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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烟云七十载--王正真居士回忆录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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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我觉得他得糖尿病应该也跟遗传有点儿关系,我估计他爸爸可能就有点儿糖尿病,一个是因为糖尿病有的时候是很难被人发现的,另一个则是我们家吃饭还是挺注意的,没有那么多的糖分,所以我总是怀疑其实他是遗传他爸爸。那段时间,我先生还偶尔会到单位去上班,后来因为糖尿病已经非常严重,双脚都没有力气了,就不去上班,在家休息了。

我先生得病这么多年,一直维持得挺好的,没遭什么罪。我还记得他是在2003年“非典”后期从家里走的,当时他的身体是实在不行了。虽然在这之前我们已经有了预感,但依旧让我非常难受。

就在他离开的半个月之前,有一天晚上我们睡觉的时候,他下地想去上厕所,当时我都不知道,直到他叫我,我才醒过来。他说:“老王啊,我怎么找不到门了?”当时真把我吓了一跳,我赶紧看了一眼表,上面显示的是12点15分,因为我学过《易经》,我懂这是什么意思,当时我就想,这个人要完了。我问他:“你怎么找不着门呢?”他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找不到呢?”其实他的那种现象用《易经》来解释,就是要走了的表现。后来他又上床睡觉了,可是那一宿我就没睡好。在那之后,我就跟我儿子说:“你爸爸好像挺危险的,看来是够呛。”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月,他就走了。

在他走的前一天,因为我们家住在二楼,我还领着他出去晒太阳了。晚上的时候,他就是不睡觉,一直在那儿说话,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语言,反正是没人能听懂,一点儿都听不懂。也根本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就是自己在那儿叨咕。我记得当时我跟他说话,他就跟没听见一样,还是自己念叨自己的,就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他一边唠叨着一边整理床铺,把床弄得整整齐齐的,一点儿褶子都没有。有的时候他能稍微清醒一下,我就会趁这个机会问他在说什么,可是他却说自己不知道。我们家老大,也就是我大儿子就跟他说:“爸爸你睡觉吧,也折腾一宿了。”可是我先生就跟没听明白一样。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就突然对我说:“老伴儿你给我做点儿什么吃吧。”我就问他想吃什么,因为他爱吃豌豆,他就让我用豌豆跟茼蒿一起做汤。我还记得当时我说:“豌豆哪儿有做汤的?”他说:“你就这么做吧,好吃。”我就给他做了,那次做得的确挺好吃的。吃完他就跟我说:“我有点儿累了。”我跟他说:“你能不累么?折腾一宿不睡觉,我们都累了。你能不累么你?”我这话还没说完,他就一直吵着要睡觉,我一看他那样儿,也就让他赶紧去睡觉了。我记得当时还不到九点呢,大概十点的时候,我就问他:“先生,你渴不渴啊?”他也不出声,我扒拉他一下,他也不动,就是一直喘气,我一看这样的情况,知道坏事儿了,赶紧给我大儿子打了电话。我大儿子回到家进屋一看,就说:“妈,我爸够呛了。”我说:“你爸爸也信佛,不管怎么着,他想在家走,所以我也想让他在家走,你们害怕么?”我大儿子当时就说:“这害怕什么啊?”我说:“他要是从家走,我还能让师父给他念念经,要是在医院就不可能了。”就在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儿子开始给我先生洗脸、洗手、洗脚、刮胡子,那个时候我先生还没断气,眼睛还能动,但就跟做梦似的,叫不醒他。

很快庙里的师父请来了,一共来了七个和尚,开始给我先生念经。我还记得那些人是从中午吃完饭的时候开始念的,一直念到晚上十点十五的时候,我先生就走了,虽然说他走得的确是太早了,才六十七岁,但好在他一点儿罪都没受,挺平静地就离开了。

