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B超、CT的一通折腾,病灶确定了,按约好的时间我们去了。
等了大约三个小时,终于轮到我们了,某主任问我:
“是通过李主任的关系来的吗?”
我想有李的关系可能好说话,就和铁成忙不迭地说:
“找过李主任。”
谁知这可惹了大麻烦,某主任恼怒地说:
“你认识他找他给你做手术去吧,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一下急懵了头,不知道为什么?当即哭出了声,差点跪下,央求道:
“我们都等了一个月了,您就给做了吧,我们并不认识李主任。”
某主任不理我,和另一个主任到医师办公室,我眼巴巴的在门外等,透过门缝我看见某主任哭得很伤心,过了好半天某主任出来了,我又说了好多好话,反复强调我们真的不认识李主任,最后某主任才给铁成做了手术。
事后我分析可能李主任有什么事得罪了某,或二人为某件事有了矛盾,把气撒到了我们身上。
身为医生,此时完全是病人家属的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求医难? 什么叫卑恭屈膝?更何况那些祖辈生活在边远山区、在大城市举目无亲的求医者们呢?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是所有平民病人及家属不得不面对的无奈,是名人和权贵人士永远无法体会的。
幸好不断深化的医疗改革、医德医风教育和日臻完善的医疗保险使医疗战线如春风拂面,医疗环境大为改观。
哎,痛苦的往事不堪回首,但最痛心的是我们的努力换来的却还是亲人的离去。
我想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还当医生,我要用精湛的医技为病人解除病痛,用百倍的热情理解、体贴病人家属,决不能让他们忧心忡忡的心再雪上加霜。
2006年3月2日
写给铁成的第25封信
铁成:你好!
近些天蓉蓉一直很忙,我一个人在家免不了孤寂,没事了就想和你聊聊。
夜里醒来,发现蓉蓉还没回来,一下子就精神了,再也睡不着了,各种猜想一古脑地涌了上来,人在屋里,耳朵却跑到了屋外,静静地听着哪怕一点点动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打来电话,这颗心才落了地。对这种牵挂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以前每次你回来晚了,就和今天的感觉一模一样。
有人说爱一个人就是无时无刻不对他牵肠挂肚,平淡的生活中,每一对老夫妻都不会把“爱”字整天挂在嘴边,实际上爱已渗透在生活中的一点一滴。
我每天下班到家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先给你打电话,问你回不回家吃饭,什么时候回来,然后做好饭静静地等你。
每次你、我出差,都会彼此牵挂不放心,每天一个电话是必不可少的。我有时回来晚了,你也是到处打电话找我。
现在不用牵挂了,但生活也变得乏味了,变得寂寞难当了。人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夫妻间要的就是这种互相牵挂的感觉,现在想想有人牵挂是一种多么幸福的事。没有了你牵挂的日子里我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昨天晚上看了《实话实说》节目,是傅彪的爱人和儿子来说他们一家的情和爱,我感觉和我们家有很多相似处,只不过傅彪的“缓刑期”只有一年。
但张秋芳的心理调整比我强,精神状态也很好,居然能全过程的笑谈而不掉一滴眼泪,不知道现实生活中是否这样,因傅彪去世刚半年多一点,这是我在那段时间绝对做不到的。
可能真的战胜了心理障碍,也可能名人嘛,面对全国的电视观众总要表现的坚强些。我想她是想让大家看到一个坚强的张秋芳,而不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可怜虫。
但生活是真实的,现实生活中不允许有任何演戏的成分,在别人看来再简单不过的哲理,作为当事人转过这个弯是相当困难的。
毕竟远去的是自己最最亲爱的人;
是朝夕相处的伴儿;
是发誓要白头到老的人。
接踵而来的孤独、寂寞会使你的心无时无刻不在追逐着他,找寻着他。
回忆成了大脑思维的主要内容,恨不得把每一个脑细胞都填入甜美的、艰辛的、甚至痛苦的记忆,我想这是回避不了的过程,只不过有人长有人短。
人生注定要面对变故所带来的痛苦,别人无法分担。
是走出困境还是无法自拔,是个只能自我抉择的问题。企图逃避是不可取的,我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正用我自己认为有效的方法使内心的郁闷不断的发泄,一点点地释放。
铁成,春去春又回,你走已快一年了,短暂而又漫长的一年,让我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生死离别,经历了天上人间的苦苦思念,信耶稣的人说人死了就升上了天堂,得到了永生,我确信你早已生活在天堂,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铁成,你想我们了吗?
4月有清明、有你的生日、有你的忌日,我们会准备得很隆重的去看你,到时候见!
祝你天天快乐!
想念你的妻子
2006年3月17日
铁成为女儿操办了21个生日,一年多一根蜡烛的照片伴随女儿渐渐长大。
2003年4月15日经过生死洗礼后的生日,是长大成人的女儿第一次为父亲筹办生日,上衣兜里是女儿送的1000元大礼包。
2004年4月15日 生日
2005年4月15日父女俩最后一次过生日,10天后铁成病逝。
2006年4月15日 爷儿俩照例一起过生日
写于铁成诞辰57周年
4月15日是铁成的生日。
从1949年4月15日屈指算来,今天是铁成诞辰57周年纪念日。
女儿早早就到花卉市场买来漂亮的鲜花,定了生日蛋糕,我带上早已备好的烟、酒、茶等,开车直驱万佛华侨陵园铁成的住处。
我们照例打扫干净墓地周围,摆上鲜花、烟、酒、茶,在墓地前铺上野营垫,摆上蛋糕,切一块给铁成放在墓台上,我和女儿围坐在野营垫上,我们是和铁成一起过生日来了。和生前过生日一样,女儿录像、照相不停地忙碌着。
看着冰冷的墓碑和上面烫金的“李铁成之墓”几个大字,我的心里难过极了,本该在家里或饭店里高高兴兴过的生日,却被可恶的癌魔搬到了这里,本来团团圆圆的三口之家,今天却这样天地两隔的围坐在一起,热泪顺着我和女儿的脸颊止不住的滚落下来,和蛋糕一起吞下去的是辛酸的、思念的眼泪。
我们回忆着一家三口曾经的欢乐,向铁成诉说着一年来我们的思念,我们都相信铁成一定在天有灵,一定和我们一起高兴的庆祝自己的生日,一定为人间有这样钟情于他的妻子、女儿感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