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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尽甘来--李红兰回忆录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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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第三天的时候,我的二叔就死了。我母亲给二叔办的丧事,母亲说坐月子不能哭,对身体不好。可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在娘家住了十天后我就回婆家,没多久就又开始下地干活了。

一边做工一边看管女儿,确实很辛苦。我到外面做工,天天把女儿放在家里,她也很乖,很听话。因为是女孩,公公不喜欢所以也不管孩子。之前他不清楚是男孩女孩时还帮我摇篮子哄哄。后来叫我婆婆抱了给他亲自看后,才确定了真是女孩。后来他连看都不看了。小孩怎么哭怎么叫都不摇一下了。我婆婆中午需要做饭,他也不帮着看一下。

盖新房,搬新家

我在婆家的房子里住到农历九月份,用自己压箱底留的一点钱加上父亲给我的钱,盖了一个小房子。我们家那边种了很多洋槐树,就用那木头来盖房子。我写信给书成说九月份盖房子,问他能不能回来,他说不回来了。

后来房子就是父亲帮着我张罗盖起来的。我叫了瓦匠,木匠盖的房子,盖了两大间房子,底下是砖,还有一边门是砖,其他都是泥土,上面是稻草。那一年秋天,又盖了两间,一间养猪,一间做茅房。后来房子盖好了,我心里特别的高兴。都用黄土抹在外面,非常平滑。

搬新家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小铺床,我结婚的床都没给我。书成当兵常年不在家,我自己不敢和女儿睡,我妹妹晚上来,要不就是我母亲或者弟弟来。搬家之后,反正都是娘家轮流来陪伴我。我年轻的时候在我们生产队中算是长相还不错的,因为我是军人家属,所以平时也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行为。

唐山大地震的遭遇

1976年唐山大地震的时候,我有一段特别的经历。

那时候我们江苏也地震了。那天,我们大家在睡觉,好像是晚上七点不到吧,家家的瓶子都响,大家都跑出屋子了。

虽然地震不是很严重,房子没有倒塌,只是晃动,还算比较安全的,但是我们都吓得不轻。那时候人家都不让睡在家里,都在外面睡,我胆小不敢睡在外面。民兵来查,后来我父亲给我在院子里简单的弄了一个小床,就是做做样子,人家来查了我就睡在外面,不来查我就睡在屋里。

1976年,那时候我大女儿还小,一岁多点。她的身上、脸上、头上都出的脓包,出的包都是黄的,像水泡似的,上面还有脓。唐山大地震的时候特别的热,我的大女儿身体起脓包挨不了床,就趴在我身上睡觉,她特别难受,总想抓,抓破了又疼,我看着心疼啊。出脓包出了两个多月吧。这段时间我几乎没有睡过整夜觉。

后来除了膝盖和屁股上出了两个特大的包外,其它地方的都好了。那段时候我父亲母亲也没有来我家,都是我妹妹和弟弟来,我忙地里的农活,对孩子也不怎么管了,特别忙也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大包什么时候出的。秋天他父亲从部队回来,一碰她膝盖和屁股她就叫,一看才发现长了两个大包,里面都是脓了。后来她父亲把她带到医院去,开刀把里面所有的脓放干净,出了好多坏血,后来不久就痊愈了。

噩梦再次来袭

1976年9月9日毛主席去世,全国人民无比哀痛。而我清晰的记得毛主席去世的第二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那天我在地里面干活,弄棉花,我把女儿放在婆婆家,有的时候放到大姐家或母亲家,那天我母亲有事情到舅舅家,婆婆家在煮红薯粥,我在地里听到高音喇叭广播:毛主席去世了,大家需要到公社开会。我就抱着女儿去开会,回家自己一个人还要做饭,再加上毛主席去世了,当时心情特别低落。

