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光•略显天分
有一次我妈到黄村去赶集,人家就说我太瘦了。我妈说:“给她买什么呀?”人们说:“给她买只鸡,弄点汤喝吧!”我妈买了只鸡半夜就煮了一锅鸡汤,我半夜闻到了还说:“妈,你半夜炖肉干什么呀?”我不吃肉也不怎么关心。一会儿我妈就叫我起来,说:“你喝点汤吧!”我问:“喝什么汤?”我妈说:“冬瓜汤。”我心想白天就已经喝了冬瓜汤了,晚上怎么还喝冬瓜汤?我就说:“我不喝,我不饿。”我妈说:“我给你放点香油再放点粉丝。”那时候没有细粉丝可能放的是宽粉条,我一听就起来了,但是一喝就觉得不对劲,喝出来鸡汤味了。我立马说:“不好喝。”我妈说:“好喝,你端着喝吧。”她就端着非得让我喝,还哄我说:“你喝这个比吃药强,要不然你体质弱就会老生病,老生病不好办啊!”我妈还捏着我的鼻子喂我。
那时候别人想吃荤的都吃不上,我却只想吃素,我觉得那味儿腥。不过我还会吃点瘦猪肉,我妈拿白水煮的。因为缺油别人都愿意买肥肉,可是我妈没有办法,得专门买点瘦肉把皮去掉,就剩下肉了然后拿白水煮,煮完了拿酱油泡上再让我吃。后来我妈说:“不吃肉就吃鸡蛋吧!”她炖肉的时候就炖上鸡蛋,那鸡蛋叫元宝蛋,让我吃我还是不吃,后来我妈只好把鸡蛋黄吃了,让我吃鸡蛋清。
我上小学时,还体会不出来政治运动,我们小学就搞“学习雷锋做好事”活动。我们周六日会到工地上帮工人搬砖,有困难家庭,就跟现在吃低保需要补助的一样的家庭,我们就帮困难家庭折页子。折页子就是像小人书印出来是大张的还得折,我们折好了再裁。我们还帮着养老院做体力活。
一九六四年中国的原子弹爆炸成功了,那时我们都敲锣打鼓的,在马路上组织游行。就是一有活动我们就会排着队到东城区大使馆游行去,在大使馆转一圈我们就回来了。这些都是市里组织的活动,老师领着我们,有时候晚上活动就让我们多穿件衣服,有几个同志带着喊喊口号。
小学生的活动很少,到了中学才有的。小学那会儿比如国庆我们就在公园里组织活动,要是中学那会儿我们就到天安门去了。”文化大革命”期间,我们在天安门广场还接受过毛主席的检阅,但是小学没有。
我是一九六四年十三岁的时候小学毕业的。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整个童年就过去了。我的整个童年过得挺轻松的,没有人特别苛刻地要求过我,虽然遇上了三年自然灾害,但是我没有受到太多苦,也没有干什么家务活,因为妈妈把我们都照顾得挺好的。
到我们那届的时候考不上重点中学就会就地入学,中学招生只看第一志愿是什么,都不看第二志愿,比如第一志愿报的是十五中,如果十五中考不上,就得去离家最近的地方上中学去。
中学时代•“文革”
我中考时第一志愿报的是六十六中,没有报十五中,因为六十六中离我们家特别近,但是我没有考上六十六中。之前说过我特别爱睡觉,中考作文时我写着就睡着了,那时候老师不让同学说话,老师就拿扇子捅我,我就醒了。最后我的作文没有结尾,也就是没写完,就是我最拿手的作文没有考好。
就那样我还考到了我上的这所学校——白纸坊一三八中学。按学分排号,我是三号,也就是说我排第三名。我中学的时候上课也爱睡觉,干什么都误不了睡觉。
一九六四年我上了中学,中学我们班也是四五十个人。中学老师管得严格但对我特别松,老师知道我爱睡觉,那时老师认为我是一种比较明显的病态,也不认为我是调皮捣蛋。以前小学也是,每个老师好像都认为我有病,因为我特别瘦,瘦得皮包骨。到中学我还稍微好一点儿了,那时候我的腰还是特别细,”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要系绿板带,别人都是围了一圈半,我围了两圈还显得松,就这么苗条没办法。
