿着扫帚追着打,于是一着急翻墙跳了出去,被赶出了庙,当然就不是和尚了。实际上是大人抱着小孩跃过一条板凳。这样七岁后我还俗了。
我在家排行老三,上面有个姐姐和哥哥。小时候听话的我很受母亲的宠爱。母亲之所以那么喜欢我,据她所说是因为生我的时候没费力,睡醒了之后感觉要生了,很容易就生了出来,不像生其它兄弟姐妹那么费劲。
这是一个。第二个原因是一般小孩子吃奶的时间都比较长,断奶的时候要在乳头上抹上黄连,小孩子一吃觉得苦才会不吃了,总要哭闹一段时间。而我不是,到了一定时候我自动不吃了,因为这母亲也比较喜欢我。
我是左撇子,左手开发右脑,应该说左撇子比较聪明。四五岁的时候家在四平,房子都是日本式的,被子放在壁橱里头。有一次我父母回来发现人没有了,一听壁橱里有声音,看到旁边还有个凳子,知道是我在里面。因为里面有吃的,我蹬着凳子爬了进去,然后把门从里面给关上,以为这样便不会被发现。在那个年纪算是挺聪明的了,知道把门关上,但凳子没办法,只能放在外面。可能类似于这样的事情有很多,父母觉得我很好玩,喜欢才多一点。
我在爷爷家住的时间尽管不长,但,对我的童年,乃至对我的以后的人生,影响都很长远。爷爷虽然生在旧社会,但字写得好,学识渊博。看见我们来,爷爷非常高兴,可一点不妨碍他平时的严格要求。我们每天早起后要写一张大字,写前要先磨墨,墨汁还要在一个圆内,不能到处都是。磨墨的同时要读帖,然后再写。晚上再给我们讲一段古文,第二天要背下来。记得第一次讲的是《陋室铭》,因为我小,允许我可以分两次背。
有时讲一个故事或典故,要我们写成文章。第一次讲的是明太祖朱元璋让他的孙子建文帝对月做诗的故事。建文帝作的诗是“谁将大指甲,掐破碧天痕,影落江湖里,蛟龙不敢吞。”朱元璋听了十分不快,便料到建文将来的下场不会好。
在家里上学
三年级之前我是在家学习。刚到洮南的时候,铁路局的房子还没有建好,我们都住在一个老乡家的院子里,地处郊区又没有学校,无奈之下,家里请了一个姓孟的老师在家教我们。孟老师一共教五个孩子,我们家三个,和我老伴家的两个,所以我们两人从一开始就很熟。这都是得益于父亲和岳父都是留日归来,他们的价值观、思想等都比较一致,又从四洮铁路、洮昂铁路同在一个单位,两家人自然而然熟悉起来。
那时孟老师分别指导我们几个,譬如我哥哥做练习的时候,他会来指导我。像所有的学生一样,我们上课的时候也会犯困。有时候我老伴的姐姐上了一会课就困了,结果她在老师的屋里睡觉了。因为年纪都很小,孟老师不会太介意。
小时候的我们都很喜欢上课,一年级到三年级的知识我用一年半的时间学完了。四年级因为经常搬家的关系念了很多,五年级则是等到了北京后才得以继续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