回到家里我给女儿做了面。我自己吃的玉米面,吃完了之后,洗洗脸把女儿带出来,准备开追悼会。我那天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当时穿的是我跟我老公买的黄色的褂子里面一个胸罩,以前都是宽的胸罩。刚把女儿身上的衣服换掉,准备要走,公公跟最小的叔子来了,拿一个被单子和绳子,说要来拿我放东西的柜子,那是搬家时我跟他们借用的,他说现在要拿回去。我跟公公商量柜子过几天给送过去行不行,他说:“不行!”我说:“大队里要开毛主席的追悼会,来不及了,到明天给你好不好?”他还是不同意。突然间他一把就把我的衣服抓过来,朝外面一推把我推了出去。我们的邻居看到了说:“怎么跟孩子这样呢,太狠心了,儿子不在家里,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呢?”就批评他了,但他丝毫不为所动,拿起箱子把装在里面的玉米往地上一倒。邻居就说他,我拦着他说让他别倒在地上,有口袋的,倒在口袋里。他就统统倒在地上。还把我的衣服都抓破了,邻居七嘴八舌的为此事鸣不平,可没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我。

我特别伤心,后来我不哭了,我想一个人在家,书成不在身边,要坚强一点。自从公公打过我以后,我看到他都特别怕。我们靠乡政府近,我从乡政府这边回来,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公公从对面走过来,我都不敢正面对着走路,这个时候我就躲到人家厕所里面去,等他走过那段路之后,我才敢出来。

他打过我以后,我说一辈子也不想跟他讲话。后来,我去部队以后,我老公说:“你不能总这样不讲话。”我说:“我看到他害怕,特别想死。”后来我父亲母亲拼命跟我说:“女儿听父亲母亲话,回去还是要叫公公为父亲,要买东西,要跟女儿两个人送去,你还是应该叫他才好。“后来我回来叫他们:父亲母亲我回来了。自从那次开始,我就开始又叫他们了。

我女儿三岁了,我正常跟他们讲话了。那时候我们家条件稍微好一点,过年的时候会煮一些咸鱼等等。我每一次有好吃的,都会用大碗给婆家送去,因为他们家里人多,也吃不上什么好的。后来公公走路不方便,我们门前有一条小河,河上有一个类似独木桥的很窄的小桥,他走不过去,都是我扶着他过河的。

有人问我:“他曾那样对您,为什么您却还是对他那么好啊?”。

因为我没有坏心。父母从小就这样教育我们的,人不能有坏心眼。父母劝说,老公也给我讲了好多伦理。我当时觉得他们说的都是对的,再说了怎么讲他也是长辈。

带着女儿去部队探亲

我老公在部队里当兵,放假很少,而且他有点重男轻女,不喜欢女孩,知道我生的是女孩,他有点不高兴。我生女儿以后老公两个月没有给我写信。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因为生女孩他才没写信的,我哭了很多次,还以为是有什么别的事情了。后来他跟我写信,骗我说是因为他出差忙没时间才没写信的。但是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他就是因为我生了女儿不高兴了才不写信的,我还是哭了很久。不过后来想想就不哭了,为什么?因为我喜欢女孩,他们不喜欢,但我喜欢就够了。

女儿三个月大的时候,我带女儿去部队探亲。他打电报说好了什么时间去,我后来带着女儿到盐城做轮船到镇江,从镇江坐火车去。我们娘俩背了一个大包去的。但是正好赶上安徽发洪水,当时他救灾去了。他派小兵来接我,到了营房有很深的水,之后三天水才退去了,但屋子里是非常的潮湿。

他很会带孩子,虽然他两个多月没有写信,但是我带女儿去的时候,他很有耐心。他帮着洗头、洗澡、穿衣服。这些我自己都不会,都是母亲帮忙带的。后来他把心里话告诉我了,他当时害怕人家笑话他,我说谁笑话,他说别人都生的男孩,只有我们生了女孩。

我们一家三口过得非常的开心,在部队里看戏、看演出的时候他叫我带着孩子在前面走,我们不好意思一块进去,害羞。后来我抱着孩子先进去,过了三分钟他自己一个人进来。现在想想有什么害羞的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