我在白纸坊一三八中学读了三年的初中,那会儿我就能感受到政治压力了。我一上初二”文化大革命”就暴发了。中学的时候老师在学校的地位不行,我们中学有一个老师特别瘦,还有肺结核,他就被打成“右派”。他喜欢听录音带,我也喜欢听录音带。那时候我们放了学经常还在学校玩,那个老师爱拉二胡,拉的是“二泉映月”,他拉那个拉得特别好,我们每天都在他办公室窗户外面底下坐着听他拉二胡。他就经常拉那曲子,不管拉什么曲子都特别悲伤,我们就觉得他这个人阴阳怪气的,不开心,和别人不一样似的。我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烟鬼,他就像抽大烟的人似的,一点儿朝气也没有,就是肺结核那种体质。
我们都知道他有肺结核,所以那个时候他没有上什么课,专门为学校搞一些其他的辅助性活动和事务性的工作,就是学校有他没他无所谓的那种。他是大学生除了吃饭就没事干,后来又被打成“右派”,他能不抑郁吗?
我在中学的时候学的课程就多了,但我的成绩比较一般。我最讨厌的就是政治,一上政治课我就睡觉,上数学课还好点儿,差不多了我才睡觉。那时除了睡觉就是看书,就是这两件事。我睡觉睡到什么程度?那时上中学我是骑着车子去上学的,那时困得就能骑着车撞到树上去,就这样,一点都不夸张。爸爸老说我没出息,不着靠。我上学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去了,放学的时候就走着回来了,把自行车给忘了。学校没什么活动,除了鼓号队没什么东西,我也没有参加。别人根本就不注重我,大家就觉得我除了睡觉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我中学的时候跟同学关系挺好的。我们学校有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生叫欧阳英,她后来考上了解放军艺术学校,还有一个考上了戏曲学校唱老生,我们三个人可要好了,我们学校特漂亮的女生跟我都特别好。她们喜欢我什么呢?我说出来可能有点幼稚,就是我有点儿像男孩子,女孩子一般喜欢嫉妒啊这些,好像我都没有。只要别人不管我,我就偷偷地去睡觉去了。我也不太注重打扮,自己美不美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妈让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我升中学以后成绩一般,但老师都喜欢我,老师就觉得我爱睡觉是一种病态不怎么苛求我。上中学的时候,同学们也都挺照顾我的。比如一块儿出去我拿不了的东西,别人就帮我拿。像我放学以后走得特别慢,就老有两个同学陪着我遛达着回家去。有一个同学跟我特别要好叫赵玉荣,那时候她没有去插队,跟着父母去四川了,去了四川三线工厂。她后来得病成了植物人,最后脑死亡了。
我上中学后家里孩子多,我妈也顾不上管我了,我就更自由了。我弟弟成了重点对象,我们家就这么一个男孩,我妈的精力全部都搁在我弟弟那儿了,我弟弟比较调皮捣蛋。我这一生最知足的就是没有人对我特别苛刻,每个人都对我特别好,对我特别照顾,喜欢跟我打交道,说我这个人比较善良。我这个人只要别人说什么,就会说“哎,行。”我从来不会“我想怎么着,你们必须服从我”这样的,我的性格就是特别随和。
上中学那会儿市场上能买到的书我都看过。我觉得从小学到中学我们同学里头,就属我看书看得最多的了。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看过《一千零一夜》,二年级时就把寓言故事书看完了,那时候家里条件还行,都是租书。虽然我们不像现在的孩子条件那么好,但是我没什么负担,我妈对我特别宽松,我有钱去读书,别人家的孩子都没钱看书。那时候我看的书很杂,有什么书就看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