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此时我才会忍不住去品尝一下印尼最简单的斋饭(nasipecel),与我同在小食摊的同学会在此时笑话我说:“每次遇到你都是吃这道饭,不生厌吗?”我当时只得笑笑回答道:“这是我至爱的食品!”装作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其实心里的这点苦和累与家中的父母、妻子所要承受的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渐渐地,我的极度消瘦状态逐渐引起同学们的关注,他们知道了我的困境,但并没有因此嘲笑我,反而很自然地约我一起吃饭,每次都由他们来出钱。当我的情况被当时进修美容皮肤科的同学王光兴听说后,他即刻邀请我入住他经营的学生寄宿宿舍,而且一切食宿都是免费的,一直可以提供到我医科毕业。我听到这个消息高兴极了,同时这期间也协助他来管理宿舍的住客登记、水电费的交纳、管理杂工等琐碎的事情,以此来感谢他对我莫大的帮助。
风风雨雨中,她依旧为我坚守
我在雅加达当学生的日子虽然有些拮据,但是大体还是充实与清静的,能够有这般良好的环境来学习,都是环爱在我的“后方”为我坚守阵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她从不向我啰嗦,一心让我静下心来学习,不让琐碎的家事阻碍我的梦想。
我初到首都时,环爱为了照顾我的生活也一同来到此地,但是雅加达当时的生活费用太过昂贵,手里的余钱根本不足以支持两个人的生活,最后环爱在不舍中还是回到了梭罗老家,继续照顾还只有几岁的老大丰恩及女儿莉嘉。当时家里的经济状况也因大环境不佳的缘故,愈渐萎靡,但是全家老小还是要继续吃饭生活,而且最让人担心的是环爱此时已经怀上了我们第二个宝宝。执拗的她为了增加全家的收入,开始用自己的一双巧手缝制漂亮的小孩子衣服,然后挺着大肚子拿到市场上去卖。原本应该在家休息待产的她,依旧默默地为这个家奉献着自己的全部。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便把我从雅加达拽了回来,当我听到环爱一直在干这种“傻事”的时候,心中“轰”地一下,心酸至极,想要即刻摔下书本回家替环爱接下担子!
看着挺着肚子的娇妻在人潮涌动的市场上,一手捶打着腰,一手拿着漂亮的衣服,我当时脚沉重得似灌了千斤重的铅,心被捅开一个硕大的洞,在“呼呼”地涌进冷彻刺骨的寒风。那是我的妻啊!我一直视若珍宝,捧在手里的钻石,记得在我们结婚当日,我在上帝的面前发誓要照顾她一生一世……低着头我慢慢地挪向环爱的面前。她似知晓我的感受,一只手温和地抚摸我的头,平淡地说道,“等孩子生下来以后我就没有办法做了,这些钱是给小孩子用的,也是给你用的。”那声音至今回荡在我的脑海里,她柔柔地笑着,似在说着多么暖心的事情。但却着实地刺痛着我。
每一对夫妻在婚姻的道路上都不会平坦,对我与环爱而言,这条路上我们真的是伴随着风雨走过的。我们也会有摩擦,也会有争吵,也会闹到红了脸,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慢慢地我与她之间形成了一个准则,就是吵架不过夜。让我们拌嘴的多数都是为了孩子,在这个问题上,多数会因为威信问题而争执,我要在孩子面前有做父亲的威严,她也要有母亲的地位。细细想来,当时我与环爱像是两个争抢一个好吃棒棒糖的孩子,只可惜棒棒糖最终还是到了环爱的手中,因为这些年孩子一直都是她来教育的。
当我远在雅加达读医科时,我和妻子两边的日子都不是很好过。雅加达的生活费用真是太过高昂,通常一个月的饭钱就要11000盾(相当于当时的5元美金),这还是我省吃俭用的结果,同时也会得到宿舍朋友和儿时玩伴的帮助,这些我是不会与环爱讲的,就如同她挺着肚子到市场上卖衣服而不告诉我的道理是一样的。太过深爱对方时,是不会让自己所珍惜的人与自己一同受苦的。但是与环爱相比,我吃得这些苦又算得了什么?在我远离家的几年里,我们又恢复到了曾经的通信习惯,看着一张张手写的字迹,想着每年我才能回一次家时,她为我忙上忙下欣喜的笑脸,其实我知道,环爱的日子真的很苦。
她是我的动力,我是她的希望,我们一直为着梦想而坚守在各自的征途中。
第一次出诊
当我在大学已经修完理论班的课程后,就可以到医院去实习了,因为我的医科理论课程的基础十分坚实,所以在这期间,我选择了内科、外科、儿科、妇产科四大科系轮流实习,通过实践与理论的结合,使得我在医科方面愈加精通。就在我快要结束四大科系的实习时,没想到第一次出诊的机会,就这般悄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是我在实习时遇到的一位专攻解剖专科的老师,他是一位和蔼的印尼人,由于我在医院的表现十分优秀,而且做事也勤快,所以他对我的印象自然不错。此时我完全没有想到机会正在微笑着向我招手。“我现在正在念外科,每逢星期四我们有讲座,所以星期四我不能去出门诊,请你代替我好不好?得到的门诊费一人一半。”当他说完这句话时,我惊讶万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接着微笑着说道,“这样你有零用钱,我也可以去读书。”现在,我才真正确定自己活在现实中,但随即又冷静下来,担心地问道,“我刚刚念这四大科系,碰到其他的疑难杂症怎么办?”这是我必须考虑到的事情,毕竟仅仅实习完四大科系,虽说有出诊的权利了,可毕竟人命关天,我必须要谨慎小心。
“很简单,你不要乱开药,如果不懂,暂时给他开维他命,叫他两三天后再过来,我再给他看。”那位医生一句话就打消了我的顾虑,直到现在,我都由衷感谢他对我的帮助,因为有了他,我才有了第一次难得的出诊机会。
这样每逢星期四,我都乘坐公车到出诊的地方,因为门诊的时间都是在下午,所以一般上车的时候车上已是人满为患了,碰到有座位的机会是很少的,但这又怎么样呢,能够去真正作为正式医生的身份出诊,心里的欢快劲早就不在乎车上挤不挤了。
我的病人们
按常规我当然不应这么快就出诊,医生这个职业是需要长时间的磨砺,才可以练就出色的医术,多实习多观察病情才是很好的途径。但是我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以此来减少环爱的负担,出诊则是最佳的赚钱办法。
刚开始从医的时候,我着实紧张了一阵子,因为摆在我面前的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病人把自己的生命交付于你的时候,就意味着他把活下去的希望与信任都托付在你的手中,医生应该谨慎、认真、而且丝毫马虎不得,医生一辈子都需要虚心地学习。
出诊看到的病人完全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小孩子、皮肤病人、妇产科,真是五花八门,不过这也是最能锻炼医术的地方,对于每一位病人我都会十分仔细地为他检查,不过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位古怪的漂亮小姐。
当时我只是打算拿起听诊器为她看病,没想到她却因为不方便讲而把我的护士支开了,那个女孩子的话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原来她是嫌自己的乳房太小,要通过做手术的方法来隆胸。我当时就联想起社会上那些行为不端的女孩子,当即拒绝了她的请求。谁知道她还继续说着,要我帮她看看下面,说自己好像有些毛病,最终我十分生气地让她转诊到妇产科,并很不留情面地扭过头去。这个女孩子气呼呼地走掉了。
护士小姐当然夸我是一位真正的好医生,通常的医生碰到这种事情,都会很高兴地撩开病人的衣服,但是我却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情,能做一名救人命的好医生,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