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青春年少的男孩和女孩,一起认真学习,一起挑灯夜战,一起习惯地走在夜黑的路上,每当遇到大考的时候,便一起约好到图书馆加倍地补习,看见卷子上优异的分数会相互笑,遇到难题会相互皱起眉,无关时间,无关动机,一切都是那般纯洁。
但是随着两个人长时间地一起学习,自然会招致很多的闲言碎语。那时学校里让学生干部办了一个墙报,我和另外一个男同学一起负责这个壁报的重任,此时有人投来稿件就是有关高中时代不可以谈恋爱的主题,而那个男同学则与一个女生谈着恋爱,但是这祸端却莫名地落在了我的头上。环爱与我被一干人误会到底,其实当时我们之间只是很纯洁的友谊,只不过经常在一起学习而已。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真怕环爱受到不必要的牵连,但是让我十分吃惊的是,环爱真的十分大度,只是冲着我笑了笑,依旧与我在图书馆复习、补课,我真是从心底敬佩起环爱的宽容。这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有时候就连老师也看不清这其中的虚虚实实,我们来到图书馆复习,老师都会很无奈地说道,“哎,又是你们俩个!”眼中多了很多的不屑,这种话我们听得太多了,自然也就无所谓,说就说吧,但是作为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师,怎么能够凭空就一口认定呢?这真是太让做学生的失望了。久而久之,流言也就被人说累了,因为传来传去就是那几句谣言,我和环爱照常学习,什么看戏、去商场、逛街统统都没有,无论别人用何种目光去看待我们,最终都以无趣告终,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好戏要上演。
高中时代的两年,我们一同看了很多的书籍,但我们最喜欢的还是那一部《红岩》,在摧枯拉朽的革命年代,那崇高的“红岩精神”绽放在每个华人的心灵之中。同时看戏也是我们共同的爱好之一,但是一般都是她与她的同伴去看,我则拉着我的朋友去观,美好的友谊需要一定的守则去规范。这就是我与她的高中,与爱情无关,与流言无关,在青葱如华的少年,遇到一位志同道合的知己,谈论天地,畅言梦想,补给知识,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高中毕业意味着我们即将迈出的又一大步,最后见到环爱,是在我送她回家的路上,两个人在红彤彤的火烧云下,心有灵犀地随着暖风渐渐地牵起了手,彼此就这般默默地向前走着,走向回家的路。
卖布生涯的初始
1963年高中毕业后,我从泗水回到了梭罗,但此时的我面临着窘境,一个是因为当时我的国籍是中国国籍,但根据1957年法令,只有拥有印尼籍的人,才有条件攻读印度尼西亚的一系列大学。而且此时申请加入印尼籍的手续十分繁琐,一般情况下需要一至四年的时间才可以获批,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只得帮助父亲从事家里的布匹生意。
于是在1963年至1974年间,我便跟随父亲操持自家的布匹生意,在当时如此艰难的环境下,一步一步地与命运做着斗争。虽然华人在印尼受到很多不公正的待遇,但是能拼有闯劲的中国人,还是在印尼的大部分地区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情书传情
与此同时,在高中毕业后,环爱直接考入厦门大学文学系函授班。此时我与她,一个在梭罗,一个在泗水,相隔甚是遥远。但是距离挡不住热恋中情感真挚的情侣,因为不想让很多人都知道我与她的事情,于是,我们开始效仿最爱的《红岩》中的主人公思扬和明霞,他们是一对在革命中成长起来的恋人,而且彼此之间的感情很是坚定不移,就好像红岩一样深深地坚固地守在一起,所以我们很喜欢用这个名字来写情书。
1964年,李治良(右)与黄环爱(左)
于印尼东爪哇泗水市照相馆拍摄
