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路上休息,我老公会修车,还会开车,他在那儿修车,我们大家都吃过早饭了,有一辆车开过来把我撞倒了,把腿上的肉压出来一个大坑,直到现在腿上还是有一道深深的坑。当时很疼,但是疼还能坚持,我心里特别的着急,想赶快回去,可是我晕过去了。
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们把我弄到医院去,拍片子说是骨折了,是骨头离缝了,但是没有断,在医院天天要花钱,回来可以上班,可以挣一点钱。后来又住院住了三天,撞的那个人家里也穷得要命,家里什么都没有,老公去他家要钱的时候看着可怜,还给那个人的老母亲四块钱。
后来我在医院花了四百多块钱吧,三天后就回来了。回家开到大连那边,我的侄子把我背到轮船上,车还要开到大轮船上,上了岸就开车了。那时候天气也比较热,比现在的天气还要热。山东的警察特别好,我老公把车辆运营证拿出来,山东的警察就让免费通过。江苏就不行,写“江苏公路”这辆车可以过去,其他的三辆车就不让过。都到我们家乡了,那时候也没钱,警察就是不让过,后来到老公的下属单位拿了300块钱我们才可以回家。老公回来后我就不想让他装土了,借的厂里的车,人家也没有要租金。
替小叔还债的苦日子
我来找老公回来期间,我女儿就给我顶班,她铲不动,还总是被批评。我们回来的时候,两个女儿很可怜,他们在家煮的是稀饭,我给他们留下了100块钱,我两个礼拜回来我两个女儿才花了四块钱。
回来也没有几天,法院的传票到了,说他弟弟的贷款到期了,老公是贷款担保人,现在由他还钱,可我们哪里有钱还啊。我记得从辽宁回来的时候,他三弟弟家的孩子和老婆,还有我的婆婆,他三弟弟媳妇的奶奶都住在我们家。我老公去挣钱也没有挣到钱,家里这个钱到期了,人家就来找,那个晚上我的头脑特别得清醒,我说今天法院来找你了。我老公去辽宁以后,我们家里的钱都交到拍卖行了,我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拍卖行的钱已经欠八万多了。
我们不在家,三小叔的儿子都在我们家生活,我清楚的记得最后一天的时候,还有一小碗米粥,他三弟弟媳妇没有吃,剩下一碗给我二女儿了,那个时候我们家真的是断粮断钱了。我大女儿上班了,我也不能上班,我就哄我二女儿到我妹妹家去,我说小娟母亲跟你商量个事儿,去老姨家要点粮食来。她就不肯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说老姨和老姨夫都挺好的,后来我女儿就去了。结果到那了她也不讲话,我二女儿本身就不怎么爱讲话,我大女儿上班,她平时也不怎么去她老姨家。后来我老妹夫就问,大双子(家里人对我二女儿的称呼)有什么事儿啊,你跟老姨夫说,她不敢说,后来老姨夫去上厕所了,她就跟老姨说:“母亲从东北回来了,说要借点米。”我妹妹赶紧跟我妹夫说,赶紧拿点稻子先磨成米,最后拿回来一百来斤的一袋米,还给我女儿十块钱,说:“你母亲也不能接你,你下车叫一个三轮车,就一块钱,让人帮你把米放在车上拉回家。”我老妹夫把她送到车站,我二女儿就叫了一个三轮车回家了。那时候我们就这样生活,是熬日子,熬过来的。
我老公回来后,法院天天来人。拍卖行三个人每天坐在我们家,早上八点来,就等于上班,十二点下班。他们来了我也没有话说,就哭,人家也挺同情我们,但说他们也没有办法,那就是他们的工作。我记得拍卖行的行长挺好的,他看见我腿坏了还给我买一些饮料、西瓜,这些事儿我都记得。人家都知道钱是我三小叔欠下的,我们家是忠厚老实、好好过日子的人。