说实话,我先生走得挺光辉的,不只是来了很多和尚给他念经,出殡的时候也很风光。我大儿子讲义气,他一共有十一个拜把哥们,都跟着带孝来了。十一个哥们儿,有去一个的有去两口子的,出殡那天一起往前一跪,大概得有二三十个人。我们家前边后边都有人戴着满孝跪在那儿,大伙都说这老头子多少个儿子啊,这老头子走得可光辉了,你看还有和尚给念经,还有那么多送葬的,光数送葬的小车,就已经数不过来了。有的车帮着送到那儿,不吃饭就走了。我记得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是十一桌,晚上是三桌还是五桌我就不记得了,还有一帮人是在家吃的,因为实在是搁不下了。我先生出殡那天搭了个灵棚,我没给他买骨灰盒,我们买的是棺材,把骨灰装在棺材里,买了一块朋友家的地作为墓地,把我先生安葬了,那块地风水什么的都挺好的。

出殡那天,也是找专门的人给看的。反正家里的所有钱都是我大儿子花的,像是请客吃饭、买东西的钱都是我大儿子出的,而外面那些花费,买墓地之类的,也都是我大儿子弄的,弄得特别好。后来我女婿和我小儿子就跟我说:“妈呀,你跟我大哥说说,他花得太多了,我们得摊点。”我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于是就把这话说给我大儿子了,可是我大儿子说了一句话,当时就弄得我热泪盈眶的,他说:“咱们不就这么一个爸爸么,谁有钱谁就多花点,摊什么摊?”以前我见过很多那种老人的骨灰还没凉呢,孩子就已经打起来了的事情,没想到我大儿子能够这样说,当时我那眼泪就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真是太感动了。我大儿子可讲义气了,他花得最多,连出殡的车钱,都是他花的。我想怎么着他也会让我女婿和小儿子一人拿一万或者两万啊,没成想他会这样说,我大儿子那一句话给我感触很大。

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房子的。原先我都不懂法,后来知道了,因为我跟我先生住的这个房子房票上原本写的是我先生的名字,他死了以后,就要改房票,应该是改我的名字,但是《遗产法》规定儿女也都有份,和我是均分的。我们家有三个孩子,等于说这个房子应该是我跟三个孩子四个人一起平分的。这其实都是我先生去世后好长时间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得去改房票。后来我那几个孩子就说:“我爸都不在了,你得改房票。”当时是我大儿子去办的,他说:“妈,要不你们都别去了。”我说:“都别去了干什么?”所以还是都去了,可是等到了房产公证的地方之后,人家一问他,他就说:“我们放弃,这房子都给我妈。我们就是有没有房子住也得给我妈。”现在那个房产证上还写着呢:“崔程、崔莉、崔锂主动放弃房权给母亲”。他们当时都没有争,都不假思索就决定了,我瞬间就愣了,这几个孩子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初到北京

我先生过世之后,我就到了北京。我记得我先生是七月份去世的,而我九月份就来到北京了。

北京四合院

在我的脑海里,始终觉得在家看电视,就不是老年人的生活,简直太无趣了,所以我经常出去走走。在我看来,退休以后坐在家里看电视,就是一种生命的浪费。我有个徒弟,他在北京开了个美容院,叫“雨点丽人”,我来北京初期就待在他那儿。他在北京买房的时候,还是2000年。他那个房子就在八一电影制片厂附近的联想家园,他很有钱,买了三处房子,第一处开的小吃部,第二处开的是喝茶的,第三个就是按摩推拿什么的。他那时候让我到北京,但是因为当时我先生生病很严重,就推辞了,等到我先生去世之后,我就到北京找他。

别看我先生去世三个月我就出来了,但是其实当时我的心情是非常难受的,本不想去北京,就想在家呆着,可是在家呆着更难受,孩子们就说:“妈,你去吧,去了以后还能散散心,让心情舒畅舒畅,就当是溜达溜达了。”我听他们的劝,就来了北京,果不其然,一接触到新鲜的事物之后,我心情也就稍微好一些了,主要是生活充实了,也就这么就过来了,一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