开始了一日一封互诉的情书,每天就那么写啊写,寄啊寄,常常会一来一往、一来一往,有时候还不等她回信,我已经在写,她也是这样子,还不等我回信,又在写,直到存满了整整一个大皮箱,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爱情的力量是这么令人痴迷。
但是在那些信中其实都是很平实的话语,如自家的绿豆汤,淡淡中亲切且温和,或许是因为我们彼此都是各自的初恋,虽然环爱在高中时代就是校花,追她的人也不少,但她一直都是本本分分地读着书,直到高中毕业我们才开始抒写自己的恋爱史记。
在这期间,虽然我与环爱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但还是让我天生细心的父亲发现了。当时父亲就十分温和地问了我一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那口气似在诉说着别人的家事,当时我只是感觉脑袋“嗡”地一下,但父亲只是笑着,嘴里吐出了“情书”二字,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在爱情的世界里,只有两个“傻子”存在。
每个月我们相聚在泗水,坐着普普通通的街边三轮车,顺着悠长的林荫护道,慢慢地去了THR(人民娱乐公场),然后手拉着手聊着天、吃着点心,摆着好看的姿势让路人给我们照相,平实而愉快,没有过多的琐事掺杂其中,如夏日里的一杯清茶,沁人心脾,回味无穷。这才是要与我相伴一生的人,与我共同过一辈子的人。
从前上学的时候我与环爱遵守着学校的规则,现在尽管在热恋期,但我们也会适时地各自回家,从来没有超过晚上10点还没有到家的情况,因为我们自小接受中国的传统教育,不该犯规的地方,绝对不会多迈出一步。毕竟,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相守。
欣喜的布匹生意
我与环爱的恋情渐渐地走向稳定,随着时间的流转,相知、相许的愿望愈加浓厚,为了环爱毕业后稳定的生活,我很努力地经营着家里的布匹生意,随着父亲在这个行业渐渐闯出了些门道。布匹行业此时在印尼已经发展多年,参与这个行业的人愈来愈多,而且大多是南下来印尼的南方人,个个都是生意精,竞争的压力越来越大。尽管每天要早早来到收货的地方,早出晚归,身体疲惫,但总是有一种力量去促使我不断地向前去努力着。
没错,那股无穷无尽的力量,就来自环爱!想着那白皙的皮肤上映衬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闪闪发亮,笑吟吟地注视着我,似在说着,“你,便是我的希望,我的未来。”声音淡淡的,却蕴透出一股溢出的渴望。那个人间的天使,即将把自己的一生交付予我啊!
为了我与环爱的一辈子,我暂且放下了自己当医生的梦想,想着与她在一起就先要给予她良好的生活环境,而且此时的布匹生意被我经营得有声有色。
家里的布店已经从一家变成了两家,父亲经营一个,另一个店则归我全权负责。经营模式是按照父亲的思维在运作,但是布料却是由我把关。因为不同年代的人的眼光不同,我选择的布料多半为现代的新颖款式,而父亲则依旧遵循着传统的选布原则。其实这对于生意而言是十分不利的,经济在飞速发展,人们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会不断提升,老物件固然有年代的价值,但早已不能够适应大多数人的口味。所以在做买卖方面,自然我会比父亲赚取更多的利润。这让我欣喜不已,想着能够超越父亲这样的布匹老江湖,也会自然得意洋洋。
1965年政局的突变
1965年下半年,印尼政局显露出突变的萌芽,直到1966年,政府突然下令封闭所有华人学校,众多华籍学生纷纷失学,兴起了一股回国的浪潮,而无法回国的学生则投入商界谋生。于是在印尼的华人聚集区,便经常可以看到摆摊、开店等,如雨后春笋般遍地而起。新入商场的年轻人,或是凭借着父兄游资,或是靠一股冲劲,使得当时的商界一片繁华似锦,金融银行业也放宽了贷款的额度。卖者人数增加,社会经济购买力自然分薄,不久这种薄中的“多米诺效应”便扩散在商业的各个角落,年轻的生意人们各展奇谋,顾不得商业传统的规则,形成了一种恶性竞争的现象。