我老公回来后的一天,我跟他讲晚上不能在家住,感觉有人要来抓你。我大女儿去买了豆腐,还买了一斤半的鲢鱼,大女儿做的饭,吃完饭我说你们睡觉吧,父亲今天不能在家住,母亲今天身体发抖,法院好像要来抓你父亲。那天特别的害怕,就感觉有人要来抓我老公,然后就把我老公送到他的下属单位,太晚我也回不来了,主任就说你也不要回了,我就住在了招待所。没过几天,有一天早晨我们还没有起,法院来人抓我老公,那时候真是吓死了。听到敲门声,一看是法院的人,把门打开直接冲进了我们的房间,把拘留证拿出来,当时把我都吓死了。但我老公没在家,他们没有找到我老公,就走了,我和我两个女儿都哭了。后来我赶紧跑去跟我老公说今天有人来抓他了,他也不能老在单位住,他又相继到我妹妹家、我姐姐家、我姐姐的姑姑家住,躲了好长时间。最后,老公在盐城市不知道弄了多少钱还给了法院。
那段时间真的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苦闷。
突发疾病
1998年新年,老公回来了。我是正月初五开始上班,初十刚好是礼拜天,那天我不用上班,我老公好像要加班,要去山东买挖土机,我在家洗洗衣服,做做饭,我儿子那会还没有走呢,我女儿也在家,中午做了很多的菜。我老公一辈子没有得过什么病,连感冒都没有,他从单位回来以后就到楼上去睡觉了。我问他是不是感冒了,让儿子去楼上叫他父亲吃饭,他说让我们先吃,我又去叫了一次,我女儿也上去叫了一次,但他还是没有下来,后来我们就吃了。
吃完了我就去打牌了,我儿子被邻居的同学叫去玩了,女儿在家。我刚打了两把牌,我二女儿就叫我回家说父亲生病了,而且吐了很多的血。我赶紧跑回家,我们一起准备抬他下来,但我们也抬不动他,他自己就走下床,又吐了好多血,我们就打了车把他送到中医院去,就这样住了两三天,每天他都会吐一点血。
中医院做了各项检查,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过了几天稍微好点了,他又开始吐血,我就不想让他在这住院了。中医院死活不让我们转院,后来又找了很多人,送了礼,人家不让转走。大出血也不行,后来他快死了,我们单位的亲戚朋友都来看他了,我很害怕,我怎么办啊。交通局的局长都来看他了,走廊和房间都是人。
当时医生就用很长的管子,前面是一个硬币大的金属片,放进我老公的嘴里,伸进肚子里止血,我老公的头被机器设备吊起来,他的眼睛都不行了。后来我老公实在受不了了就把管子拔下来了,拽出来以后我就找医院的院长,实在是不想在这儿住了,我说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啊,太不负责任了。我自己就找救护车,晚上盐城市里来了几个不错的医生,会诊的时候就把病因说出来了,我记得有一个女主任,姓李,是她救了我老公一命。
第二天我们去盐城市医院,医生说要开刀把脾拿掉。是因为胃出血,导致脾里也都是血、脾肿大,还有肝炎。做完手术住了半个多月,好像是五一,能出院了,病情也好转了,各方面都挺好的。我们老家有一个风俗,住院的人出来以后要给病人买一套新衣服新鞋。家里来了很多人,有单位的人、邻居、亲戚,都来我们家了,还放鞭炮,就觉得很高兴,老公的病终于好了。
病危去世
过了不到四年,也就是2001年的时候,我老公54岁。那年7月份的时候他又犯病了。我去给妹妹家的小孩过生日,那时候家都有电话了,女儿打电话说她父亲又病了,让我赶紧回去,结果是发烧了,去医院检查,也没查出什么。
在盐城的医院做CT,我又找了那个李主任,找了我哥,CT当天还没有拿到。后来我拿了CT,去给我哥和李主任看,他们都说那个片子什么事都没有,我高兴的都快跳起来了,那时候也没有手机,我从旁边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告诉我老公,我说什么问题都没有,他说真的还是假的,我说真的什么问题都没有。后来他就好了,他又去上班了。一个多月都挺好的,但其实当时的CT误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